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老街记事之二

阳光中的谜

<p>文画:阳光中的谜</p> <p>  八十年代初期,电视很少,我们家买了一台黑白十二寸电视,好像是什么熊猫牌之类的,这在老街上很轰动,每天晚上,都会有老老少少趴在我家的玻璃窗往里瞅,从门缝里瞅……</p><p> 老街还有一家也买了电视,那时放霍元甲,他家就卖票,票价和电影票价一个样,一毛五一张。但却每天都很热门。每个人都唱霍元甲的歌。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p><p> 在这期间,我爸为了赶时髦,还买了一张电视纸,其实就是彩色玻璃纸。我爸说贴在电视上,电视就成彩色的了。他一边贴上一边问我们:可是彩电了?</p><p> 我和妹妹异口同声的说:彩色的彩色的。</p><p> 电视常有让人苦恼的时候,我爸说这电视可不比收音机,谁都能调好。那时频道少,信号差,我们家门外埋了一根高约七八米的粗毛竹,毛竹上就是电视的接受装置,就是天线。天线常常会出故障,电视上就有雪花点,有时连声音都听不清。天冷的时候,我爸还要从被窝里爬起来,抱着毛竹上面的天线竿转方向,每转一个方向,我爸就喊一声,可清楚了。</p><p> 我和妹妹就在屋里喊,清楚一点了,再转一下,清楚了清楚了,唉,又转过了。回来一点,好好好,再过去一点。</p><p> 寒风之中,我爸披着军大衣,虽冻得瑟瑟发抖,但却忙的不亦乐乎。</p> <p>  有一段时期,我爸的身体不好,会有一些亲友来看望他,他们提了一网篼桔子来。约有一两斤重。我妈把这桔子放在大桌上。那个香味啊!简直是香飘四方。我记得我妈的同事某医生还来我家要过桔皮,说:你家桔子吃了没?</p><p> 我妈说,吃了一只。</p><p> 于是来人就拿走了一只桔皮。那医生把桔皮泡在玻璃杯里,很长很长时间都没倒掉,仍是有很香的味道。</p><p> 不仅如此,那时豆浆也有很香的味道。现在我买了九阳豆浆机,随时可吃各味豆浆,但再也找不到童年时的那个味了。</p><p> 我妈是个传统的女人,那一顿饭有菜了,必定是我爸在家吃饭,如果他不在家,我们娘仨个就吃咸菜素菜。有一年冬天很冷,天还未亮,她就赶到老街一家豆腐作坊里讨买豆浆。每早让我爸喝一茶缸,兑白糖的。我们姐妹俩睡醒时,就可以闻到浓浓的豆汁煮沸的味道。但豆浆不是给我们喝的,是给我爸喝的。因为我爸身体不好。</p><p> 我妈把豆浆煮沸了后,加上白糖,用筷子搅,让我端给我爸,我闻着那真是人间至上的美味。我把这呈给我爸后,很识趣地拉着妹妹走开。妹妹还小,总是一付流连往返的样子。但是我妈私下已说了,这是给爸喝的。</p><p> 我爸坐在床上,吹着豆浆的上的热气沫子,边向院里厨房方向看,看到我妈走远了,会向我们招手。我和妹妹到他的床前,他就把缸子送到我们嘴边,我就喝一口,让给妹妹,妹妹喝一口,再让给爸。三个人轮流往复,一茶缸豆浆就这样品尝而尽。那种美妙滋味,真是千言难尽。</p><p> 后来,有一天,我从教室里被叫出来,……我回了家,发现爸爸去世了。那真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吧。</p><p> 从此,我在那一天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成人。</p><p> 爸爸,也永远的不回家了。</p><p> 老街已被改造了,明清的黑瓦白墙,被小楼代替,黑木板的门面变成了卷闸门,街面变成了水泥地,连树木也不是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样子。</p><p> 爸爸,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四十岁的样子,没有一根白发,没有一丝皱纹……而现在我和妹妹,鬓角已有了白雪的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