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的故事

张海鹏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五绝·题《童年趣事》</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张海鹏</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家居世遗地,从小不知愁。</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乡思何时了,西河水照流。</span></p><p class="ql-block">写在前面:“2018年6月6日,我撰写的《记忆中的黄柏》一文,在集安乡友王虎的公众号“梦回集安”发表。时隔两年辑笺推出“美篇”版。”</p> <p class="ql-block">我于1972年12月9日出生在集安黄柏。1973年8月,不到1岁的我随父母从黄柏搬到集安镇。</p><p class="ql-block">从那以后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每逢过年,会随父母从集安县城回到黄柏奶奶家团聚。</p><p class="ql-block">这样的经历在我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带着儿时的遗憾和对新环境的憧憬,离开了那山、那水、那人。30多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那年、那月、那天,心情仍会感慨悸动。</p><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时光几乎是在集安度过的,经过岁月的洗礼,步入中年的我对上世纪70至80年代的黄柏印象实际上已经很淡了。通过连日来对黄柏的景和物、人和事在大脑中一件一件地检索,还是很幸运地拾起了一些美好的点点滴滴。</p><p class="ql-block">我讲述的“记忆中的黄柏”就从:“回黄柏过年;村口的老榆树;看露天电影;村中的老井;房后的砖窑厂;发展区域经济;爸爸的出生地良民”这几个故事说起。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一幕幕渐渐淡忘了的场景仿佛又从远方慢慢地摇了过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收藏的《辑安县志》</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次回黄柏过年:用小刀试图刻下永恒</p><p class="ql-block">小时候的我就盼望着过年,原因很简单,过年意味着穿新衣服;有我爱吃的粘火勺、排骨冻;有我爱玩儿的放鞭炮、放爬犁;有我爱凑的热闹看秧歌、赶大集,还有就是连着几天不写作业随心所欲地玩儿,想想那时候的年味真浓啊,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p><p class="ql-block">1987年1月28日是腊月廿九,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三十儿。那天,我们一家人起早来到位于胜利路的客运站等候长途大客儿。买票、检票、候车,大约只用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车就开了。</p><p class="ql-block">大客儿走“集青线”沿鸭绿江“逆流而上”,行驶了约40分钟左右暂时停靠在了黄柏站,这段不远不近的路程永远留存了我的记忆之中。</p> <p class="ql-block">下车后沿公路步行10分钟左右,有一条小路通向陡峭的黄土坎上面,我紧跟爸爸妈妈顺着这条小道儿吃力地向上走。上到坎上之后再穿过一大片苞米地,走到砖窑厂南边一条胡同没多远就到我奶奶家了,胡同尽头住的是二姑家。</p><p class="ql-block">进了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大肥猪,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听候发落,或许从这时起它才知道过年意味着什么。</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人都齐了,伴随着猪的嚎叫声,过年的大幕就此拉开。</p> <p class="ql-block">“这个年是我在集安黄柏过的最后一个年,那时我知道就要随父母搬往长春了。仿佛在匆匆忙忙中辞别了丙寅年,迎来了丁卯年,年后不久也就是1987年4月13日这天,我随父母从集安搬迁至省城长春。”</p><p class="ql-block">大客车拉着我们一家最后一次回黄柏过年,停在黄柏站时,我犯了一个错误。但这是一个我从未后悔过的错误。</p><p class="ql-block">我想以后可能会很少再来黄柏,下车后,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到一块铁皮制成的站牌背面,用削铅笔的小刀深深地刻下了我的名字和日期。此后每当回到黄柏都要先到这里看一眼渐渐模糊暗淡的字迹。</p><p class="ql-block">遗憾的是我于2007年5月再回黄柏时,已经找不到这块铁牌子了……</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去往黄柏的路上</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远眺黄柏</p> <p class="ql-block">村口400多年的老榆树:当地人心中的“神树”</p><p class="ql-block">2015年10月3日我回到了出生地黄柏。10月的集安景色怡人,风光秀美。一路上尽情欣赏着色彩斑斓的五花山和曲折蜿蜒的鸭绿江风光,缓缓流淌的江水滋润着两岸勤劳善良的人民,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在金色的麦浪中时隐时现。