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知青岁月

陈必援

<p><b style="font-size: 15px;">  “知青”一一中国现代史上的一个特有名称。她代表了一个特殊的年代和一段难忘的历史。</b></p><p style="text-align: right;"><b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一题记</b></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1966年秋,才上课没几天,一场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学校停了课,平时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校园瞬时空旷了起来。</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1968年9月,乌什县为了安置“文化大革命”的老三届初中生,在阿合雅公社荒地农场创办了阿合雅公社荒地学生农场。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后,我们转至阿合雅公社三大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阿合雅公社三大队现已更名为“乌什县阿合雅镇果鲁克村”,当时共有六个生产小队。我们三十多个学生去后被分配在六个小队中,每个小队五人,男女各半,一小队七人,只有一个男生,我与其他四名同学被分配在二小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我们转至阿合雅公社三大队时已是1969年3月,为了让我们这批知青能在农村有所发展,县上为我们提供了至麦收期间(八月前)的商品粮,这是我们的“断奶”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阿合雅公社三大队是阿合雅公社当时较好的大队之一,一个工分约五分钱,男性每天是八个工分,女性是六个工分。我们去后就住在小队部,队里给我们分了自留地。</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年三月,春寒料峭,村民们早早地就开始了耕作:种植小茴香、清渠、给冬麦地上土、翻耕换茬地、施肥、春灌……一年一度的春耕开始了,我们也开始了正式的农村生活。</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六十年代的新疆农村很贫穷,房子是土坯房,吃的基本上是玉米面,工具也很原始,如“推给曼”(水磨)、“巨嘎孜”“亚日亚”“阿轪克”等,特别是“巨嘎孜”和“亚日亚”。</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巨嘎孜”是维吾尔语称的榨油工具,很原始,就是在一个硬木树墩中间掏一个圆锥形的喇叭口,再用一根硬木,一头制成尖钉状插入喇叭口中,另一头斜挂根绳子,绳子下悬个大石头并留有挽绳,榨油时就将油籽与适量的胡麻秆放入喇叭口中由蒙着双眼的牛拉着旋转,在硬木的挤压下,油珠子就从树墩底下的掏空处滴落下来。“亚日亚”是维吾尔语称的木轮马车,车身是杨木的,轮轴、轮毂是杏木的,轮辋、轮辐是柳木的。这种马车十分笨重,拉的东西却不多,牲畜们拉着它十分艰辛。“阿轪克”是维吾尔语称的一种后面带有两个支脚的独轮车,停立时不用人扶。“阿轪克”是妇女们用来往农田运土的工具,由于轮子也是木头的,推动时会发出吱吱的响声。阿轪克的好处是相对减轻了妇女的劳动负担。</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不过有些工具却很好用,如“坎土曼”和镰刀。</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坎土曼”是一种类似于耪镢(锄镢)的工具,与耪镢不同的是,坎土曼的脑畔为人肩形,宽约二十五厘米,两肩的中点有呈一定角度的用以安装木把的圆形木把把孔,坎腰长三十至四十厘米不等,两边连接肩部的顶端各有一个半月牙形的内弯,下端的刃部为向肩部弯曲的半圆形。用坎土曼挖土、取土十分方便省力,胜于铁锨。镰刀是大家都熟悉的收割工具。乌什的镰刀与内地的有很大区别,关内的镰刀呈“7”字形,刀短把长,刀如一个中部微微上弯的“一”字。而乌什的镰刀则像一个上下挤压后的“?”形,刀长把短,刀如略平的月牙,颈如“?”颈,把如“?”柄。这种镰刀只要斜插着往麦丛中一放,就会收拢起一大把麦子,一刀下去就是一片,比关内镰刀收割的效益要高很多。</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农村的初春很冷,农耕也很艰苦。每天清晨,天刚麻麻亮,我们便被队长叫醒,懵懵懂懂地穿起衣服就出门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农村的时间安排得紧凑而合理:早晨很早起床干活,约两个小时后再回来吃早饭,早饭后休息一会儿再去干活至中午,中午休息后(中午的休息时间会稍长一些)干到傍晚收工。这样的安排充分利用了早晚的凉爽时光,避开了中午的炎热时段,提高了劳动效率。</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时间过得很快,在春风的吹拂下,大地由嫩绿、淡绿变成了青绿、厚绿,就像一个茁壮成长的女童变成了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春变成了夏,我们也从初到农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少年变成了生产队里的主力,学会了使用坎土曼、镰刀、叉、驾车、耙地等各种农活以及维吾尔语等生活技能,完全融入了农村这个陌生的环境。