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发生的毒打知青事件》

李恒全

《村里发生的毒打知青事件》 　　我们家位于邛崃县城西门外18公里的大同公社（现在的大同七彩古镇），我们村离公社政府所在地“大兴场”约3里地，村里有一个象古驿站的地方叫“古店子”，知青事件就发生在这里。 　　估计那是1972还是1973年左右，按我有点记事应该4-5岁，村里住了3个男知青，都在18-20岁左右，佐少良、青儿、钟木荣。 由于附近知青点的知青放工后常到“古店子”知青点串门，觉得我们家门外的知青总是人多。有时候，男知青们常恶作剧，恐吓村里的小孩，所以，通常看到他们，我们总要隔一点距离，绕道走。附近知青点的几个女孩常过来，常常听到女孩在屋内哭，当时认为是被男知青打哭的，所以小孩都怕这几个男知青。 年轻的知青很好动，常常夜间去捉黄蟮、泥鳅、骑马子（田鸡）、蛇，白天在知青点的檐口下，把夜间的战利品放在盆里，拿着刀剐得血淋淋的，甚至于把泥黄色的小“骑马子”也捉了去，抓在手里玩，我们一帮小孩去围观，他们会拿着刀，眼睛恶狠狠盯着我们，把我们吓得马上跑开。我们那里人都不吃这些东西，这些小动物只有猫猫常捕捉着吃，当时觉得他们像怪人，吃这些东西好“恶心”，印象里知青什么脏东西都敢吃。 　　他们的驻地在离我家不到200米的村公房，公房是个二层楼的纯木结构中式建筑，每层约有400平方米，中间除了大柱子并未设置隔墙，十分宽大，功能应该是开会和储藏粮食。 公房的侧面还有一排小房，中央有个堂屋，右边是知青住所，左边是医疗站，医疗站后边是几间公猪房。 　　那时候村里每家都有3-6个孩子，一个队里也有500多口人，孩子很多。我父亲是公社的乡长，长期在外工作，大人们忙于农活也没时间管我们，我成天到公房宽阔的场坝里和村里的小孩玩耍。 　　村里最吸引我们的其实就是医疗站，现在小孩子喜欢五颜六色氢气球，那时候也没见过，大一点的哥哥老怂恿我去医疗站拿避孕套充当气球，可能是怕我父亲的缘故，医疗站的医生不敢给我，总是几个知青胆大，成年后觉得他们特别“坏”，他们每次都会给我几个避孕套，有的好像是用过的没有外塑料包。 每次拿到后，马上上缴给大一点的哥哥，大一点的哥哥就用嘴吹到拳头般大，把口子扎上，然后放到我手里，作为“功臣”，奖励我先抛到空中，一群小孩抛玩的特别开心，破了也舍不得丢掉，每个小孩子会分得一小块皮，架在两个小手指间，用嘴吹成小气球，再用手拍破，发出像鞭炮一样的声响，玩得特别兴奋。 　　事情发生在一天下午，我先看到村里的3个男知青和另一知青点过来的2个女知青，结队往村外小学大队部方向散步。他们总是我们小孩最关注的外来“物种”，一举一动都在我们场坝里玩耍的小孩眼里，他们刚绕过山嘴不久，村里的一大帮男人们急匆匆赶到公房，气氛非常紧张，一个人大声说“这些知青昨晚上偷了村里的玉麦（包谷），玉麦都还没熟，今天收拾他们”! 　　有人拿了几根粗糙的棕绳，有人砍来了几根碗口般粗的南竹，用斧头劈成两半......准备就绪，公房的场坝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人说，现在通知知青回来开会，...... 　　不一会儿，知青们就接到通知回到公房外场坝边缘，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可能是觉得眼前气氛不对，知青们都懵在哪里。 　　就在这时，村里十几个男人冲上去，不伦男女，把他们的手架在后背。瞬间一片可怕的惨叫哀嚎声在黄昏的山谷响起，紧接着他们从场坝外，被拖牲口一般拖到公房底楼，紧接着又从一楼拖上二楼，楼梯上喧闹、漫骂、哭喊夹杂在一起，气氛十分恐怖，我也跟着人群上楼....... 　　