</p><p class="ql-block">不到40多分钟便到了黄柏,公路客运站门前有一棵老榆树,据说这棵老树已有400多年了,被当地村民尊称为“将军树”。</p><p class="ql-block">这棵老树是当地人心中的一棵“神树”,因为百余年来这里没有发生过比较大的自然灾难,村民们把这归结为是“神树”的保佑。第一站我就“参拜”了也是我心目中的这棵老榆树。</p><p class="ql-block">如今这棵“神树”被村民用铁栅栏圈护起来,树杆用红布包裹着。几百年过去了,它仍然枝繁叶茂,傲然挺立在“集青”公路的路间,过往的人们似乎知道这棵树意味着什么,有的还下车与之合影留念。</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心中的老榆树</p> <p class="ql-block">看露天电影:反正面都可以看</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每到放暑假时我就会到奶奶家玩儿几天。那时候县城电影放映队每周都会有一天为村民播放一部电影。</p><p class="ql-block">记得那是一年夏天我看露天电影的经历。记不住是星期几了,晚上七点钟,大队门前空地上树起了两根长木杆,杆上两头系着一块洁白的银幕,这块银幕看上去要比县城“东方红”电影院的小一圈。</p><p class="ql-block">电影放映前,大人们领着孩子不约而同聚焦到这里,孩子们围着银幕你追我赶地嬉戏打闹着。这种露天电影,银幕正、反面都可以看。</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次去晚了我直接就坐到银幕的后面观看。只是遇有字幕才能分辨出是反面,当然我也不在乎,当时觉得只要有电影看就知足了。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放映的电影是《上甘岭》,影片描写的是抗美援朝的故事。电影在晚上7点半准时上映,具体的故事情节已经记不住了,但这并不重要。</p><p class="ql-block">30几年弹指一挥间,中、美、朝三国的故事还在继续上演。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的国家正以前所未有的更高的国际地位和姿态出现在国际舞台上,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放映露天电影(源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村中的老井:大人挑回的水中有时会有鱼</p><p class="ql-block">记忆中那口老井,坐落在离奶奶家房后西北方向不到200米的位置。我说不准这口老井在村子里是不是唯一的,但我知道我是喝着这口井里打出来的水长大的。</p><p class="ql-block">在我印象中,这口井大约能有五、六米深,井口面积不超过两平方米,井口由花岗岩砌成,没有围栏,感觉很危险,尤其到了冬天,井的四周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稍不留神就会滑进去。</p><p class="ql-block">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水质清澄甘美。那时奶奶家里有两个水桶,一个大水缸。水缸缸盖上放着一个葫芦割成两半而成的水瓢。</p><p class="ql-block">大人们早晨起来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家里的水缸盛满水,这些都是大人的活儿。</p><p class="ql-block">对我来说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时我发现大人挑回来的井水中还有鱼,大人们就直接连水带鱼倒入水缸,我想大人们并不是为了把鱼养大后吃掉,而是图个吉利取连年有余的美意吧。</p> <p class="ql-block">房后的砖窑厂:大人不忘为孩子烧点玩具</p><p class="ql-block">小时候不管在农村还是城市,对于我们这些70后来说大多数都有住过砖瓦平房的经历。</p><p class="ql-block">可别小看砖瓦平房,它冬暖夏凉、舒适抗震,但你知道这些红砖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吗?我来给大家讲一讲。</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每到暑假都要来奶奶家住上几天,奶奶家附近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去的最多的就是房后的砖窑厂了。</p><p class="ql-block">我经常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制作砖坯。制砖的主要原材料是黄粘土,用水把黄粘土和好,直到看上去有适中的粘稠度和柔韧性才行,这个过程有点像我们平时和面。</p><p class="ql-block">先把和好的黄粘土用力放入“坯褂子”内成形;再用木板捣实拍平;最后再将“坯褂子”提起来砖坯就成形了。一般一个“坯褂子”可以制成两块砖坯。把成型的砖坯放在地上自然阴干几天,将一个批次的砖坯码起来,装上人力独轮车直接推到砖窑中煅烧一定时间即可,这样我们过去常见的结实耐用的红砖就制成了。</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物质十分匮乏,可供孩子们的玩儿的玩具又很少,大人们就动手为孩子捏制一些玩具,顺便放入窑中煅烧,如一些小碗、小罐等等,现在想想那时还是挺有意思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集安老砖厂(源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爸爸的出生地良民:不该被误读的家乡</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听爸爸讲,奶奶家原住集安良民,良民也是爸爸的出生地。