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桥韵

茗子

周 庄 桥 韵

崔明子

生活在北方的我，心底一直有一份隐隐的企盼——去看看江南水乡，尤其是想看看著名画家陈逸飞先生笔下那幅名扬天下的画《故乡的回忆》，画中的双桥让我魂牵梦绕。

　　 从上海出发去周庄七十多公里的行程，中巴车在我的思绪中奔驰。脑海中周庄的张厅、沈厅，以及四大古桥不断地涌出、毁灭、升腾、幻化……当车行至淀山湖时，公路与水面几近平行，我们如同乘轻舟在水面溢过。而湖面宽阔得望不到边际，烟波浩渺。更令我感到惊叹的是，这么偌大的湖，湖沿却是这么谦逊地、浅浅地漫过草地戛然而止，离大道是这么近，然而一点都不用担心这湖水会漫到路上来。

周庄就处于澄湖、淀山湖、南湖和白蚬江的怀抱之中：“镇为泽国，四面环水，咫尺往来，皆须舟揖。”至今它还有着保持最原始生态的江南第一水乡的称号。

　　 果然，走进周庄，满眼是穿镇而过，狭窄而悠长的河道，全镇以河成街，桥街相连，依河筑屋，粉墙黛瓦，重脊高檐，河埠廊坊，过街骑楼，穿竹石栏，临河水阁，处处呈现一派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的神秘、古朴、幽静。走入周庄，就像步入一幅水墨丹青绘就的神奇画卷。不由得融入江南水乡最迷人的意境，使我仿佛置身在宋朝抑或唐朝的布景之中。

　　尤其是周庄的桥。仅有0.4平方公里的周庄，就有至今保存完好的建自元明清的14座古石桥，透着明清古意，携着一弯流韵，带着岁月故事，静默成一座座石拱桥。它们形态各异，造型别致，犹如一道道彩虹飞架在小河之上，连起了小河彼岸的人家。因桥成路，因桥成镇，桥桥相望，桥桥相连，桥给水乡周庄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双桥最能体现古镇的神韵。

双桥，就是陈逸飞先生在《故乡的回忆》中描绘的双桥。双桥是由一座石拱桥（世德桥）和一座石梁桥（永安桥）组成。清澈的银子滨和南北市河在镇区东北交汇成十字，河水交汇后一条流过石拱桥，一条流过石梁桥。河上的石桥双桥叠韵，两桥相连相依，错落有致。因为桥石一横一竖，桥洞一方一圆，样子很象古时候人们使用的铜锁钥匙，当地人便称之为钥匙桥。这两座桥始建于明万历年间，距今已近四百年历史，但仍保持完好，透着水乡的古朴和江南的细致。 

　　难怪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看过双桥后仍在回味——“斑驳的青灰色像清晨的残梦，交错的双桥坚致而又苍老，没有比这个图像更能概括江南小镇的了。而又没有比这样的江南小镇更能象征古国的故乡了。” 是啊，双桥独有的丰姿不仅仅在于它的自身，而更在于无数旅行者心中的毕生描绘。

　　曾经留学于美国纽约的上海青年画家陈逸飞来到周庄，美丽的双桥勾起了他对自己童年的回忆，于是，触景生情，顿生灵感，以双桥为素材创作了一幅题为《故乡的回忆》的油画。此画一经展示，便引起海内外轰动，当年就被选定为世界联合国协会的首日封图案，并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以及日内瓦和维也纳的联合国机构公开发售。陈逸飞以他杰出的绘画艺术使默默无闻的双桥走向世界，也使世界更多的人领略到中国水乡古镇的旖旎风光。双桥从此成为周庄走向世界的桥梁。

　　建于元代的富安桥，它比双桥更增添了一份气势，是一座桥与楼联袂结合的独特建筑。桥身用金山花岗岩精工而筑，桥栏和桥阶用武康石堆砌。桥侧还有桥楼四座，在水上遥遥相对，桥的阶梯上刻有吉祥浮雕图案。桥身四侧建有飞檐翘角的楼阁，飞檐高啄，遥遥相对，宛如阁中飞桥，又像桥上建屋，桥、楼合璧，相映成趣，为江南桥、楼之冠，因此，它是古镇周庄的象征。

　　建于明代的外婆桥，是一单孔石桥。座落于周庄中镇河西尽头。因连着贞丰弄和西湾街，又名贞丰桥。桥身古朴典雅，是水网地区拱桥之精品。外婆桥以其简约的丰姿，款款的深情，吸引着无数游子来追寻童年的梦。著名导演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更使外婆桥闻名遐迩。 

　　看来周庄的文化是从水上飘起，桥上搭设的。难怪无数文人墨客来吟咏、来图画它。

沿着小巷的青石板路，一座桥一座桥地走过，就好象走过了元明清三个朝代，历史相连，桥是最捷经的路。

　　哦，周庄的石桥，你虽古朴意拙，但却默默无闻地屹立在风雨中，经受住了无数历史风雨磨浊，坚韧地拱起你赤裸裸的脊梁，宠辱不惊地托起无数交替的日月星辰，见证着历史的沧桑巨变。你恰似一个饱经人间沧桑的世纪老人，冷静地注视、阅读、记录着周庄的变迁、商人的发迹、文人的失意、乡农的苦乐。但你仍以古朴刚毅的神态和静凝秀美的身姿，深情地期待着从天南海北到来的游子。

