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印象（八）—尼泊尔河谷宗教文化

小毛

2013-7-16 16:54

尼泊尔人至今仍保留着传统的露天火葬习俗。加德满都的火葬场有几十处，最大的一处就是我们来到的帕舒帕蒂神庙。神庙是座三层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横跨巴格马蒂河两岸，中间有座石桥相连。神庙下的河岸就是露天火葬场，建有几十个方形或圆形石头台。方形台用来焚烧尸体，圆形台供死者家属祭奠亡灵。

以石桥为界，西侧供平民百姓使用，东侧为王室贵族专用。桥下的河水很浅，呈灰绿色，两岸露出大片沙地。可能是掺入过多骨灰的缘故，沙子呈现出灰白色。河滩上堆着很多烧剩下的木柴和竹竿。

在尼泊尔，最使游客渴望目睹的就是当地人的火葬仪式。尼泊尔的印度教徒认为，把亲人的骨灰撒入恒河的大小支流，能使死者的灵魂得以永生。

传统上，死者都以黄巾或白布包裹，安放在河边堆满木块的石坛上，台子越高大越靠近下游，越尊贵，地位越高。死者的儿子们需剔净头发、胡须，提着油灯绕行父母遗体三周，以河中圣水为死者净脸，象征沐善洗罪，然后把米和花撒入其口中。遗体焚化后，把骨灰撒入河里，随河水流转圣河，登至极乐世界。

我们的旅游行程上写着这次旅游的一个内容：参观“加德满都河谷宗教文化”。说实在的，我可真是没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意思，甚至当我们的尼泊尔藉导游拉兹一遍遍地说“我们去看烧尸”时，我还是没多想，我们到底要去看什么。

看到了，才知道，这是多么的令人震撼----尼泊尔人的丧葬仪式、进而体现出的丧葬文化。

6月份去尼泊尔旅游，正值尼泊尔的雨季。到加德满都当天，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第二天晨起，我们去参观“河谷宗教文化”的一路，濛濛的细雨就一直没有停过。

到了参观场地，我看到一条长长的、不算窄的河流，河水是那种黄黄的、浑浊的颜色。哦，这就是行程上所说的“河谷”。确实，这条黄黄的、浑浊的河水两岸是绵延的不算高的山地，夹着这条名曰“恒河”的浑浊的黄色的河水。

无数观者，表情平静

丧葬仪式引来万人观看，这已足够新奇。

从我们一下车，就开始看到河两岸的风景：在我们行走的这一侧的岸边，不时地就会看到十分令我们新奇的画面：坐在河滩上的尼泊尔人，身前地上铺着鲜花、油彩—-，还有我们不懂、也叫不出名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走过的身着节日盛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会走到这些人面前，让他们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上一堆红色的彩泥（不是我们习见的那种印度女人额头的红色圆点）。我们的导游拉兹额头上也堆上了一些红色的彩泥。拉兹说，所有来这里的尼泊尔人额头上都要点上这样的红色彩泥，以表达对自己所信宗教的虔诚。

走过了这样一段有各种风情的长长的路段后，就看到了我开头写的那一幕：烧尸。

拉兹说，尸体是要被全部烧尽的，骨头如没烧尽，就抹上牛油，继续烧，直到完全烧成灰烬为止。每个尸体烧完的骨灰就扔进下边滚滚流淌的河水中。

烧尸全过程不仅万人观看，而且每位观者既无恐惧，亦无悲伤，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平静而安详。甚至简直就是一次盛会、一次游园，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且都着节日的盛装。90%虔信印度教的尼泊尔人对死亡有着独特的理解，佛教的生死观念最重要的是认为人是有灵魂的，人死但是灵魂不死，而且还可以再生人世。具体体现就是因果报应和轮回观念。他们相信，一个灵魂有8400万次生命，每经一次轮回都会提升一个层次。因此，死亡并不是件令人悲痛的事。

这具尸体的火焰还没有燃尽，那边又抬过来一具尸体。一副担架上躺着的尸体身上盖着一块黄布，整个尸身形体清楚。我看见几个抬尸工在往死者的脸上涂抹着什么。拉兹说，那是抹牛油，为的是便于燃烧。拉兹还说：尼泊尔人离开这个世界时是一丝不挂的，本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原则。我看见露在黄布外的一双脚确实赤裸着。抬尸者将尸体顺着台阶竖放，使两脚沾到河水，一个人给这死者 用浑浊的河水洗脚，然后把尸体又抬到台阶上面。一副担架上的尸体被抬上抬下，折腾来折腾去，两岸上的无数的人在围观。我感觉围观的人不是在看一条有形生命将怎样消失，而是在看一个什么有趣的表演。因为所有的人都既不恐惧，也无悲伤，仿佛这是一件什么盛事。正所谓是红白喜事。尼泊尔人把丧葬行为当成喜事，是相信这条生命又有了一次再生的机会。

在印度教徒眼里，人的生命来自“天、地、水、火、土”五种元素，对死者进行火葬，将骨灰撒入水中，变为泥土，交给大地、上天，这样就又把这五种元素交还给了生命，所以对死者实行火葬是最自然不过的。

河的两岸全是大大小小的庙宇。河的对岸，只有信印度教的尼泊尔人才可以进去，像我们这样的“外国游客”，不能进入。所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在河岸这边活动。