</p><p class="ql-block">1959年中朝两国联合修建云峰水库(云峰发电厂),良民这块方圆为1025平方千米的重镇被淹没在了碧波浩淼的水库之下,当然奶奶全家也从良民迁至黄柏。</p><p class="ql-block">下面我借这个机会,顺便给大家讲一讲关于良民地名的故事。其实回溯家乡,就是对家乡的一次凭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云峰水电站</p> <p class="ql-block">2006年4月至5月初,云峰水库放水,大片土地得以重见天日。正在进行考古研究的父亲张福有,在得到我小姨夫刘忠福的通知后迅速赶到家乡良民,这一趟还真没白跑,一举发现了2753座古墓,同时还发现了两座古城,“良民古城”和“三道沟古城”。这些发现有力地证明,良民是公元247年,高句丽第十一代王东川王所筑的平壤城所在地,也是“国之东北大镇”的新城所在地。</p><p class="ql-block">良民这个地名能有这样深远的历史渊源和背景,也因此变得不简单和了不起了。</p><p class="ql-block">可就在我兴奋之余,立即打开手机上的“地图”搜索“良民”的位置,令人十分遗憾的是,原良民的位置被“良茂”取而代之。</p><p class="ql-block">经我了解,1979年开始的第一次全国地名普查中,“良民”被误认为日寇侵华产物,可笑的是竟有人认为“良民”这个地名是日本人起的,随后地名普查时改称“良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辑安县志》“地图”上所谓“良茂”的位置</p> <p class="ql-block">由于我很想把这件事弄清楚,经研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从自己收藏的一套民国十九年(1930年)出版的《辑安县志》中,查到了“地图”标明所谓“良茂”的位置,当初叫“良民甸”。得名于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前,很显然这与日寇侵华并在良民实行殖民统治毫不相干。</p><p class="ql-block">其实知错就改本无可厚非,但将错就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良民”这样一个好端端且历史文化背景优秀的地名,因自身原因先是和日本人扯上关系,后又不负责任地冠以“良茂”现在说来就当是个笑谈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良民 拍摄于2007年10月6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附:父亲张福有对良民地名渊源的考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经查阅《国学宝典》“良民”一词共出现1534次,分别包含在438种典籍之中。其中:史记1,汉书11,后汉书3,三国志2,晋书1,宋书3,南齐书1,陈书1,魏书4,隋书1,旧唐书1,新唐书1。</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良民甸子,在《奉天通志》中就有记载:“光绪四年(1878年)建通沟口巡检署,二十八年(1902年)改置辑安县。”当时辑安县共设八个区,第四区政府所在地就是良民甸子,范围从今集安的黄柏沿鸭绿江而上到白山市三道沟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这么一个好端端的地名,却被无端地送给日本人,硬是把“良民”地名改成“良茂”,而当地老百姓根本不买账,仍称良民。在日本侵华之前,良民甸子就是辑安县的区政府所在地!无知则误事,此一证!</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附:家父张福有七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中国国家地理——吉林专辑》采访组考察良民与岗子有记(丁酉年正月初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国家地理吉林行,正月初三征未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故国良民城可信,敷文误判醉应醒。</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通沟书院老传统,岗子陶壶新类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长白宏篇山水赋,当春著就咏康宁。</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附:张海鹏七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敬赠《中国国家地理吉林专辑》采访组(步家父张福有原韵)(丁酉年正月初九)</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国家地理踏春行,探访良民先驻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岗子遗珍诚可信,通沟驿站梦初醒。</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几支文化汇无碍,一处石陶生有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勤学躬行多创获,远忧除却护边宁。</b></p> <p class="ql-block">集安黄柏的故事讲完了,我把自己的这段经历理解成一曲动听的青春之歌;一段青涩的美好旅程;一杯耐人品味的陈年老酒……</p><p class="ql-block">年纪越大,越明白,有些事可以超越时间。</p> <p>摄影:张海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