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疼痛》

只是一叶红（拒私聊）

　　七年前的今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我独自一人，静静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窗外，残阳似血，有一种肃穆的美丽。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是来自北京的冷克明老师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用相当浑厚的男中音说：“刚刚从印刷厂出来，看到了你刚下线的小说。很精美的封面，祝贺你！”

我只轻轻说了声“谢谢”，声音竟有些哽咽。很复杂的一种心绪。

冷克明老师说的小说是指我的长篇处女作《疼痛》。当初创作这篇小说也属偶然。那时候，常常给“好心情美文站”写些小短文。一次，尝试着在专栏上贴了小说的前两章。我记得当时的名字还叫做《玫瑰带我回家……》。但是，再写下去，我就发现小说的写作不像散文那样自由，可以信手拈来，它在手法上对写作者有着更高的要求。我知难而退，打住了。不久，一位叫“轻舞飞扬”的网友给我留言：“挺好的文笔，为什么不写下去呢？写作是因为有东西要表达。既然要表达，为什么不写下去呢？”因为忙，我没有回复。之后，她又两次给我留言，说一直在期待着我的小说。可能是受了她的鼓励吧，我又重新拿起了笔，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从2005年10月到2006年的4月，几乎每晚，时钟敲过十下，孩子睡下以后，我开始坐在书桌前，铺开稿纸，进入写作。我默默设想着季节的更替、人物的出场、情节的递进，因为没有老师指点，也无固定的章法可循，所以感觉特别的难。总怕出现前后矛盾、逻辑混乱等等这样明显的差错。从最初手稿到打印的书稿，其中三易其稿，可谓呕心沥血。时令转到了2006年的仲春，当我把一叠厚厚的文稿递到我爱人的手中时，我如释重负。我知道，我已经完成了一件事。



　　爱人成了我小说的第一个读者。那一晚，当他读了一半过后，忽然用一种异样坚定的语气对我说：“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出版。”这给了我从未有过的信心。于是，我把这一大胆的想法告诉了一个文友。不久，他帮我联系了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年5月，我接到了作家出版社的用稿通知，之后，又根据出版社的要求，到福州市司法局公证处做了公证。当我在声明书上写下“该作品系本人亲自写作，属于本人著作权。以上声明内容若失实，本人愿负法律责任。”这几个字时，我想到了那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内心除了庄严和自豪，还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小说出版不久，“小说阅读网”、“榕树下”、“悠悠书吧”、“都市言情小说网”、“新小说吧”等十几个网站先后进行了转载，许多朋友给了我真诚的鼓励与支持。当然，最高兴的当数我的父亲。父亲说，小说在题材的驾驭和思想内涵的挖掘上较其他文体要难得多，而今，你终于可以做了，真好。

在随后的一两年时间里，我以为，我可以乘胜追击，写作进入一个比较良好的状态。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写作反而遭遇瓶颈，一筹莫展，进入令人沮丧的低谷。虽偶有散文等作品获奖，但小说写作难以进展。2008年初，父亲再一次住进了医院。这一次，病情加重，几乎不能起床。那一夜，我清晰地记得，下班后，我啃了两片面包，匆匆赶赴医院去探望父亲。那一晚，我在父亲的病床前坐了很久很久。其间，我忽然对父亲说：“爸，可能在我五十五岁的时候，可以写出一部有点影响的、可以对自己有所交代的小说。”父亲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会儿，定定地望着我，幽幽地说：“为什么是五十五岁，而不是四十五岁，或者更早一些呢？”父亲没有更多的话，但是眉宇间却充满了殷切的期待与鼓励。一时间，我竟无语以答。那一晚，夜风很凉，行人稀疏，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孤独与寒冷。三周以后，父亲进入初期的脑坏死，再也无法表达。

如今，父亲故去已五年，我无法细细诉说这五年中生活里所有的曲折、起伏或变迁。我也知道，再没有人像父亲那样知道我的好，知道我的坚持与超越。只是，我依然在写，依然写得不好，可是我终究会坚持。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朴素的声音时时在提醒我：“为什么是五十五岁，而不是四十五岁，或者更早一些呢？”

写于201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