水乡清明上河图

——《周庄桥韵》读后

史升吉 

游记实不好写；名池胜迹尤不好写；周庄，这名驰世界的世外之地更不好写。何也？前人今人之述多矣，纵是大家巨擘也难写出新意，并发人深思、遐想，给人以自然美、文学美的享受和慰藉。

然而，崔明子的这篇《周庄桥韵》，却独辟蹊径，慧眼新路，婉然一曲霓裳羽衣，一幅空山流水，一卷《清明上河图》！

周庄乃中国第一水乡、江南六大古镇之一。它有着独特的人文景观，是中国水乡文化和吴地文化的瑰宝。仅0.27平方公里的古镇，就有近70座古典宅院、60多个砖雕门楼，有沈万山故居、富安桥、双桥、沈厅、怪楼、周庄八景等。一些文人墨客曾不约而同地写道：游周庄，一定要静静地欣赏，不能大呼大叫，那会破坏它的宁静柔美。最好是伴随着阵阵细雨，或漫步悠巷，或倚立桥上，或驻足岸边，忘掉尘世纷扰，静静地享受这江南水乡独有的静谧古朴的慢拍生活。

就是这样一个自然美和人文美兼具独优的胜地，这样一个古今大家写尽的世外古镇，倘再写它，似都无下笔之处。而作者则过处处皆水的水乡而不见，视篇篇美文而不顾，却择桥而谋篇，凭桥而读周庄，依桥而歌周庄，携桥而传周庄，令人叹佩难止。

作者依桥而写周庄，不仅有落笔于睛之效，而且凭桥连起了周庄所有的美，凭桥串起了周庄的元、明、清三朝历史，凭桥接通了周庄今天与未来的路。

文贵含蓄，而不贵直白。为什么好的文章可绕梁三日而风韵不老；为什么好的旋律能传远千里而余音犹在。作者虽潜心写桥，却没忘为文的要义，没有一落笔即桥；而先是处处设伏笔，字字写思绪，行行写心情，诱引读者难耐的急切之心，急于一睹周庄芳容。这伏笔用得妙，用得精到，用得充满文学美、美学美。作者为了诱惑读者，也不弃奔赴周庄路上的描绘，令读者又急切又不舍。虽不见桥却处处桥影。作者在此仅着墨两句：“乘轻舟在水面溢过”，“在我的思绪中奔驰”。“溢”字用得妙，是龙之睛。轻舟再轻怎么可能“溢”呢！但有谁怀疑这不是“溢”呢；作者也是急不可耐地要去看桥，却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是不言语心情是如何急，却说什么“在思绪中奔驰”！这些《文学概论》教科书似的语句，多像《清明上河图》中的那些若隐若现的笔墨！齐白石老先生以蝌蚪顺山溪而下，而听蛙声一片；茅盾先生以讴歌北方的白杨而礼赞中华民族的不屈精神。作者以这些传统的手法而道尽了在围城之外想进围城之内的心境。实在是尚未破题即已切题。

作者是很稔熟为文的“秘诀”的。因为毕竟是要写桥嘛，要以桥而现周庄古朴之美、文化之美。于是，先放眼泛说周庄处处水、处处桥。明眼人一看就会明了，这是又在“下套”了，让你从各抱姿色的桥中，遴选一最诱眼球的桥。这就犹如在众多佳丽中择一沉鱼落雁之属一样。于是，终于将画坛巨擘陈逸飞的《双桥》和真实的双桥联袂摇到读者视线前，并极尽双桥之古朴，双桥之蕴含，双桥之妩媚，双桥之霸位。详处不惜倾盆笔墨，略处吝啬涓滴文字。然而，詳而不觉繁琐，略而不失饱满。文笔、思路、结构之良苦用心，足见作者文学修养之一斑。

作者对周庄的赞美、慨叹是由衷的。她总想能像苏东坡淡妆浓抹西湖似的，把周庄的美一语道破；总想能像李清照对镜画眉似的，把周庄的桥让人一瞥难忘。于是，从沉思和亢奋中凝炼出两句十分精美的诗一般的句子：“周庄的文化是从水上飘起、桥上搭设的。”古张僧繇壁上画龙而有眼无珠，一旦点睛，龙即腾起穿空。作者泼墨写周庄，写周庄桥韵，就是不肯随意点破心中蕴藏的美，而将读者憋得忍无可忍之时，怦然“点睛”，令文章虎头虎尾、龙飞龙腾，使文章完美到极致、精致到了了无瑕癖。

仅一个周庄，仅一座座连接古今的桥，仅一帧帧迷人的画卷，就极尽歌颂中华文化、颂扬伟大祖国、赞美华夏今往的为文初衷。这是必当以誉之、以赞之、以学之的！

啊！周庄的桥，又一幅当代《清明上河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