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的乡愁之三：绿树村边合（乡景）

江勇

孟浩然有一首诗，描写的乡景，确实很田园：

故人具鸡黍，

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

青山郭外斜。

开筵面场圃，

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

还来就菊花。

江山人值得记忆的乡景，最自傲的莫过于江郎山、仙霞关、廿八都。那都是高大上的江山著名景区。但是，最接地气的乡景，还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场景。

而这一片生长在村庄中间的香樟树，就有着和别的森林不一样的美。

邻近河边，大约有二十多棵香樟树，树杆高大，枝繁叶茂，它们很休闲很随意地矗立在那里。而在香樟树下，或者香樟树的旁边，也很随意地布局着几幢农户的房子。房子大多是三层的别墅式的建筑，很精致很漂亮，而香樟树却是不加修饰的葱绿繁荣。房子的现代美和香樟树的伟岸美交融在一起，构成了人居与森林的完美统一。

在几棵香樟树下，有一快平地，是村民们整理出来的一个篮球场。此时，没有人打篮球，于是就有几辆小车，趁机也很休闲地停在那里，安静地等待它的主人。操场边有个小池塘，小池塘好像也很随意地存在在那里，形状很不规则，池塘边的垂柳和小树条，也是很随意和原始地生长着。

这个场景似乎很能勾起乡愁记忆，于是，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辛弃疾的那首词：

茅檐低小，

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

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

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

溪头卧剥莲蓬。

此处没见到“卧剥莲蓬“的小孩，但是，有几只公鸡，带领着几只母鸡，慢悠悠地出来散步。它们也很随意地在香樟树下转悠，偶尔用瓜子耙一下地上的枯叶，习惯性地在寻觅小虫子什么的。有时，公鸡用爪子耙几下枯枝落叶，嘴里发出“谷谷”的叫声，时不时一边用眼睛瞟一眼母鸡，一边用嘴啄着地上的什么东西，意思是发现了食物美味。公鸡是想骗母鸡到它的身边来，而母鸡好像没有上当，它对公鸡的招唉不予理睬。母鸡离开大树下，来到池塘边，公鸡只好也跟着来到池塘边。

池水微澜。微被的水镜面映照出大树的倒影和公鸡母鸡的倩影。

看到这群在池塘边休闲的鸡群，我怱然想起一个谜语：

鸡在水边。

谜底是猜一个字。

猜谜是我们小时候常玩的智力游戏。而现在小孩子玩的是手机、电子游戏、脑子急转弯，等等。

也许这个谜语有点烧脑吧！

谜底是“酒”字。因为"酉"字在十二生肖里代表“鸡"的意思。“酉"旁边加三点水，就是鸡在水边呀，也就是“酒“字。

中国人的谜语，是传统文化，确实充满了智慧。

想起“酒"字，便想到，此时如果有一壶老酒，有几碟花生米之类的小菜，还有在这大树底下，放置一张小方桌，然后有三两个朋友，一边聊天，一边啜一口老酒。此时也许应该能想起陶渊明的潇洒，也许应该故作高深，很文艺地凑上几句：

远眺溪流滚卵石，

近凝落叶舞春风，

树荫之下筑小屋，

得闲邀友品几盅。

但是，总觉得那原始的，久远的民谣，也许应该更加的应景：

高呀高不过高山松，

凉呀凉不过弄堂风，

香呀香不过姜蒜葱，

亲呀亲不过老婆和老公。

这里的感觉真的很田园。这种人和树和谐想处的场景，真的很田园。

在一棵很大的香樟树的树干上，我忽然看见那里贴着一张小小的，方方的红纸。而在树根的地面上，有已经燃熄了的香烛的痕迹。

在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老家的那个村口，也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树的直径应该有一米多。那树的主干已经枯烂而中空，我们小孩子可以爬进去躲猫猫。但是，那棵大香樟树不仅没有死掉，反而还枝繁叶茂地生长着。每到夏天，经常有村民们在此大树下乘凉、休息。

那时，我就知道村民有拜“樟树神"的习俗。就是遇到家中的小孩子身体不好，比如说拉肚子、发烧、晚上要哭闹等状况时，大人们便会到那棵大香樟树下，在树上贴上一张方方的红纸条，纸条上写着四句偈语：

天玩玩、地玩玩，

我家有个哭儿郎，

过路君子念一遍，

一夜睡到大天亮。

然后摆上猪肉、豆腐、米饭等供品，点上香烛。然后认真的跪拜，认真的许愿之后，就完成了祭拜樟树神的程序。

据说，祭拜过樟树神之后，小孩子的病就会很快地好起来。这是很灵验的事。

如果是一个多病的小孩，还有"拜樟树老爷"的习俗。就是认香樟树为“干爹"，然后给小孩取一个小名，叫“樟树倪"，意思是樟树的儿子的意思，然后，这个小孩就不会经常生病了。

也许，存在的总有存在的道理。

一阵春风吹过，有柔柔的、暗红色的香樟树老叶，拂过我的险颊。此时，正是香樟树的换妆季节，翠翠的新叶已经长出，而老叶却凄然零落。

此情此景，祝仁卿先生也很有感悟，于是，他写道：

春樟宿叶频飞落，

漫舞春风，

毕竟春风，

换取新妆绿更浓。

红尖物事难长久，

每叹匆匆，

莫叹匆匆，

笑看新芽茁壮中。

是呀，留在乡愁记忆里的乡景，随着时光的流逝，正不断的换新景，而永恒和定格的，是记忆，是那不变的乡景。

最后说明，那片生长在村庄中间的最美香樟树，就在江山市上余镇大溪滩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