河岸这边也足够精彩的了。

正对着河岸的是一排排列整齐的庙宇。每个庙的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开口，供来活动的人们休息、准备佛事事宜等。我看见几个庙孔里有几户尼泊尔人家坐在里面，摆弄着一些鲜花什么的，准备供奉给神的礼器、礼物等。拉兹告诉我们，这里的乞丐也很多，他们的身上只穿一块遮羞布，把全身、头脸涂抹成一片白色，乍一看，真跟鬼似的，令人生畏。不过这些乞丐也只是讨钱，化上重妆可能是为了引起更多人的好奇和注意，多讨些钱罢了。我看见一个留着好几根又粗又长黄辫子的老乞丐与外国人合影、交谈甚欢。拉兹告诉我，这是职业乞丐，且因“造型独特”，西方游客拍了照片后，登上一些著名杂志的封面。也算是“世界名人”，如果你想拍他的一张照片，收费可是不菲。

在那排列整齐的庙宇后面的山上，简直就是一个大公园。公园里自由自在地活跃着一群上窜下跳的猴子。尼泊尔人个个是佛心，所有的动物都活得很快乐、很安心，丝毫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伤害。尼泊尔人携家带小，盛装打扮，快快乐乐地在这死者被送上天堂的圣地游览、玩耍。

看罢尼泊尔人烧尸，我生出许多感慨。

千百年来，这块高原山地上的民族繁衍生息，生生死死，竟然没有和活人争夺一块土地，没有带走其家属、亲人、子女的一寸布、一文钱，真是好经济的丧葬文化。

从大处上说，不与活人争地，不像我们，向阳的山坡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死人的冥宅。占了地、费了钱、煞了风景---真不知何时此举可休！

买墓地、建冥宅、办丧事，导致了多少腐败、荒唐的事情！不仅买墓地，而且还要不断地交钱，活着的人要继续为死者表达孝心、爱心。而在尼泊尔，死者的这一次永无“后患”的烧尸仅需支付少量的、一次性的柴火钱。尼泊尔人的丧葬文化真是节俭、经济。不像我们，简直到了“死不起”的地步。

不过拉兹也告诉我们，这条河也已被严重污染。生长在加德满都的拉兹，从小就在这条河里游泳、玩耍。看到父辈们在河里洗衣、洗菜。但是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了。人口已经增长到五百万之多的加德满都，绝大多数死者的骨灰都将流入这条河里。浑黄的河水只能负责运输这些死者的灵魂到极乐世界，而生者的许多活动在这里已不能进行。

尼泊尔宗教活动的一个基石是祭祀。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开工竣工典礼，不管是宗教节日还是什么庆典，从喜马拉雅山到特莱平原，人们都以各种极其简单或极其盛大的形式祭扫。拉兹告诉我们，在尸体焚烧前，亲人们进行的一个告别仪式也可能是杀一只鸡、一只羊。他们“残忍地”杀死这条生命，按照其宗教教义，就是让这条生命得以转化其生存空间---到极乐世界去了，仅此而已。

佛教的丧葬文化给我们以启示。我联想到我们本土的道家先哲对生死的通达建立于对生死的超越，与佛家的生死观真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道家对生死的超越观使逝者及其亲属正视死亡、超越死亡。庄子可以鼓盆而歌，可以放浪骸骨于天地之间，彰显道家对生死的感悟与探索，契合了减轻哀伤、抚慰心灵、生者平静、逝者从容的境界。道家的这种殡葬文化观，与现代心理学的努力方向也可谓殊途同归，同时具有不同寻常的特有的审美价值生存方式。这也决定了道家在实践层面能够真正地面对死亡、笑傲死亡。

道家的这种思想，结合现代心理学的理念和方法，让生者得到安慰，逝者获得宁静。让人觉得达观而自然，犹如“繁花一梦化蝶飞，粘落尘泥香如故。”

我们是俗人，但在生死问题上，也要追求高的境界。

竹兮:

2013-7-16 19:06

污染太大了吧。觉得受不了。

太阳:

2013-7-17 11:31

这种人生境界太高了！

太阳:

2013-7-17 14:43

人的去来本就该这么简单！什么也没带来，什么也别留下！本文很令人震憾，也令人思考。

太阳:

2013-7-17 16:37

绝对赞成：我们是俗人，但在生死的问题上，也要追求高的境界！

太阳:

2013-7-17 16:38

震憾！

老多:

2013-7-17 17:43

有信仰的人才能对对死亡有这么超脱、独特的理解和处理方式。尼泊尔人在丧葬现场也无悲伤也无愁苦的坦然面对，真是令人震撼！唯一需要改进的焚烧的观摩和骨灰的处理。让人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应该也是一种文明！

所有围观尸体的人都很平静，包括亲属。

我们来到帕苏帕蒂神庙时，看到在河对岸的一处方形台阶上，一堆红红的火焰还在燃烧，火焰的中间已经烧塌了。导游告诉我们：这火堆上就是一个刚刚被烧成灰烬的尸体。这个地方就是尼泊尔人举行丧葬仪式的地方。当地人把这地方叫做“火葬场”。

平静地观看火葬的尼泊尔人。

途中长辫者也是靠“肖像”赚钱的神巫类人物。

来帕苏帕蒂神庙来游玩的快乐的姐姐妹妹。

这种彩妆的尼泊尔人整年就生活在这个火葬场岸边的庙里，他们的职业就是化好妆，你若想拍照，必掏银子的职业乞丐。每位来此的游客都要看看这难得一见的脸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