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明略

<p>就在我在为那门仪器分析课的A-而做梦的时候,我爷爷的情况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他已经有85岁了,后来又听说突然诊断出严重的糖尿病,人年纪大了情况就不好说了,家里人都在觉得应该是快要到了那个谁都没法避免的时候了。慢慢地家里有了一点要让我回去一趟的意思,过了一些天在郑州的丽媛给我发了一个电子邮件:“我想和你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问情况,她说:“老人家这个事情,谁说得清楚呢,没准是明天,没准是下个月”,这话让我觉得非回去不可了,那时那门课D+的成绩已经蹦出来一小段时间了。经常在同一间做实验的庆春看到我那几天为家人担心的样子,一听到是我爷爷的情况,不经意说了一句:“是你爷爷啊,都隔了一辈了”。</p><p>去了NUS那么久,我第一次向NGS请假回去,可不巧的是当时院里的请假网页系统那几天刚刚出了故障,而当时Prof. Chung又一两个星期在医院里接受手术,我就买了回国的机票没有通知到他们,本想反正回家几天就回来,哪里会想到再跑去NGS办公室请假,平时我和他们联系极少。走之前我就和一个组里的人说了很可能下周NGS就会取消给我发奖学金,果然我刚从新加坡回国到我们村后一两天,NGS的秘书就给我发邮件说院长和副院长已经安排了过几天要在院里和我谈谈我的成绩达不到毕业要求以及涉及奖学金的事,我倒也想趁这个机会和他们谈谈NGS安排的Research Ethics&amp;integrity课上TBL给我的成绩造成的负面影响。可是那时我已经回到家里,面对爷爷的状况这伤心的事情,向NGS那秘书回邮件说我因为爷爷的严重病情刚已经回到中国,希望他们能将见面时间推迟一些等我回到新加坡。可是大约一周后我回到NUS,并没有等来期望中的和院长以及副院长的可能推迟几天的会面,他们却给我发了措辞更严厉的第三封警告信(Warning Letter)并抄送给了Prof. Chung,奖学金也立即停止。至于后来被安排和院长副院长的会面,已经是源于完全不一样的狗血原因了。</p><p>我在回家的路上,在福州火车站和也要回去看望的可波汇合,我和他已经说过了我准备要退学并开始筹办公司的事,我们两个人在福州火车站出口的肯德基那边,说着以后办公司也不错,只是到了最后可波又说到还是要领到博士学位为好。</p><p>刚回到家里时,我爹就和我说爷爷已经等了我一整个晚上不能好好睡觉,整个晚上熬得真不行了。我急忙进了老村里去了大厝里,爷爷最后的时间都住在大厝里厅堂左边那一间,也就是我们搬出去前住的那一间,他晚年住了二三十年的天井角上的几间屋子终归是属于他不在大坪村居住的堂兄弟家的。我一见到他,一下就看到他脸上瘦了很多,腿部收缩得更明显,但还是很精神。他听说了我可能要退学,他说最好还是继续读完。他有时坐起来拿镜子看了看自己,自言自语道:“现在长得都不成样子了”。我们村有的街坊邻居也时不时地来看他,尤其是以前在县里纪委上班气色很好声音浑厚的老李。大厝里的堂伯堂叔们晚上也会来房间里坐坐,大家聚在一起坐在床边或墙边聊天时,还有一种淡淡苦涩的欢乐,他们有的有时还会带着圣经过来,房间里的柜子上面已经放了不一样形式的两三本圣经。他们聊起了我们村无事不为且让家人费心伤心透顶的明绍,他在那前一阵来看望我爷爷时大声地说:“阿公你现在不要死啊,要也要到八九月份,那个时候大家就有空了”,可是他自己过了几天喝多了,从围墙上跳下来时,醉倒把自己憋死了,爷爷提起他时充满了伤心。(就在去年,在我们大坪村的小教堂里,我说起要写写以前的故事,刚好明绍的母亲赛银伯母也在,我随带说了也想包括明绍的事,他那些年没少在外面折腾过,连持枪行刑都干过。没过一会我就看到她用双手捂着双眼,擦着不断流下来的眼泪)</p><p>我爷爷排行第二,他的兄弟早已在四五十年前过世,曾经热热闹闹的大厝里那时只另外住着喜乐喜俊喜生等的老奶奶一个人,她比我爷爷还大几岁,当她拄着拐杖挪进房间里坐下时,伤心地对我说:“这个大厝里这么多年的老人只剩下我和你爷爷了”,说罢自己更加悲伤。在房间外面,可波半开玩笑地和我说:“你看他这个样子不要紧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妈妈也就是我二姑在不远处高着嗓门冲着我们喊:“你们现在不要高兴,过一阵子有你们哭的时候”。按照原来的计划那一趟在家里的最后一天时,突然接到电话,说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冲到县城我哥的药店里,那个人以前在霞浦二中时我们还可能有在同一间大宿舍住过半年,他突然发狂地拿凳子砸我哥,我们听到时一惊,我爹和我立刻要去霞浦县城,我们离开时,爷爷到了门口,一幅担心的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