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趣事（上）

涟水滔滔

童年的趣事（上）

拾起檐前的记忆，重温儿时的趣事。童年是什么？是树上的蝉，水中的蛙，伙伴的迷藏，是“月光光，海光光”的童谣……

瓜落村村口，往松柏山粮店去的方向，长有一颗参天的银杏古树，树干要一个人张开双臂才能抱住，树冠像一把张开的巨伞。斑驳的树皮像老人的手臂，枝柯交错，浓綠如云。 古树虽历经沧桑，仍枝繁叶茂、葱笼劲秀，富有旺盛的生命力。 每年到了夏天，林荫蔽日，凉风习习，沁人肺腑。

从南往北方向行走的人们，走路累了 ，都要在树下歇息。我们小时侯也曾爬到树上掏鸟窝，捉知了。

从矿山走出去的孩子，都会记得这棵古树。

传说中古树很有灵气，只要精心呵护它，就会庇护居住在它周边的人们，平平安安！生活区要是谁家里遇到了小灾小难，人丁祸事，就会到古树下祈祷树神显灵保佑。

那年代每年到了阴历七月初七中元节的晚上，生活区的许多家庭都保有一种传统习俗，到古树下点燃几根香，烧点钱纸迎接早年故去的先人回家，用好酒好菜祭祀他们。父亲带我在树下也接了好几年，趁此机会，我也能好好地改善一下生活。过完节又在树下放挂小鞭炮送他们走。后来临近“文革”破“四旧”，这种祭祀习俗没人敢继续了。

这棵古树后来被月马山村的村民为了获利将它砍了。砍的那天我也去围观，他们来了4个人，将我小孩赶得远远的，他们也怕古树的刹气缠身，带来几样简陋供品，点燃三根香，烧了点钱纸，朝大树拜了三拜再动手砍。

站在古树遗留的树桩旁，我黯然神伤！

在上世纪6O年代，矿山的家属生活区格外地热闹。在“人多力量大”的号召下，每个家庭争先恐后地多生孩子，家庭最少的是3至4个，多的是7至8个，瓜落村最多是陈xx、余xx两个家庭，生育的孩子各是11个，其中有一个家庭的父亲是井下送餐的四级工，工资很低，家中极度贫困，被评为全矿山的特困户，局工会每年给他家扶助几床新的棉絮被，由于没有钱用被套包装，没用几天就会被孩子们就踢坏。

夏天的夜晚，天空在无数星星的点涰下，格外地明亮，月光洒落，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

傍晚前， 每个家庭将自己门前的大坪打扫干净，洒水降温，然后把房门板取下来支放在坪里，大人们躺在竹椅上讲鬼神故事，孩子们躺在门板上唱起：“月光光，海光光，担担水，洗学堂，学堂洗得亮亮光”，“麻雀崽，尾巴长，讨了婆娘不要娘”等我们每个人童年时耳熟能详的童谣，散发出浓浓的童趣味，年龄大点的男童则玩起“打游击，捉特务”躲迷藏等游戏，处处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

隔壁邻居家的杨奶奶，也就是矿务局楊尊开局长的母亲。七十多岁，慈眉善目，对人和蔼可亲，头发梳得没有一丝零乱，衣服穿得十分干净得体。她经常给我们讲故事，常常逗得孩子们捧腹大笑。

有一则故事我至今都没忘记：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来了一个叫花子，头戴一顶破草帽，身背一个旧花布袋，左手拿着一根棍子，右手拿着一个破瓷碗，挨家挨户讨米。身上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屁股都露出一大块。有位大婶见了就关心地问她：“你屁股都露了出来，这么冷的天气难道不感觉冻人吗”？谁知那叫花子幽默地回答：“谢谢大婶，不冷，就像人的脸一样，常年裸露在外冻惯了，就感觉不冷了。”她将自己的屁股与人的脸相比，弄得那大婶灰头土脸，哭笑不得，自讨没趣。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矿山的生活区是多么的热闹，人气旺盛，人声鼎沸，处处富有生气！而现在行人稀少，只有几个古稀老人步履蹒跚，提着一点蔬菜从道路上行走，他们用木然的眼光打量着来小区的每一个陌生人。

夜幕降临，生活区每条道路，荒草萋萋，每个阴暗的角落，没有一盏路灯，黑灯瞎火，小区显得异常寂静，寂静得让人心悸，寂静得能让人听到鬼唱歌，寂静得就像一座坟墓。

“悲风秋思翻更互，乌啼别鹤何凄凉！”

冬天来了，门外刮起了阵阵北风，呼呼做响，带着尖利的嘯声，在寂寥的夜晚肆虐。那年代矿山的冬天格外冷。下了一天的雪，四周的景物在雪光的映照下，朦朦胧胧，夜己很深了，突然不知谁家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生活区每家喂养的狗被带动起来，毫不示弱，此起彼伏，狗的狂吠声一浪高过一浪。将人们从梦中惊醒过来。

那年代由于物质生活极其匮乏，人们一年中很难闻着肉香味。况且每家都很穷，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没有什么家产可偷，不需要养狗来防盗。喂狗唯一的功能就是为了吃肉，改善伙食。每家喂养的狗不止一条，多的四五条，我家就养了二条，一条仔狗，一条母狗。生活区有百十户人家，你算算喂了多少条。

在我们童年生活中最开心，最喜欢的就是养狗，放学了去溜狗，逗狗，带狗去山上劳动，让狗打群架，赢了得意洋洋，奖狗一块熟红薯，输了垂头丧气。对狗的信息最为灵通，最为敏感：谁家的狗怀孕了，谁家的狗生了几个狗仔，什么毛色，竖耳朵还是塌耳朵，公母各几个，都要轮流来参观。要是被谁家的狗咬伤，就要狗主人盛一碗剩饭，倒点茶水吃了就会好。哪需要去打什么狂犬疫苗？听都没听说过。

