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妞，再见！》木童（冯雪兰）

木童故事绘

《坏妞，再见！》（散文）

 

养了五个月的猫咪，终于送人了。心中很不舍，但还是狠下心送走了。

一直想给它取个名，结果一拖再拖，直到它成了别人家的猫咪，我才赠它一个极普通且不怎么友善的名字——坏妞。

先列举一下它干过的坏事情。

猫咪最喜欢花花草草，家里栽种的几盆花，坏妞早已尝遍了它们的味道。两盆兰花长得最茂盛，修长的叶片挨挨挤挤，花盆四周垂下许多花枝，人家常常当做秋千玩，小爪子紧紧抱住长长的吊兰枝条，使劲晃荡。有时故意瞅瞅人的脸色，抓一朵吊兰下来，再瞅瞅，再抓，行为简直和淘气顽劣的小孩子如出一辙。

坏妞过于活泼调皮，它极不安分，蹿上跳下，一刻也不得闲。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家常常睡醒，就独自在房间练习空中飞猫，完了继续荡秋千，这次换成了窗帘，等我发现的时候，窗帘线也抽了，布料也皱了，令人十分心疼可惜。有时极想将其胖揍一顿，但是看着它那双滴溜溜乱转的透明玻璃大眼睛，除了爱怜，哪里还下得了手。

赵先生泡了菊花茶，丝丝缕缕的热气摇曳着身姿冉冉飘升，坏妞伸出小爪子，企图攥住那些轻盈的雾气，那稚气可爱的小模样，瞬间萌化了我的心。一低头，肥大的红枣浮在杯口，小东西马上转移了注意力，用小爪偷摸地轻轻拍打着大红枣儿，玩得不亦乐乎，玩渴了，便伸出柔软的小舌头，一顿猛舔。经常会有大杯的冰糖红枣菊花茶被毁掉，赵先生近年来性情大变，不再焦躁粗疏大嗓门，他一边极亲和地嗔骂它“小坏蛋”，一边重新泡杯新茶。坏妞便又心安理得地转身去寻找其他乐子了。

一只大黄蜂突然从纱窗缝隙中撞进来，坏妞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它满房间追撵着黄蜂跑，黄蜂惊慌失措地奔逃，大脑袋不断撞在窗玻璃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坏妞毫不松懈，紧盯着黄蜂不放手，终于，它得逞了，大黄蜂被其叼进嘴巴。我万分担心，要是它被大黄蜂蛰到，岂不要了小命，可是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一直噙着蜂子。可惜后来小家伙大意失荆州，不知怎的嘴巴一张，大黄蜂乘机飞出来逃走了，坏妞跃上窗台，傻傻地盯着黄蜂逃走的方向，出神好半天。

每天下班回家，打开防盗门的一瞬间，坏妞第一个喵喵大叫着冲过来迎接我，就地打两个滚，柔软的小身子像极了毛毛虫。接着它便拿头不断蹭我的小腿脚背，兴奋的模样宛如小孩儿见到了久别初见的母亲。许多个早晨，卧室门一开，坏妞急匆匆一路冲进来，目标准确地找到我，一边撒娇叫唤，一边讨好地伸出小舌头，舔舔我的手脚胳膊，然后蹬鼻子上脸，准备狂舔我的脸颊额头，我慌忙躲开，不给它这样的机会。

和坏妞掐架，我永远占不了上风。我先发起挑衅，拍打它的脑门、脸蛋以及小爪子，开始坏妞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过不了多久，它便不再逆来顺受，开始反击，小爪子那叫一个利索，招招不落空，啪啪啪，连连击中我的手背，肉嘟嘟的爪子似一只小小鼓槌，敲上来让人只觉得舒服。小鬼精自有分寸，它居然懂得主人只是玩心大发，它会自觉地缩紧指甲，从来不用担心被它抓伤。

坏妞平日胆子贼大，嚣张跋扈，可一旦到了陌生的环境，或者家里来了生人，它便极其惊慌，千方百计想要躲藏起来。实在躲不掉，它会粗声粗粝气地大叫，以示自己的威严与不可侵犯。有小孩儿摸不透它的秉性，急匆匆冲上去欲要抚摸，它会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下口下爪，给人家娇嫩的小手及胳臂上留下几道血印子，痛得小仔们哇哇大哭，它则乘机溜之大吉。

细细思来，坏妞对我是多么喜欢多么依赖啊，可惜我实在忍受不了不厌其烦地铲猫屎，捡喵毛，整理被其弄乱的书桌等等繁杂闹心的琐事，把它送走的心思日日剧增。

导致我痛下决心的是坏妞每隔几日的嚎叫，发情的时候，它一改往日的高贵优雅，在房间里蹿来蹿去，着急忙慌，只要隔壁粗厉的喵声一起，它便发疯似的一边嚎叫一边用爪子挠窗玻璃，企图冲出去搞一场风花雪月。我断然不敢满足它的愿望，只能残虐地把它囚禁于室内，听它日日哀嚎，嗓门一天比一天嘶哑。坏妞还那么小，就急于恋爱急于尝试做母亲，小县城没有给宠物做绝育手术的去处，一家人实在太忙碌，抽不出时间带它去外地做手术，它日日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三两天就能把自己折腾成了一把瘦骨头，让人疼惜，又令人生厌，于是，立即把它送走成了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情。

终于，经过一番筛选，一个小姑娘成了坏妞的新主人，我们看中了小姑娘家宽敞的大院子，那里种满了花花草草、果树蔬菜，更可喜的是，她家里还养着一只肥胖猫咪，猫笼子猫用品一应俱全，我十分庆幸坏妞找了个好人家。于是，周末一大早，坏妞被小姑娘抱走了，走时害怕它抗拒，母亲用小纸箱把它装起来，小姑娘乐颠颠地去了，坏妞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被换了主人。

此后回家，再没有一只伶俐可爱的猫咪跌跌撞撞冲过来，一边亲热地呼唤一边撒娇打滚，我心里不免怅然若失。

人世间有许多道别，纵有千般喜欢万般不舍，但是，因为某些无奈，你依旧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