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院的记忆... <p> </p><p><br></p><p> 在斯里兰卡住的这段时期里,我像所有的人一样每天都呆在家里不外出了。 街边的小店都关上了门,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那种处于有型实体空间的社会互动被迫叫停了,人们不来往不串门,世界就跟静止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开始没觉得怎么样,但时间一长,两个月,三个月下来就有点熬不住了。 偶尔一冲动,从后门探出个身子,一个缝钻出去就东张西望了起来。 当然知道不能上大街啦,只是在死巷子里小心翼翼的溜达一下最多了。 而此间不小心碰到一个也是憋慌了的邻居,看的出他跟我一样都有点喜出望外呢。 长时间的缺乏了与同类的照面,即使不认识,即使只是影子相互的晃一晃,似笑非笑的那意思就已经可以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属于社会动物。</p><p><br></p><p> 独处很难。 那种能不依附于社会而生存的人,在深山老林子里独行自修行,而且还能做到蚊子,虫子,五毒不进,简直就是一种能力。</p><p> </p><p> 狼也是一样,是种互助生存型的社会动物。 若在森林中见到一只独自行游的狼。 那它一定有过特别的经历。 首先它是被狼社会排斥并赶走了的狼。心理上,生理上必定都曾经遭受巨大冲击和打击,一般点儿的就活不下来了。 而只有不认命的,并能调整思维与行为,学会了独嚎,独睡,最终成了独来独往,可以自由自在溜达的狼, 人称lone wolf。 强大的自我心理, 无情冷血,杀什么都不眨眼,这种角色若是安在人的身上,那就是神话了。</p><p><br></p><p> 当今的这个时期,眼见为实的那部分变得有限了,甚至相对的静止了。 而虚拟已经更变成了一种必要。 人在网上,那里成了真实的世界。 人与人,喜欢过的,爱过的,认识与不认识的,生活都是在继续着。 似乎是这样的,或许根本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p><p><br></p><p> 斯里兰卡没有冬天。 这个地方的天气一直热,也将永远地热下去。 树上的叶子是长成了以后也会掉,但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秋天。 前一阵子大太阳天天照,而最近却经常是云层布满天。 气候变了,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 monsoon 来到了。</p><p><br></p><p> 好多人说雨天里睡觉香。 一个觉,睡进去,弄好了,黑夜里的光也是五颜六色的。 当日和明天,与那些已经过去的世界也可以胡乱的混。 </p><p><br></p><p> 锡兰国里的那条Kelani小小河,湄公河岸边林先生的咖啡屋,颐和圆的昆明湖,什么地方?哪儿还能没落下过大雨啊……</p><p><br></p><p><br></p> <p> </p><p><br></p><p> 那一年夏天的北京非常热,有一天城里下了冰雹子。听说西单新街口一带有地方的雹子有鸡蛋那么大,把街边的西瓜们都砸了,虽然我是亲眼没有看见,但明白只有熟透了的瓜才能是一砸就被崩开了花儿。 </p><p><br></p><p> 不知是不是在同一个时辰里,我在家里也看见了冰雹子。 但只有小石头子儿那么大,在窗台上蹦来蹦去,溅到到窗子上也是“噼里啪啦”的响。 远处的小操场,还有再过去滑冰场边上的那个矮房子,这时候都已经被帐淹在了一片苍蒙蒙的当中。 唯有还可以看得见的就是正前方挨着车库这边的一棵树。 那是一棵挺大杨柳树。 不远也不近的,之前也没觉得它能怎么样,每次站在窗子前,看不看反正它都立在那儿。 而那一刻雾雨中的它,被风吹卷着很可以,带叶带杆儿的整个身躯是来回地悠摆着,但我却没有意识到它是在挣扎。 没过几分种它有了一点往左边歪,渐渐地似乎坚持不住了…? 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它已经越来越偏地往下栽...。 但不是猛的一下的,而是像电影里放的慢动作差不多,无声无息地,却是瞬间地就在我的眼里消失了…</p><p><br></p><p> 雨停了。我跑出家,到楼门外一看,钢院里变了样,好多的树都倒了,差不多属于“天翻地覆”了。 有的树斜横在楼墙边,有的是彻底地被连根拔。 拔起的树根,有的翘到了二楼那么高。 平时那些树上的知了们都呆在很高的地方,不容易看得见。 但它们一叫喜欢大拨哄。 一起的一高一低拉长声。 一旦气势起来了,近处和远处在头上一阵阵的荡回声。 但这会儿它们可是都遭了殃。 有的已经摔在了地上,有的悬扒着在树杆上很勉强。 这时候还能听见它们叫,但却稀稀拉拉的;一声或半声的大概像是在抽呼…</p><p><br></p><p> </p> <p><br></p><p><br></p><p> 太多年过去了。 每每见到北京老乡如果聊起来,特别是学院路一带的“小孩们”,我就会说起那场冰雹雨。 