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的厄运

悬铃木

<p>  早晨买菜回家的路上,经过小区的一景观带旁,我瞥见一株一人多高的栀子花树。</p><p> 此时,正值栀子花开的时节,我便想摘下一、二朵栀子花回家供女儿赏玩。可是,我在树上仔细地寻觅了半天,连朵栀子花的影子也没有寻见。</p><p> 那栀子花盛开后是洁白的,栀子花树枝和树叶是墨绿色的,若是有白色的栀子花,即使是隐藏在树叶丛中,应该也不难被发现。可见,这株栀子花树上是真的没有盛开的栀子花了。</p><p> 我还是心有不甘,抬头向树梢寻去,在一根树枝的末端,一、二、三,我数了下一共有三个打着卷的花苞苞缀在枝头,她们通体嫩绿,几乎和树叶一样的颜色,在晨风中,她们微微在枝头抖动,宛如三个穿着嫩绿色舞裙的仙女在舞蹈,姿态显得那么优雅和动人。我突然想起川康端成说过,美是邂逅所得。是的,那天早上我邂逅到了三个美丽的花骨朵。</p><p> 人类天生是欣赏美的,不光是人类,估计动物也是,不然就没有细嗅蔷薇这个词了。然,美是有界限的,如果超过这个界限,或许便是一种罪过或灾难。栀子花被人无情地采摘,甚至连花骨朵也不放过,可能源于栀子花太美了。</p><p> 对那三个幸运的花骨朵,我庆幸她们辛亏是生长在树梢,恐怕早就遭受被人采摘的厄运了,不然,那些低矮的树枝上我怎么连一个花骨朵也没有寻见呢?</p><p> 我曾和一热爱游泳的同事交流游泳,我问他:你在那么大的水域中游泳不怕水鬼吗?同事诙谐一笑道:啥?怕水鬼?现在什么鬼也怕人呀。连狮子、老虎等猛兽都怕人,它们若不是饥饿之极,也不会轻易袭击人的。我听了此话感到一阵的惊愕。宇宙发展到今天,人类似乎成了万物之主,似乎没有什么能挡住人类征服自然的步伐,无论鬼怪或是猛兽,那些不能说话和行走的植物时刻不在遭受人类的蹂躏。</p><p> 我突然开始担心树梢的那三个花骨朵了。不过幸好,人只是对栀子花的美感到迷恋,而非栀子花树,不然那三个花骨朵恐怕连家也没有了。</p><p> 人的天生具有占有欲,对美的东西总想据为己有。本来,我不也是想来采摘几朵栀子花回去的吗?看着枝头那三个依旧摇曳在晨风中的花骨朵,我感到她们似乎在为我而舞蹈,她们当我为朋友,向我伸出善意的橄榄枝,而我却带着邪念来的,我突然感到我的思想很肮脏。</p><p> 我深深地自责着,沉思着。对于美的事物,或许更多的时候是需要呵护和守护,切不可亲近和迷恋,如周敦颐的《爱莲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远观和不可亵玩,这是个对美的敬畏,也是安全距离。罂粟花很美,吃到嘴里,便是毒物;勃朗宁手枪很精致,拿在暴徒手中,便是凶器;美丽的少女,沦落风尘,便是娼妓。</p><p> 只有长在树上栀子花才是最美、最香的,栀子花树生长在小区的景观带中,我们生活的环境中才有花香鸟语。可是城市里的这些“文明人”,不仅有他们,还有我们,都在做着辣手摧花的事,怎能不让人感到痛心。</p><p> 这时,来了几位晨练的老人,打断了我继续覃思。他们也在打量这株栀子花树。其中的一位老人道:这树长高了,树梢的栀子花,我昨天是让我孩子拿钩子才够到的。</p><p> 到此,我的心凉了,而且凉得彻底。我知道,树梢的那三个嫩绿的花骨朵,待到花儿绽放时,也必将遭遇厄运,厄运不止来自老人,还来自他们的后代。</p><p> 文:悬铃木 图: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