我组有一邻居卿大伯，身体强壮、高大魁梧，红光满面，浑身都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他爱喝点小酒，端着酒杯边喝边串门，从组头走到组尾。他有一付热心肠，乐意给人帮忙，整天笑呵呵的。

他有一手好厨艺，生活区的人们不论谁家办红白喜事，都请他义务掌厨，株木山村的人都来请他。我家兄妹结婚及父母过世，都是请他帮的忙。

他酷爱打猎钓鱼，常年养了几条凶狠的猎狗，每次上山，很少空手回归，总有点猎物收获。那时的幼童由于营养不良，普遍患有肝积痨病，我小妹妹也不例外。只要大伯打猎回来，我母亲总向他讨点野生动物的肝脏，用来蒸草药粉给妹妹吃，讨的人也多，大伯也总尽力而为，满足大家的心愿。

他对狗的习性很熟悉，经常晚上乘凉在大坪里给我们讲养狗和打猎的故事，孩子们都很爱听，每人搬个小板凳将他围成一个圈，争先恐后献殷勤，帮他倒茶倒水，抽烟争着点火，听得津津有味。

卿伯说：狗的叫声分为六种：1.“汪一汪”声，表示有生人既外人来；2.“呜一呜”声是叫丧声，既有人会过世；其余不一一例举了。

狗的眼睛与人眼构造不同，人眼看不到的狗能看见，特别是半夜，狗眼能看见鬼游动，能看见人的魂魄走动，要是看到谁家有魂魄出走，狗就“呜一呜”地朝他家吠叫不停，第二天这家就会有人去世。不知是灵验还是凑巧，只要生活区先天晚上狗狂吠不停，第二天准有老人去世，大人们也常常在一起议论纷纷。

每当半夜群狗吠叫不休的时刻，想起这故事，我就格外害怕，躺在被窝里直打哆嗦，无法入睡。尽管枕头下常备有剪刀、铁棒，还是不管用，我就去将父亲叫醒要他来陪我入睡。

现在我明白了，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都会走向死亡。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过程，异常短暂，却又无法预知。惟有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才是幸福。

十来岁，我是家里长子，也抵半个劳动力。经常要随父亲从事各种劳动：挖土、挑粪、种菜，翻薯藤、挖红薯、收割小麦、挑煤、担红砖等。

我们的家乡、古老的矿山又处于层峦叠嶂、群山环抱之中，丛林密布，杂草丛生。在无数次的劳动路上，经常能够遇见蛇，而这是我从小最为恐惧的动物。

蛇潜伏在草丛中，一条又一条。每次去草丛中扯猪草，都要先用棍子拨打草梢，让蛇闻声而逃。我不敢去草丛深处，因传说中那里面藏有很大很毒的蛇，能把人吞掉。

有时侯正在扯草，突然听到了“吱吱”的叫声，我循声而去，看到一条蛇正在捕捉一只田鼠。蛇用柔韧的身体，一圈一圈缠住田鼠的身体，田鼠在挣扎中，惭渐耷拉下了脑袋。

在夏天的黄昏，经常见到懒洋洋的蛇从我家住的屋檐下掉到地上，然后从人们的视线中仓惶逃循。听大人们说，这是黄檐蛇，它们生活在我们家属房的屋檐下，专门捕捉老鼠，是无毒的，是益虫，要我们不要去驱赶捕杀。

使我感到刻骨铭心被蛇吓怕的一次是：在一个夏天的早晨，晴空万里，小草叶上的露珠被晨辉照得晶莹剔透，我要完成一篮猪草的任务再去上学。

在茂盛的草丛中，突然听到一阵晰晰的声音，草的未梢不断地抖动，我定神一看，一条蛇顺着我扯草的手指迎面而来，相距不到一米远，它皮肤呈墨绿色，头部尖尖的，吐着长长的信子左右摆动。我大吃一惊，全身痉挛，惊恐万状，心跳都快停止了，丢下篮子拔脚往家的方向猛跑。

逃到家里，由于极度恐惧，跟父母断断续续说出事情缘由，声音都变调了。

由于这次过度惊吓，我的脸色渐渐地失去了红润，头发也渐渐地变黄，晚上睡觉做恶梦，食欲不佳，精神萎靡不振。老人们都说这是受惊吓的原因，魂魄不安，要烧个“胎”吃才能好。

母亲带我去生活区（瓜落村）八组，有一个老人专门从事信神跳神，称呼xx大仙或称“师父”，走进他家里，热情地接待了我娘俩。

大仙古稀之年，鹤发童颜，花白的山羊胡子，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大仙首先也像中医一样，先把了我左右两手的脉搏，用我们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咕噜咕噜地说了一阵，大概是祈祷神灵吧。然后点了3根香，要我朝他家神龛中的菩萨拜了三拜，再用一堆钱纸烧熟一个鸡蛋要我吃下，鸡蛋只烧得半生不熟，中间的蛋黄还可流动，我也只好吞进肚子，他再抓了一小撮钱纸灰放在饭碗里，加点水要我喝了，最后用数股黑线在我手腕上扎了一个圈，仪式完成。

过了十来天，不知是身体机能的自然恢复，而是神灵的保佑，渐渐地又回到了原来的我。

通过这次被蛇恐吓之后，俗话说“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每当我走在山间的草路上，眼睛就紧紧地盯住旁边的草丛，一有风吹草动，就觉得有蛇要出来，不由地感到不寒而栗，惊恐万状。直到现在，只要在电视上看到蛇的镜头，就感到恐惧、恶心，紧闭双眼，不敢观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