上了楼，两个女知青被扔在地板上，她们被吓得嚎啕大哭。三个男知青佐少良、青儿、钟木荣在惨叫和拳打脚踢声中，被反背吊到木横梁上，三四个村里的男人抡起楠竹和折叠的棕绳，开始疯狂漫骂和抽打他们，知青们在哀嚎声中被打的皮开肉绽，惨叫呻吟声不断，楼板上到处都是血，知青身上的衣服被竹棍，棕绳打烂，挂在身体上的衣衫被血染红，木楼板咚咚咚的踩踏声、棍绳击打声和喧闹哭喊声，震撼心魄的恐怖，村里的老人、妇女、小孩都吓的不敢看，也没有人敢去制止…… 　　估计不到半个小时，惨烈的叫声和嘈杂声可能是惊动了在家的母亲，她急匆匆上楼来，大声说“你们的心咋那么狠，你们家没有儿女不，不准再打”，几个人放下了手里的楠竹杆，估计是我父亲在本地威望，母亲说话还是有点分量，大家马上也停了手。 楠竹杆已经打破散开成了无数条竹丝，知青们还在痛哭哀嚎，也不知道是否打成了内伤，只看到打他们的时候，并没管他们的死活，这些人有的是经历过解放战争和文革武斗的人，所以心特别狠……有几个心地善良的老人把知青从横梁上放下来，从楼上抬下了楼梯，送到医疗室....... 　　晚上父亲回到家里，面色很难看，母亲把村里的暴行给他说了，不一会儿，村里的干部陆续赶到我家里的院坝里，父亲非常气愤，严厉斥责村上干部管不好这些村民，让村民野蛮胡来，“这些都是小娃娃，人心不能这么坏吧，把人家往死里打,人家也是父母生父母养的......”。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处理的，反正参与的村民没有被惩罚。 　　不久，从城里陆续有知青父母到我家，还带来一些当时稀缺的肥皂，我父亲是个非常清廉的人，知青父母离开的时候，父亲要求必须带走。 这些知青的父母坐在我家里，说话小心翼翼，轻言细语，可能都是些知书达理的人，边说边落泪，那时候，我总会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可能是出于对这些城里人的好奇，父亲总是在给他们说政策上的事......不过，很短的时间内，这批知青都陆续离开这个是非野蛮之地。 很多年以来，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那几个孩子，就为了到地里辦了几颗玉米，差点在山村里丢了性命…… 到现在，他们应该都是60多岁了，这次事件应该对他们身心带来极大的伤害！ 　　昨天给村里的玉文一起吃午饭，他比我大5岁，他的记忆也是很深刻，他还记得是村里谁毒打知青，其实我也记得，当年的当事人都还在村里，必竟乡里乡亲，所以文中是不便提及，他说哪个时候，他也被吓坏了。 他说那个时候缺口粮，“低标准”的时候，村里饿死了很多人，不远的“笋庵庙”的山坡上，整个山坡埋的都是饿死的村里人，可能这些记忆深植于村里人的内心，谁动了粮食，觉得是要命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诱发了心里的“残忍”？ 　　今年发生了席卷全球的“肺炎”，在网络上看到了部分国人恐慌后，在网络上发表的“残忍”，尤其在对待身在国外的华人和留学生，还有国内的武汉人。让我想起山村里的“知青事件”和老人们常提起的“文革武斗”，在这些“点”上，是不是映射出什么人性的不足呢？这是一个区域性的还是整个人类群体都会产生的人性缺陷呢？人们能不能以史为鉴，多一点爱心，不再释放自己的“残忍”…… 　　文章里把三个当年知青的真实名字放在上面，主要是希望他们能看到，并希望🈶️机会能见到他们，不知道山村里应不应该对他们表示歉意，至少我们这一代山村里的人，对这件事一直是一个“结”。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