<p> 今天是父亲节，午后给父亲打电话，节日快乐我无法说出口，因为父亲的病已很严重，进食很少，也很少下床活动了，我知道，尽管我们不愿意，那一天正一天天临近，父亲也是清楚的，父亲说他不怕死亡，但我知道，等待死亡的过程是痛苦和恐惧的。</p><p> 父亲命运多舛，三岁丧母，童年在颠沛中度过，饥荒时讨过饭，幸好当时有曾祖母和亲朋邻里的照顾，勉强生存。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和我母亲结婚，有了我们家，后来有了我们哥仨。</p><p> 父亲一辈子在农村，苦活累活脏活都干过，为了养家，外出打零工时腿受过伤，每到阴雨天就会发作，小时经常见到他痛苦发病的样子。包产到户后，我们哥仨都小，家中重体力活都是父亲做，印象中他一直很疲惫的样子。</p><p> 父亲很随和，很少与人争执，在家中也很少发脾气，印象中好象父亲没有打骂过我的记忆，哪怕是我犯了错，他也只是给我讲道理，尽管我当时不太明白。父亲随和，但对我管教很严，待人接物，不违规，不逾矩。</p><p> 父亲是他们那一代农村父辈比较开明的人，可能因为自己幼时的经历，他对我们哥仨的教育可谓用心良苦，他承诺，只要我们愿意学，他和我妈摔锅卖铁倾其所有也供我们。我们哥仨在当时农村能都上学，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事。</p><p> 父亲对我还是比较偏心的，因为我爱读书，他把能够提供给我的，都毫无保留提供，而且不让大哥三弟提意见，经常听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们学习能和老二一样，我也会对他一样对你们”，于是，我成了我们村有记录的第二个上高中的人。</p><p> 父亲很少说话，但他认准了的事就不会改变，他对我倾注了太多的期望，直到我高考落榜他也不放弃，我不想给家里添负担，表示想当兵，他二话不说，多方奔走，终于让我愿望得偿。还记得他带我到县城体检时，住在小旅馆长谈的夜晚。</p><p> 父亲一直是我身后的山，不管孩提还是长大成人，一直是这样，突然有一天，天塌了一样，父亲病了，冠心病！把父亲接到北京住院检查，看到父亲满头白发，突然意识到父亲老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年底父亲做了个大手术，在手术室外等了七个多小时，我才知道欠父亲太多了。</p><p> 父亲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近三十年了，印象中没有一次，倒是给我写过信，大体意思是家中无事，放心，安心工作等，很短，但我每看到他的字的刹那，就已泪流满面。我知道他是惦记着我的，惦记着我们这一家的，他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想打扰我，在他的心里，不给子女添麻烦，就算是帮到我们了。</p><p> 父亲的生日我很少陪他，去年我特意回家陪父亲过生日，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全过程父亲脸上都笑得很灿烂，因病手术后，父亲很少参加聚会了，那晚破天荒坐了一个多小时，我知道他的身体不适应，但他没有流露出私毫，他想的肯定是儿孙亲朋的高兴。</p><p> 父亲又病了的噩耗，是去年底传来的，询医就诊确认可，我匆匆赶回与他长谈了一次，谈他的病，谈到死亡，谈到身后事。尔后的日子，在征求他同意后，一直保守治疗，春节后有几个月状况还好。但病魔并没有停歇，近一个月来，父亲的病日渐严重。我每天给他打电话，父亲体力日衰，通话时间越来越短，但我听得出他对生的留恋，对亲人的眷恋，几次，父亲电话中哽咽，我这边强忍悲痛无声泪流，怕被他感觉到。</p><p> 受疫情影响，我不能回去看父亲，我知道父亲非常想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陪在他身边，但每次通话父亲都让我别回去，这是父亲在用他最后能用的方式，护着我们，爱着我们。</p><p> 今天是父亲节，我不能祝父亲健康快乐，更不能陪在他身边，唯愿父亲在余下的时间里，少些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