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公共场合看「成人动画」,真的刺激!

莫2少

<h3>国产动画电影的崛起,是从2015年的《大圣归来》开始的。</h3><h3>两年多快三年过去了,除去每个春节或儿童节必须出来秀一下的喜羊羊和熊出没,国产动画居然也凑了个“四大全齐”。</h3><h3>《大圣归来》和《大鱼海棠》一个情怀满满,一个画面精致,但在叙事上弊端明显,可以算初阶作品。去年的《大护法》则抛出了很多成人级别的黑暗隐喻,显然已经甩出前两者一个身位。</h3><h3>而在第54届金马奖上,一部横空出世的“大制作”又把《大护法》给比了下去。</h3><h3>它就是刘健导演的第二部动画长片——</h3><h3>《大世界》</h3><h3> Have a Nice Day</h3><h3>01</h3><h3>《好极了》之殇 </h3><h3>Have a “nice” day</h3><h3>《大世界》,原名《好极了》,在今年年初入围了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要知道,这是中国动画电影第一次在三大电影节展露头角,更强的,是继《千与千寻》之后第二部入围柏林主竞赛单元的亚洲动画电影。</h3><h3>光这些名号就足以载入史册。</h3><h3>区别是,《千与千寻》当初拿下了金熊,《好极了》却铩羽而归。(稍稍diss一下当时评审团里的王全安)但据说当时,柏林的观众get到了片中的大部分笑点,无人提前离席,95%的观众看到了字幕放映结束,映后全接受采访的观众中,提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funny”。</h3><h3>柏林之后,《好极了》来到了素有“动画界奥斯卡”之称的法国昂西国际动画电影节。</h3><h3>当时另一部国产动画《大鱼海棠》也有入围,媒体朋友还把这两部片形容为拿奖的“双保险”,现在看来实在是个笑话。</h3><h3>然而在开赛10天前,组委会却收到了《好极了》突然退赛的通知。</h3><h3>电影节的执行总监透露:该片受到了来自中方的压力,意在将其从大名单中剔除。</h3><h3>究其原因,也许就在于片中一些荒诞的黑暗桥段有“揭伤疤”的意图吧。</h3><h3>在那之后,《好极了》沉寂了良久。</h3><h3>再次听到它的消息是在金马奖的提名仪式上,它已经更名为《大世界》,入围了最佳动画长片、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原创剧本三项提名,尤其是能凭动画入围剧本奖,令人刮目相看。</h3><h3>最终,最佳动画长片毫无悬念地归属了改名后的《大世界》。</h3><h3>但要知道,我们现在看到的版本,结尾和当初在柏林放映的版本是有区别的。</h3><h3>至于有什么区别,制片人在接受访问时也只用“稍许做了改动”搪塞了过去,看过影片的观众应该都明白最后出现了什么。</h3><h3>原来世界之大,真的容不下一个《好极了》。</h3><h3>02</h3><h3>名为刘健的苦行僧 </h3><h3>Jian Liu</h3><h3>马尔克斯的魔幻,三百头大象在空中飞舞,你仍然愿意相信。</h3><h3>村上春树的魔幻,只是少男少女在海边牵一牵手,但他要让你觉得里面有古怪。</h3><h3>刘健的魔幻是暧昧的,魔幻与写实在某个层面重合,这就是说,如果有人告诉你《大世界》全是假的,你觉得并非如此,你相信在中国大地的某个角落必定发生过这样的故事,而且必不会少。</h3><h3>但如果说它完全真实,你又会产生一种近乎黑色幽默的不适感。这种不适就像是片子里突然插入的那段真实拍摄的海浪——在一个动画的世界,或者说一个非真实的,魔幻的国度,真实反倒是不适的,莫名其妙的,让人想要避而不谈的。</h3><h3>文革前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第四代导演谢飞看过《大世界》后,在豆瓣发表了一条评论:“最主要是动画形式的作用在哪里?”</h3><h3>我觉得就在这里。</h3><h3>现实与魔幻的交汇点还发生在了动画创作的过程中。这样长度的动画,你换做是宫崎骏、今敏,二三十个人的团队通宵达旦地画,也得要两三年。要是迪士尼或者皮克斯的话,成百上千人的卡司字幕我们也不止一次在电影的结尾看到。</h3><h3>可刘健一个人担任了《大世界》的所有职位:编剧、导演、制片、设计、原画、动画、配音、剪辑、海报甚至还给那首洗脑神曲《我爱香格里拉》作了词。</h3><h3>《我爱香格里拉》</h3><h3>这是刘健的选择,因为他接受不了瑕疵,接受不了妥协,“希望每一缕线条都是我的风格”,于是拿起他的Wacom牌数位板,一笔一笔地画下来,一画就是4年,每天工作10个小时,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h3><h3>真TM让人不敢相信。</h3><h3>03 </h3><h3>一袋钱引发的血案 </h3><h3>A bag of money</h3><h3>一个叫小张的年轻人为了给女友整容,抢走了一大包现金,里面装着一百万。</h3><h3>一群本没有关系的人为了这一百万出尽奇招,疯狂争抢,最终走上了毁灭的道路。