但也奇怪了,没有人知道倒树的事。 我怎么的形容钢院里那瞬间变了的天和地,听的人都是没反应。 甚至从反馈的眼神里,我到是反而觉得自己挺尴尬;瞎说什么呢? 弄得我自己也差点怀疑上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p><p><br></p><p> 真正发生的,或是梦里的? 时间长了也是多半分不清楚了。 有的时候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着梦,并且也是一次一次地醒过来。 但却很可能依然还在梦里面,只不过是又陷进了另一个情节里…</p><p><br></p><p>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听神话故事给听的。天方夜谭,芝麻开花山门开。 金银首饰堆成了堆儿,能把那山洞里面照的亮晶晶。 就这样早早的把我自己听成了个财迷大脑袋瓜。 </p><p><br></p><p> 那个年龄对光和色都具有相当高的敏感度。 五颜六色的的光芒,即使是在想象中的,也经常的可以成为一种行为的动力。 </p><p><br></p><p> 有一阵子我和朋友们是整天的埋头满地的盯着找。操场边,马路沟,哪儿哪儿地拣玻璃 。 白色的,绿色的酒瓶子片,连酱油瓶子片都被我们搂了起来。 然后破碎成一粒一粒的,十颗,二十粒,阳光一照或手电一晃;钻石,绿宝石,黄宝石,大大小小的每一颗都是闪闪发光的。 </p><p><br></p><p> 那时候钢院里的树特别多。楼前楼后都有树,隔着远的楼和楼间还有小树林。 高树下,矮树下,或是在哪撮灌木从里都有可能,哪都有可能有惊喜。 </p><p><br></p><p> 中午太阳当头照,但到了下午好多的树下都会有阴凉。 这种天的天非常长,一笼柏树丛旁可以来回的寻摸,一耗就是老半天,蹲着趴着的也不觉得烦。 忘记了那具体的是哪一刻,反正是忽然的。 那似有似无的劲儿忽然一上来, 还什么都看不清呢,却已经心跳了...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直觉吧。 密密麻麻的树枝我没法钻进去,但可以使劲的伸着胳臂往里面够。 扒拉扒拉着的,就真的让我模出了一块不大的小片片。 抹去了两面的干泥土,立马它变成了一块色彩浓浓的透明红玻璃。 现在想起来,这应该算是我一生中寻获到的第一个宝贝。 用它我可是制造了好几颗“红宝石”呢。</p><p><br></p><p> 李康,小妹和我,各自还都为自己的宝石找了藏埋地。当时我看上的一棵树,是在小妹家窗底下斜对面。 那是一棵四处伸杆长叉的树,显然它是长不高的。 在它的下面我挖了个小圆坑儿,垫上了一片绿色的大叶子。 然后就把宝石们好好地摆放上,我把红宝石点缀在了最上面。 之后再盖上一块大玻璃。上面再铺上一层干叶子和杂草,看不出来了:秘密的宝石电影就做好了。 我们互相间邀请着,各自的电影各自演放着。当然那地主老财的意思谁都有,都是守着自己的“财宝”尽可能地享受着拥有感。 而我看自己的电影也是跟真的似的,每次打开叶草影幕,真的以为自己就能一直这么的天花乱坠下去呢。</p><p><br></p><p> 拣破烂能捡到宝贝,是一种诱惑,可以令人激动不已。 一旦长期起来,也就变成了半个下意识。 </p><p><br></p><p> 东南西北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各式各样的犄角和旮旯。 在新德里的时候,听晓峰说瓦嗓为哈后面的那个小林子里可能会有玉,是真的啊?不过在那里面,我真的碰过花皮猪,还看见过一只白孔雀。 白色的孔雀飞走了,化成了一道白色的雾...。 老德里的街上人挨着人,摊儿上有一种奇怪的石头,青色和绿色混成了在一起,说跟豹子眼睛是一样。 但我见过一只叫Luke的金钱豹,它的眼睛并不是那个颜色。</p><p><br></p><p> 黎明前的黑暗很漫长,迷迷瞪瞪的人大概都在等天亮。 捣腾来捣腾去,我也会发现自己一次一次的被晃眼;一次一次地摇着一条小小的船儿;在一条小小的窄河里渴望着那对面岸上散射过来的光。 那面悬崖峭壁上长满了水晶石;粉色,白色,虎柏色混聚在一起,在那么平静的水面上却反射出蓝色的光…处在此刻的人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而那一刻湄公河上的水也可以突然热起来,就是热开了锅也可以没理由。</p><p><br></p><p> 秋天里做的夏天梦,TMD, 连树上的绿叶子,可能都会往下落…</p><p><br></p><p><br></p> <p> </p><p><br></p><p> 以前钢院托儿所后面的那一片林子里有好多毛桃树。 毛桃树上开了花以后接的桃子长不大,也不甜。 到落叶的时候,也一样一叶一叶的会掉光。 这种天气一到,扫树叶也就成了一个活儿。 扒成了堆儿的叶子被点着,还没着完呢,那边就又落下来一大片。 掉不完,烧不完的叶子,一缕缕的潮烟往天上冒…</p><p><br></p><p> 在这个季节里最好别说再见,离别似乎变得很艰难…</p><p><br></p><p> 冬天的北京很寒冷,冻土,冻石,干树杆儿。 