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Bridge,桥,架桥,过河拆桥

苏明略

<p>NGS给他们认为的英文需要提高的学生们安排了临时的英语课,上课地点就是当初上Research Ethics&amp;integrity 的那个教室,老师是一个苏格兰来的女老师,上课的绝大多数都是中国的学生,还有伊朗的Amir, 和个别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学生,我也在其中。这种短短的课程能多大程度提高英文水平,实在并不好评估,但是大家并没有觉得被“开小灶”而感到丢脸,师生们从头到尾互动的过程都觉得很开心。我们在最后一节课拍了一张集体照,大家都露出各式各样神态的笑容,这是我合影过的笑容最好的一张集体照。有一次课上做双人问答游戏,我和马来西亚的女生一组,游戏过后我们还击掌相庆,我当时觉得她是一个很有内涵的女生。后来过了不久,我在学校的活动中心又见到了她,隔着几米想和她打招呼,她紧紧地挽着她身边男朋友的手臂,两人贴得很近,似乎根本就没看见我,就在我前面走过去了。</p><p>我要开始写第一篇论文了,自然是用英语来写,要写一篇符合国际期刊规范的论文可没那么容易,要的不仅仅是英文的水平。Prof. Chung说还是让May May来指导,她自然作为文章的第二作者。我写了很多之后,就发给她看,就在她的E4A那一间,那时开宇也在那里,我们都坐同一排,我们俩坐着一起在电脑上看论文。我当时说了一句什么话,应该是一句很简短的话,甚至只是一个词,而且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词,肯定是言者无意这样的,May May一听,马上就暴发脾气,说再也不看我的论文了,而且再也不担当mentor这样的角色。没过一两天,我又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估计是因为这个事情没少挨Prof. Chung的严厉批评,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再碰一点点我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麻烦她什么事,我本来就有不大爱搭理别人的性格。</p><p>我从NUS被迫自动退学后的一阵子,就听说了在我离开的第二个月May May也从干了很多年博士后的组里离开了,从事了和膜不相关的工作。前三四年的有一天我正在厦门大学校园里去给大学生、硕士生到博士生讲膜课程的路上,那天不知她从哪里得到推送加上了我的微信,她隔了这么多年,微信里说向我道歉。我也搞不懂这是什么原因,既然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她心里一直内疚吧,不过我退学的原因,前面也写了不少了,和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p><p>后来改我论文的事就由 Prof. Chung自己亲自上阵了,他虽然以工作勤奋出名,尤其是批改论文,但还是对我的文章屡屡叫苦不迭,除了有一次来跟我说:“你文章里那个bridge一词用得真好”,他肯定不会那么用,那个bridge, 我是用作动词来写的,有“架桥”的意思,文章里的意思就是纳米碳管在石墨粒子之间架桥,以此来改善传热。修改论文那段时间里我去他办公室的次数多了一些,当他看着电脑里论文的时候,时不时地翘起拇指和中指无名指,微微聚拢在一起,我当时就琢磨着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兰花指。</p><p>后来他还是觉得自己改受不了,就让开宇来代替了,于是交代开宇作为论文的第三作者,开宇做了一阵子这样的工作,并没有太多的改动。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发现组里的博士后苏金财的英文写作水平不错,和我一样也是属于做水处理膜这一部分的,于是再让金财来修改我的论文,这样金财成了论文的第四作者。而他本人的名字,自然是列在最后标*符号的那个,就像已经标过了的几百次一样。</p><p>初稿提交Journal of Membrane Science的peer review(学术同行检查)之后,又发回来修改意见,这倒是其它论文也常见的现象。这次同行检查,有的还对我的论文给了很高的评价,说我这个是非常significant(重大的)研究突破,但是其重要性稍稍被前些年一篇加拿大的平板双层膜蒸馏论文的发表compromise(打了折扣)了。其实我对中空纤维双层膜蒸馏过程的数学推理和模拟研究完全没有受到那篇加拿大文章的影响,我是自己一头扎进去就推导出来的。这些修改意见意味着又要做不少工作,又要完善不少部分,又要花不少时间。</p><p>这篇膜蒸馏论文的反复修改,延续了很长时间,从2009年年中开始写,修改一直延续到2010年下半年,到那时这篇论文对我本人的作用连鸡肋都不是了,人与人的关系,在反反复复不断修改中不断恶化。</p><p>到了这篇论文的编写阶段,我就很少在E4的四楼那边了,少了那边的纷纷扰扰,经常就在一个叫WS2的实验楼实验室做正向渗透方面的实验,乐得自己一个人清净。有次地板上漏了一点水,在场的都以为是不在场的盖庆春正在使用的离心机上漏出来的。Prof. Chung怒气冲冲地和金财说:“给我查出来!”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装在水龙头上的小软管有一点点裂缝,我就让金财和Prof. Chung说一下,金财说:“还是你自己来说吧”。我刚接通Prof. Chung电话时,开始时听到对方声音低沉的回应,一听到是我装的管子漏水,立刻就像炸开的锅:</p><p>“Su Minglei!你来我这边偷技术!”</p><p>“...”</p><p>我一直听着,没说话,火早就从心里冒出来了,但是还是没说话。</p><p>时间又慢慢过去了,等组里所有的七八间实验室都装上了摄像头,Prof. Chung得意洋洋地和大家说:“我是NUS第一个在实验室里装摄像头的”。每次夜深人静,我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里盯着那个摄像头的时候,我总在想:“Supervisor的中文应该翻译成摄像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