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两棵老榆树

陈治国

　　门前两棵老榆树

前不久，我回家探亲。和父母聊天，问起老屋没有变化。父母告诉我，房子拆了，一直没有开发利用，基本保持原有的模样。听了这个消息，一种想去老屋看看的想法闪现在脑海中。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老屋。远远的我看见，在一片荒草丛生，残壁断垣的黄沙地上，两棵郁郁葱葱老榆树依然顽强的生长在那里，给荒凉增加了点点生机。

走进的时候，全是砖块瓦砾，小时候玩的院子都长满杂草，居住的房子大部分被拆掉，只剩下来十多厘米高的墙还矗立在哪里，依稀还能看见老屋大致模样。哪里是自己住的床，哪里是吃饭的地方，哪里又是灶台，哪里又是自己曾经玩耍的地方。站在老屋的位置前，整个屋子的状况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西侧屋子地上的草长的最高，那片地方原来是父母养牛的牛舍。或许当初那里粪比较多，草长的格外茂盛。

四周看看，门口两棵老榆树又长高了，也长粗了。我走到老榆树下，轻轻的拍了拍，感叹到，真的是人生如梦，一转眼自己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不仅内心问了问:“老榆树你是否还记得我”。

眼前的老榆树把我拉回到儿时的回忆中。听父亲说，刚搬到的时候，只有两间小房子。后来父母省吃俭用，才把两间小房子拆了，盖了四间北房。慢慢用栅栏圈起小院。院子圈完后，父亲在门口亲手种下了这两棵还没有胳膊粗的榆树，这一晃榆树一个人的臂膀也抱不住，算一算树龄也有50多年了。

随着弟弟妹妹出生，家里人增多了，母亲腿不好，干不了重体力活，生活的重担压在父亲肩上。虽然父亲是小学老师，可微薄的工资还是入不敷出。父亲就卖了两头奶牛，平时上课，利用上下班休息的空隙养奶牛，把牛奶买给周边邻居。母亲在家照顾奶牛，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记忆中总是父母忙碌的身影，父亲每天起的很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奶牛牵出牛舍，绑在榆树下，然后抱捆草放在槽子里。父母就开始忙碌挤牛奶，父亲要在上班前把牛奶挤完，然后装瓶，在上班的路上把牛奶送到每一家。榆树下总是放着四个油桶切割开的槽子，两个投放饲草，两个让牛喝水。父亲中午下班后，放下自行车，就急忙从家里把水挑到榆树下，倒到水槽中。奶牛看见父亲挑水，就会慢慢悠悠站起来，走到水槽边，开始喝水。等到父亲上班前，又急忙给牛投放饲草料，然后骑自行车上班，等晚上回到家还要让牛喝一次水，直到太阳落山，奶牛才会回到牛舍。晚上睡觉前，父亲还要给牛投放一次饲草，这一天的工作才能完成。到了周末，父亲给学生批改完作业后，又开始清理牛舍，给牛准备下一周的饲草料，父亲年轻时，总感觉他很忙，歇不下来。看见这两棵老榆树，父亲忙碌的身影似乎还在这个院子里，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重现。

等我稍为大一点，就开始帮助父母照顾奶牛。老榆树下也留下了我无数的身影，帮助父母给牛饮水，清理牛粪，割青草喂牛等等，都成了我的回忆。如今，两棵老榆树依然枝繁叶茂，而父母已经搬离老屋，回头看看院子四周，只有老榆树清晰的站在我眼前，其他都成为了回忆。

10年前，父亲告诉我:老屋列入拆迁计划了，拆迁之后要建高楼。在这里住了40多年，说不想离开这里，看着邻居都搬迁走了，剩下孤零零一户人家，也签了搬迁协议。不过父亲希望将来不要把这两棵老榆树给砍了，有机会回迁，还住在老榆树旁边。我知道，这两个老榆树是父亲亲手种下的，也是在他眼里慢慢长大。在父亲养牛的那些日子里，老榆树一直是父亲栓牛的地方，让牛夏日遮阴、下雨遮雨。而养牛也给我们当时的家庭创造了财富，度过了困难的日子。父亲总说:这两棵老榆树就像自己的孩子，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是老榆树陪着我和你母亲度过了每一天。

我知道，父亲是留恋哪所老屋。如今10年过去了，原本建高楼的地方由于资金链的问题，始终没有动工。两棵老榆树也得以保留，给荒凉的黄沙地，增添了一种自然美。父亲说:“没事的时候，我也总去哪里看看，因为那里有你们兄弟姐妹成长的往事。我老了，你们兄妹不能陪在我身边，看到老榆树，就好像看到了你们，心情舒畅，精神也好多了。”古语说:“父母在不远行”。而我们这些作儿女的，为了事业不得不远走他乡，不能陪在父母身边，把年迈的父母留在了家乡。

抬头看看十多米高的老榆树，伸开自己的臂膀确没能抱住老榆树，它太粗了。站在老榆树下，我仿佛看见父亲抱着饲草从院子里走出来。后面是母亲，她拎着奶桶。我仿佛又看见父亲挑着水从院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顽皮的弟弟。我仿佛又看见父亲将一车牛粪推出来，后面是母亲拿着扫箸，不停的将撒下的牛粪清扫成堆。站在老榆树下，一切的记忆在重现，告诉我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如今，老屋不在，只有回忆，父母青春不在，只有想念，唯一不变的是两棵老榆树仍然立在院子的旁边，帮我们看护着这片土地，向后来者诉说着我们的往事。以后这里会重新盖起高楼大厦，老屋的一切痕迹都不会再有，只有这两棵老榆树会一直成长下去，让我每次都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