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小说《百美图》之：阿莲

龙飞凤舞

　　蜿蜒的一条街，几乎是木屋，间或两座混凝土房子夹在其中。街道很窄，叫小巷更贴切。街头上有一座气派的房子，是新修的。原房子是木屋，且有些年限。后面还有小院。现在小院被政府征了去，修了路。新屋里有一个女人，大家叫她阿莲。
　　阿莲的丈夫在广东打工。
　　阿莲在家里，带着四岁的孩子。
　　夏天里，阿莲将一个澡盆摆在门口，倒上温水，给儿子洗澡。家里有淋浴，也有浴缸，阿莲不用。阿莲说，门口热闹。儿子洗澡时，双手打水，把一澡盆的水都拍到盆外，儿子高兴，也有邻居阿姨逗乐。
　　冬天里，送儿子上幼儿园去了，如果阳光很好，阿莲就坐在门边，晒太阳。有时迷糊了，有时真的睡了过去。醒来后，就看手机上几点钟了，或再眯一会儿，或去幼儿园接儿子，或者起身去煮饭。
　　偶尔也上街走一走。上街不是自己居住的这条街，这是小街，她上的街是有菜卖的，也有卖小孩零食的。居住的这条街，只能叫生活区。阿莲没一点表情，在街上见了熟人，也不打招呼，无表情地擦肩而过。你若叫她，她应一声，也无表情，也不多话。
　　阿莲几乎没有朋友。
　　也没朋友去她家里坐一会儿，或聊天，讲白话。
　　隔壁差不多每天都有一桌麻将牌，都是一些死党，打点小彩，你赢我的钱，我赢你的钱，都很高兴。有时为了一块钱的误差，争得脸红脖子粗。但第二天，又都开心地相聚，坐下继续操练，还说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话。
　　阿莲偶尔去隔壁麻将桌边站一会儿，看两局牌，然后就无声地离开。也有人叫阿莲打牌，阿莲说要看儿子，婉言谢绝。其实，阿莲觉得没意思。为了赢那几个小钱，用得着那么认真么，那么较劲么？其实，阿莲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值得认真去做，值得去较劲。
　　阿莲的丈夫是赚大钱的。
　　阿莲的丈夫至少瞧不上这毛毛雨的赢利。
　　阿莲的丈夫长得很帅气。
　　阿莲的丈夫姓班，这个姓很少。阿莲姓边，这个姓也很少。阿莲是从半边街那里嫁过来的。阿莲原来把夫家就定在半边街，也相中一个小伙。后来，阿莲家里出了点事，阿莲就远嫁到东门口的这条街来了。阿莲的父亲是远洋公司的，与母亲分居。后来家里遭遇了“贼”，母亲要死要活的，闹得半边街人人皆知。都知道那个“贼”是什么意思。
　　阿莲因为那个“贼”，才离开了相好。
　　阿莲这天晚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是僵硬的，心情也不好。骨头僵硬，她知道是待在家里不走动的原因，而心情不好，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于是，她把儿子侍弄睡下，就上街了。她要去散心。以前上街从右手边走，那条路灯光明亮。而这天晚上，她故意执拗一回，往左手边走。
　　左手边几乎没灯光，还有些濒临倾倒的房子被拆了，正在修建中。路也不好走，但阿莲觉得新鲜，也刺激。拐到一个路口时，突然一个人冲了出来将她拉进一间建筑屋里。那人气喘吁吁地慌乱地脱她的裤子……阿莲早先尖叫了一声，也极力抗拒，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阿莲这晚回到家里，用被子蒙了头哭了一晚。
　　阿莲的眼睛肿了。
　　阿莲没再端出澡盆给儿子在门口洗澡了。
　　阿莲偶尔也去隔壁看打麻将，但听到哪个娘们说一句夫妻间的色彩话，就立刻离开。离开时，她的脸上是火辣的，仿佛她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
　　很多天后，阿莲把儿子侍弄得睡去后，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下，脸上扑了粉，也描了眉，抹了口红，还穿了件两年都没穿的好衣服。然后，她就出门了。是从左手边方向去的。左手边的街道依然没灯光。她向那栋建筑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