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巴之夏

胡承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刚刚脱壳的小公蝉不时地在灌木丛里咿呀学语似地发出短促而有力的“叽……叽……”的叫声的时候,夏天便像拿着大红帖子的贵宾一样从容而准时地莅临这里了,庄稼地里的禾苗就像得到了什么密令一般,噌噌噌地开始拔节,这时的秦岭巴山的山山岭岭都笼罩在葱葱茏茏之中,一遍生机勃勃的景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知不觉,玛瑙般的樱桃没有了,泛着金黄光泽的枇杷没有了,就连躲在桑叶背后的几颗乌黑发亮的桑泡儿也被山麻雀们啄光了。高大的金桑树上只剩下翠绿的桑叶在夏日的阳光下欢快的摇曳,不过它们也即将被农人们一捆一捆的砍了去成为春蚕的美食。当初,麦子开始泛黄的时候,田埂里,山包上,金桑树的枝丫上挂满了黑亮亮水灵灵的桑泡儿,指头大小,顺手摘上一颗丢进嘴里,那甜绵的汁水儿,浓郁的香气儿,保管你直觉得这世界上只有这才配叫做“水果”,只吃得嘴脸就像老鸹的屁股一般黢黑,然后一边嘬嘴一边傻想: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如果把桑泡果与烂苕味的荔枝放在一起让他们尝尝,看她杨玉环望着什么笑,看他姓杜的又怎么写。哼!王母娘娘是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放着这么好的果子不吃,偏要兴师动众开什么蟠桃大会,这不,得罪了齐天大圣,自找了一顿好闹。活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秦巴山乡的夏日,你不必为几颗桑泡果子耿耿于怀,更不必为杜牧的两句破诗和吴承恩笔下子虚乌有的“城南旧事”而愤愤不平。活动活动身子,舒展舒展筋骨,趁着爽朗的好天来享受这山里的夏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黎明时分,清丽而圆润的月亮在湛蓝的天空中静候着太阳的朝拜。歌唱了一晚的蟋蟀终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傍着嫩绿的狗尾巴草沉沉地睡去了。鸡舍里的鸡公早已耐不住寂寞,爬到了高高的柴禾堆上扑嗒了几下翅膀,运足了底气,“哦哦哦,哦哦哦”,唱响了这山乡黎明时的第一首歌。这时候,不知是向高处的鸡公抗议还是催促主人该添料加草了,牛栏里的老黄牛“哞……哞……”地发出了沉缓而厚道的叫声。横卧在房檐下的大花狗懒洋洋地抬起头来,向柴禾堆上渡着绅士步履的大公鸡轻蔑地看了一眼后换了个姿势又做它的美梦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天空大亮了,土画眉在房后的杂木林中醒来,披着一身莹绿的羽毛在林中飞来飞去,欢快地舒展着优美的歌喉。那是它在歌唱还是向同伴们讲述昨晚的梦境,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这阵不能贸然地闯入进去影响这些精灵们的晨会。停下你的脚步,合上你的眼睑,放松你的耳鼓,丢掉你的杂念,去静静地聆听、安详地享受“人静鸟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浅浅”的诗的意境。一会儿,几只笨拙的灰头斑鸠“咕咕咕,咕咕咕咕”此起彼伏地鸣叫着。这声音给人以旷远的感觉,咋听起来好像来的很远,其实你抬头一看它就在你头顶上方的树梢上站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林子里,鸟儿们仍欢快地歌唱着。清晨的风儿吹散了本不浓厚的晨雾。太阳从东山顶上冉冉升起,小河在山脚下蜿蜒流淌。山路上三五个蓄着“锅铲头”的细娃儿和穿着碎花衣裳的小姑娘斜挎着书包蹦跳着向山梁那边的小学走去。一路上,顺手摸个黄瓜,抬臂摘个李子,对他们来说就像人要呼吸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本来一行人有说有笑正往前走,不知是哪个调皮蛋顺手向路边人家院坝坎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大黄狗扔去一块石头,惹得那狗围着他们前后追咬。当然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遭殃的只有跑得较慢或胆小的小姑娘了。