西伯利亚来了的冷空气,有的时候会带着响地就吼进了钢院里。 一股股地压进楼群里面拐直角。若是在操场上正中心也碰上了一大股,就可以背过来倒着行,几乎是斜仰着身子在风里躺着走。 广播里老说是西北风,可我却好像觉得那风是从正北来。</p><p> </p><p> 但总有一个时候都会停下来,也许到了另一个什么时辰里从天上还会静悄悄地往下落大雪。</p><p><br></p><p> 不管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一到了晚上,起码好多好多的晚上,操场的上空就会显得特别的高。 夜晴天里有数不清的星星闪,半个月亮就能把操场照相当的亮。 只要想看的,什么都清楚…</p><p><br></p><p> 厉害的潘大爷又在往跑道上滚白粉呢,运动会季节到了,大人小孩都兴奋的季节又来了。</p><p><br></p><p> 西北角是百米起跑点,跑的快的都在那儿。 有人是天生就跑的快,高丽丽,高玮玮,比我们小的还有倪伟敏,不用太使劲的练,一抬腿就能十三秒三四,十四秒。 徐媞媞,周小平是高二的大孩子。 她们很狂也很酷,什么全的会。 会跑百米,还能舞台上点脚尖。 会跳芭蕾的人还什么都挺不拎。 天还没暖和呢, 提早的就穿着短裤在练接棒了。 </p><p><br></p><p> 春天的早风慢慢的起,大男生们特激动:“快看啊,咱们班的女生玩命了呀啊!” </p><p><br></p><p> 南边的沙坑上架上了那套跳高架,竹杆子是两头高而中间儿底。 我不记得了,那双黑白两色的长钉跳高鞋有多合脚。 穿上了在东边跑道上也可以撒开了跑。 而这边的一片大杨树,哪怕只是股小小的风,在树叉树杆间穿来穿去弄的哗哗啦啦的响…</p><p><br></p><p> 那天, 那个下午本身也是没有错,四百米接力,我确定穿的是一双短钉鞋。 李义奇,我,然后是郭自瑞,每次都是一样的,高玮最快跑我们的最后一百米。 </p><p><br></p><p> 枪声响了,李义奇起跑加速的非常快,最里道签抽的好,如同以前一样的,什么似乎已经都已不在话下了。 但是,但是糟心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p><p><br></p><p> 都是我这个右撇子,用了右手去接李义奇右手棒,一刻间我们两叠在了一起就往下栽...大概过了半秒钟后我爬了起来,确认了那红白色的棒依然在(右)手中,好好的握了一下它以为自己还赶上了南风吹…等冲到郭自瑞跟前时,把她也给顺上了,两人糊在一起又是一次的往地下趴....然后又是一秒钟,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郭自瑞却又被我一把推出去;摔了大老远... 这回真的是疼啦,疼的我没有知觉了…</p><p><br></p><p> 也怪了,刚刚才还什么都是亮亮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就落到了西边那排大杨树的后面去,而跑道上却只有高伟一个人还在等… </p><p><br></p><p> 一秒,也可能是过了两秒钟,麻木中的我,突然地被惊醒…我感觉到了风! </p><p><br></p><p> 是高伟! 在那已经变得红淡淡的天色下,一时间地她却刮起了一股强“台风”! wow,那速度提的好快啊,步子又飘又实惠的给着力。 我还从没见她这般的拼了命, 那简直是不可能眨眼的时刻,接时刻:</p><p><br></p><p> “开呀! 高玮!开了丫的呀” ! 那个瘾过的啊:一瞬间地,又是一瞬间。 最后就剩下柿饼子在前面了。 她可不是吃素的。 这会儿点头摇头用上了,连头发也跟着炸起来玩着命; 后面的高玮正逼近 …</p><p><br></p><p> 两米,一米,天色一刻间地暗了下来, 输和赢的0.5米都等于半个米…</p><p><br></p><p> 轰隆隆的天空中电闪闪,窗屋里的炕台上,我抱住漆盖紧紧地扣扎着头,听着呢…</p><p><br></p><p> 风雨中那棵大柳树慢慢的倒下去…,多少的遗憾都是发生在一瞬间...模模糊糊一起来,沿着白色的道线总也跑不到头儿…</p><p><br></p><p> 天蒙蒙的亮起来,七栋后面的马路上有人声,也有车铃响。 在那密密麻麻的柏丛后,我一下子认出了那棵小矮树,藏了很久很久的银幕又被打了开…</p><p><br></p><p> 光来了,玻璃银幕上悬满了露晨珠。 之下的“宝石”们此时被放得特别大,而我的那几颗红色的ruby 更是颤颤悠悠的闪着光…</p><p><br></p><p> “I Have A Dream” 应该说那是大写了的梦,可我的梦都是小写的。 小小的梦来来回回地做,虚的和实的确实早已经分不清。 </p><p><br></p><p> 圆明园里堆落在一起的大石板,颐和园西边山上的那座象牙塔。 这地方,那片土,月亮光下的世界有时候显得很苍白。 而钢院里面的树;杨树,柳树,和能开白花的槐树,好多好多的那些树却非常非常绿……</p><p><br></p><p><br></p><p><br></p> <p><br></p><p><br></p><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