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彩虹

阿孩原创

又见彩虹

作者：劳健斌

本来，隔离与赏秋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在我的这次旅途中，两者竟凑在了一块。到了奥克兰，秋风秋雨隔离了炎热，因为要隔离，而且实施的是无接触式的入住登记。我拉下口罩举起护照，让相隔一米不戴口罩的工作人员登记。护照的字太小看不清，登记人员躬身探头瞪大眼睛往前瞧，气氛一下变得凝重，想到与昨日广州的美食与繁华隔离，心情一下子爽不起来。

奥克兰的这个四星级花园式酒店离机场不远，有V字长廊的两层楼房掩映在绿荫之中。进入房间，宽大的书桌，舒适的躺椅，与房间同宽的观景阳台前，几支探身横斜而至的树枝，挂满了卵形的叶子，随风摇曳映入眼帘。不远处，冠如巨伞的大树，金黄色的叶子时而随风飘落，雨后的凉风，让我感知阵阵秋意。若不是房里多了两张宽宽的单人床，自觉是量身定制的避暑写作室。

做了一夜的好梦，尽是良辰美景的游玩。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叫醒，睡眼惺忪间，打开房门两头张望，四下没人，看到门口摆着两份纸制礼品袋写着自己房号，知道是无接触配送的早餐，才记起自己不是来度假的。

享用完丰盛的早餐，我下楼去总台了解隔离区的活动范围。按规定，我们是不能使用酒店如健身房、泳池、餐厅、和酒吧等设施的，唯一的自由活动是到酒店的花园散步。按备选时间自由选择预定，每天一次，时长一个小时。洋人除检疫人员（每天晚上逐个敲门测体温），清洁工外一般不佩戴口罩，但严格执行距离交往，地毯上有用白色胶做的十字标记，每人相距两米，排队登记或等候散步。

不知是旅途疲惫，还是一夜秋雨，秋风萧瑟，阵阵寒意，第一天上午十点了，来散步的人不多，只有我夫妻俩和武汉来的一对夫妇。在两个保安的带领下，我们进入指定的区域：一条丁字通道，与机场公路只隔了一层篱笆墙。因前段发生过有人从隔离酒店逃逸，所以这里严加防范，每隔100米有保安岗哨。我们的房间在通道尽头，离公路最近，享受了两24小时双岗哨值守的“待遇”。

进入散步区域，却是另一番天地。通道两旁是形态各异的高大村木和五彩缤纷的花草。通道入口处，一棵形似银杏的树下，圆圆的金黄色的树叶像金钱，飘飘洒洒落满一地。我信步走在这条宽阔的金色大道上，一个没戴口罩的年轻洋少妇抱着一个可爱的幼儿站在自己房间的独立小花园里，笑容可掬地向散步的人们挥手。

路两旁是密密匝匝的高树掩映，每隔不远，总有几棵令人惊艳、造型优美的风景树。一棵似枫树的大树依偎在高大的松树旁，因为抢占阳光的缘故，树顶的那片树枝像体操少年倒弯腰似的，玫瑰红的枫叶挂满了枝头，一阵风过，几片枫叶飘落下来，如同彩蝶翩翩起舞。不远处一棵火炬树枝头上挂满无数鲜红的叶子，像一面面小红旗迎风飘动，又像燃烧的一串串火苗，在蓝天白云下格外夺目。如果说这一类是娇艳自带光芒的话，另一类则是“给些阳光就绽放”，一棵高大的金钱松，枝干向四周辐射，平展簇生，在阳光照射下，如小森林的枝叶向空中伸展。旁边几棵马尾松也不惶多让，苍翠松针如马尾般，一簇簇的，成瀑布样向外倾泄。最迷人的，要算通道尽头处，靠近我窗前的那棵金叶榆树，树冠中下部的叶片渐变为浅绿色，枝条中上部的叶片仍为金黄色，黄绿相衬，叶片变得金黄艳丽，风姿绰约，美丽动人。

驻步时，掏出手机用识花君软件辨认各种树木，才发现自己张观李戴，如银杏的是连香树，叶子的形状有小许差异，银杏是圆圆的，而它像小圆扇，那以假乱真的枫树却是“沼生栎”，一个很陌生的名字。枫叶是卵形的，它两边却多了两个缺口，落在地上如同八爪鱼有形有款。

赏秋除观树外，吹下的落叶是秋色不可或缺的点缀。南方人很少有“像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的体验。

少时，我家的旁边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树，一到秋天，叶和果实落在地上，人踏进厚厚松软的落叶，踩碎的浆果把布鞋沾上了血浆的颜色，每天都有附近军营的士兵拿着竹扫把和簸箕清理，有时小孩子也拿竹篓捡拾干透了的树叶当柴火。我现在在广州住的小区旁的江岸绿道上，清洁工只知道落叶是垃圾，必须终日打扫，好像从没想过满地落叶记录着夏去秋来的变化，点缀着岁月的静好。

　　看着草坪上飘洒飞舞的落叶，把绿草如茵的草坪覆盖了一片金黄，沼生栎和火炬树下，红红的叶子像蝴蝶般飞舞，把马路铺成一张红色的地毯。地上，一片片红叶如同蝴蝶标本，静静地伏着，好像等待机会，再次向上扑腾，让人怜爱不忍踩踏。当我走到连香树下，踏在鞣质的叶子上，感觉如同踏在漂亮名贵的金色地毯上。经过一堵弧形转角的高墙处时，一阵轻风吹过，地上红红黄黄的叶儿像少年们手拉手欢乐的跳起舞般的转圈，我看得陶醉了。看情势，眼下这满园秋色，到我隔离完毕，仍不会结束。

在路上，正前方一道彩虹像一座弯弯的七彩拱桥横跨天空。新西兰常能见彩虹，却不一定在雨后，这几天是我第二次见到彩虹，我连忙拍照，再昂首阔步从桥下穿越，一种鸿运当头的满足感不禁油然而生。

2020年6月3日写于奥克兰（酒店隔离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