打又不敢打,跑又不能跑,吓的只有龟缩在地上哇哇大哭。最后只有主人家吆喝住狂吠的大黄狗,愠怒地向无人的远处骂上一句:狗日的你敢牵翻你奏莫跑嘛!(紫阳方言:牵翻=惹事;奏=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清晨你就这样遇到了由“小调皮”和大黄狗演义的一幕带有小小刺激的小插曲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午过后,空气里充满了青草和包谷叶儿的香甜味。这时已能感觉到热气的来临。花栗树林就在路边缺少土质的石坡上。由于长了砍,砍了长,很难见到较粗的树木,只是疙里疙瘩小桶粗细的老树墩上酒杯粗细的树秧子在艰难的生长着。不时地能见到一些花枝招展的锦鸡在这里飞进飞出。如若走进林子深处,还会发现一丛丛鲜绿的细叶兰草这里那里的生长着,花苔上淡绿中略带米黄的花朵开的正欢,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不浓不艳,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春兰、蕙兰开在早春,建兰开在秋季,墨兰开在晚秋或早春,这夏季开花的兰草还不多见。经过辨认和推敲,这应该是春兰,因为这里山高树密,这花晚开也就不足为奇了。唐朝诗人有“惟幽兰之芳草,禀天地之纯精”的诗句,用来赞美这珍贵的中国兰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越过长满花草和鸟们栖息的花栗树林,穿过一片竹林和桂花树密实遮掩的农家大院,道谢了大院主人们的茶水款待,我们便来到了一个叫“目连桥”的地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谷底清澈的小溪汩汩流淌,溪上一座七八丈长、六七尺宽的木结构廊桥架于其上,连接着两边的山裙,此桥就叫目连桥。听说是清光绪年间由本地乡绅捐建,民国时期遭匪患损毁,解放初期政府出资修复。紧挨在西面桥头峭壁之上,一棵高大的古树贪婪地伸展开它那茂密的枝梢,覆盖着廊桥和桥下的小溪。桥头所立石碑已支离破碎,加上香火的燎烤,大部分字迹已模糊不清,但从残存的透出清矍隽秀之气的字迹上可以看出当年书家不凡的功底和石刻艺人的高超技艺。挨身所立新碑,不管从材质还是字体雕工……我到不好意思恭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高大的古树和廊桥上系满了条状红布,不时有一两个本地香客在桥头焚香磕头之后,再在树上或桥上系上红布。看那庄重肃穆的神情,我到有些不自在了。同行的朋友天知地知的说,天神目连曾在此修行并替母亲忏悔栽下了这棵青冈树,所以才有人在这里焚香礼拜和搭红许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好事之人接着廊桥的西头节外生枝地搭了个供奉香火的油毡棚子,给本来雅致的山涧美景平添了几分俗气和丑陋。实际上,易燃之物的油毡对这百年木质老桥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标配”,只有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太阳已经西斜,山风徐徐吹过,送来阵阵清凉。桥下深潭处,一渔人腰挂笆篓在张网捕鱼。撒网之前先向目标扔一石子,迅疾张网,然后慢慢收起。果然三两条银色的泉鱼便被收进笆篓,任它们蹦跳。怎么跳,也逃不过今晚这渔人下酒的碟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时候不早了,得找个落脚打点的地方。朋友自信地说,在这里哪家找不到饭吃?走,我们到那家吃饭去。顺手向冒着炊烟的人家一指,就像回家一样抬脚就走。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深知乡亲们的厚道和好客,也自我感觉,凭我一脸的中厚和实在,在这里混个老酒腊肉应该不是什么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目连桥只是十五年前的记忆,现在的安全状况、整体维护应该有所改善)</span></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配乐:山野幽居</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