</h3><h3>故事的背景是中国大地上最常见的地点:城乡结合部,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镇,被夹在城市边缘,在工业化快速发展的缝隙里的神秘空间。</h3><h3>如果你去过两个以上的小镇,你会发现这样一件怪事:它们长得都一样。</h3><h3>一样灰头土脸的街道。</h3><h3>一样歪七竖八的行道树。</h3><h3>一样的店铺一样的招牌上一样的红字。</h3><h3>一样的脸孔,小镇青年,小镇中年,小镇老年,他们大多都是一样的疲惫、憔悴、冷漠,穿着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样的名字:局外人。</h3><h3>小张是个工地司机,每天开车接送房地产行业的大老板,后者在车里打电话谈论经济、谈论房地产,有时则拎着一百万坐上小张的车。开久了车,小张的腰椎盘突出得厉害,他听了三年的房地产新闻,连个屁也听不懂。</h3><h3>那些造楼的工人,刮风下雨地造好了楼,铺上混凝土、砖块、木地板,在漫天飞舞的灰尘里装上水管和电线。楼没造好的时候,他们晚上躺在其中一间毛坯房里睡觉,楼造好了,他们连块瓷砖也拿不走。</h3><h3>生产,工作,然后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与他们无关。</h3><h3>刘健在他的上一部动画《刺痛我》里面就讲述了这样两个一无所有,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的小镇青年的故事。</h3><h3>《刺痛我》</h3><h3>到了这里,小镇青年们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他们开始试图寻求改变,方法不外乎几种:小张的女友想去韩国整容,是要通过改变自己来改变命运;</h3><h3>参与抢钱的一对杀马特男女,他们决定逃离城市,拿着钱去香格里拉,幻想着改变环境,幻想着远方的净土;</h3><h3>为房地产老板工作的杀手瘦皮也要这笔钱,他希望送女儿出国留学。</h3><h3>而当他们走出幻想,试图将这些计划付诸实践的刹那,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影片里呈现为一个十分有趣的关于“自由”的段子:</h3><h3>两个人在闲聊,一个大叔说: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h3><h3>这个世界上有三重自由——菜市场自由,超市自由,网购自由。</h3><h3>也就是说,最底层的自由可以在菜市场里不看价格随意消费;</h3><h3>超市自由则是在超市里爱买什么就买什么;</h3><h3>而最高级的自由,则可以随意地清空自己的网上购物车。</h3><h3>据称这段对白是刘健在医院时无意间听到的两个中年男人的闲聊,他觉得有道理极了,便用在了影片中。</h3><h3>消费社会里自由被重新定义,不管你想干嘛,不管你是改变自己还是改变环境,你先要有钱,有钱才有自由,有钱才算是活着,有钱才能谈理想谈文化。</h3><h3>就像刘健在柏林接受采访时说的:“《大世界》描绘的是一幅群像图,没有绝对的人物主角,那包钱才是电影中真正的主角。”</h3><h3>04</h3><h3>复活</h3><h3>Revive</h3><h3>到这里我们就可以谈关于《大世界》的最后一个问题,故事始于那包钱,终于那包钱,形成一个盖·里奇式的环形闭合结构。故事里的人们看似在追逐各自的美好生活,实质是在追逐金钱。</h3><h3>而众所周知,金钱的阴谋就在于无休无止,造成一个无法满足欲望,可以被量化的生活永远会有更好的、更高的、更美的。所以究其根本,《大世界》的内核其实不在于追逐金钱,而是在于追逐不到的金钱,看似在眼前,实则缥缈遥远的金钱,以及为了这个丢了性命的人们。</h3><h3>做一个假设:倘若他们中的一个最后成功弄到了那笔钱会怎样?</h3><h3>你大可以想象,一百万对于小镇青年来说算笔大钱了吧。然后小镇青年拿着这笔钱来到了北上广,一脸懵逼发现连厕所也买不起……</h3><h3>有未来吗?有春天吗?</h3><h3>我们回到影片的开头,黑场上打着托尔斯泰《复活》里的一句话:</h3><h3>“尽管他们肆意把石头砸进地里,不让花草树木生长,尽管它们除尽刚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烧得烟雾腾腾,尽管树木遭到砍伐,鸟兽尽被驱逐,在城市里,春天毕竟还是春天。”</h3><h3>多么的浪漫主义,几乎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积极与希望。</h3><h3>然而你再仔细读,春天是谁的春天呢?花草树木、刚出土的小草、被驱逐的鸟兽,他们就像《大世界》里的芸芸众生,死的死,散的散。</h3><h3>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管他们死不死,流多少血,争得面目全非,改革开放的春天还是春天,社会主义的太阳照常升起。</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