</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春天的到来,给大地增添了新的色彩,也给人们的生活增添了新的内容:苜蓿露出了嫩芽,我们开始用它做菜;杏子结了果,我们开始用那嫩嫩的稍带微酸的青杏蛋子下面条……慢慢地,桑葚也熟了。桑葚是新疆最早成熟的树果,它的成熟标志着夏天的完全到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乌什村民都有自己的果园,果园里的水果品种也较多,桑葚、杏子、桃子、葡萄、苹果、梨子、酸梅、樱桃……这些水果随着季节的变换也让我们的生活不断地丰富了起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最先揭开夏天盖头的是那些孩子们,当大人们正在农田忙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嗅到了桑葚成熟的味道,开始爬上桑树采摘桑葚了。他们是最早品尝夏天的人,桑葚给孩子们的童年带来了欢乐。</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七月初,杏子开始熟了,但最主要的是麦子也开始成熟了:绿色的麦浪随着人们的期望变成了金色的麦海,麦收开始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开镰收麦是村民们非常喜悦的时刻。麦收前,生产队会为大家烧一锅盐茶供村民们在收割时喝,以补充体内流失的盐分,村民们也早早地准备好了镰刀与磨石、绳索等收割捆绑器具。</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麦收的前两三天比较累,两三天后,我们已经适应了麦收的节奏。由于年轻,仗着体力上的优势,与当地的村民们暗中较起了劲:看谁割得快割得多!当然,我们谁也落不下对方,但有一天的割麦却使我难以忘记。</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割麦子一般是由一男一女为一组进行的,男的负责收割,女的在后面负责捆绑。那天,我采取的是回卷法,即先将麦子砍靠在一边,然后再回卷着将麦子收拢,这样的好处是割得较快,捆绑的人也比较轻松。一次收拢后,我发现有几棵麦子没割倒,就用镰刀勾了一下,但马上感觉到刀尖触在了一个软东西上,回头一看,只见负责捆绑麦子的维吾尔族姑娘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面,原来我的镰刀尖戳破了正在弯腰回收捆绑麦子的维吾尔族姑娘的脸颊。看到这个情景,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面对我的惊恐,维吾尔族姑娘却没有责骂我。旁边的村民看到姑娘无大碍,也没有指责我,便让姑娘回家休息去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戳在眼睛上呢?那她不是残疾了吗?这事虽然出自于一个偶然和无意,却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抹不掉的印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那天的情景,就会让我想起姑娘的质朴与大度,想起村民们的豁达与宽怀。其实,无论是人与人之间还是民族与民族之间,只要有了宽宏与大度,一切都会和谐起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打场是夏收的最后一关。打场期间,全队的村民都会集中在晒场上进行抢打。那时每个小队都有一个专用的晒场,收割好的麦子就会运送到晒场上晒打。晒打首先是用牲畜拉上几个六角形的石磙在摊开的麦子上不停地辗转,利用石磙的压力与摩擦使麦粒与麦秸分离脱落,然后再反复扬场,利用自然风将麦粒与麦草分开。打场一般需要十至十五天才能完全结束。</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麦收期间也是洪水极易泛滥的时节,那时抗洪便成了最主要的任务。抗洪,最难干的是挖石固堤,在没有推土机的情况下,要将那戈壁石挖起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维吾尔族人很聪明,用坎土曼就解决了问题:一人双手抓住坎土曼脑畔部的把根使劲往下按,另一人手抓着坎土曼把往上拉,河床中的戈壁石就在坎土曼向下的压力下和向上的拉力中被挖起并拉到了坝上。这样干需要两个人十分协调的配合,而且很累人,干一会儿就需要休息换人了。</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地里是成熟的庄稼,树上是成熟的水果,人们在收获庄稼的同时也品味着可口的水果。秋天的水果品种多样,瓜、梨、桃、葡萄、李子……让人吃得顾不过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秋天的到来也使人们开始准备过冬的事了。取暖是冬天的一件大事,收获完各种农作物后,没有柴草资源的就要花上三四天时间到戈壁滩上去挖红柳(根)或梭梭草。打柴火一般都在十月中下旬去,因为这个时节大部分农活已基本结束,且天气还不十分冷,在戈壁滩露宿不至于冻着。</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农村的冬天是一个轻松的季节,劳作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可以歇息了。冬天的景色虽然单调,可人们的心里却是欢乐的,人们会趁着冬闲走亲戚、聚会、交流、举办婚礼。</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维吾尔族人的婚礼热闹而喜庆、欢乐而互动。村里无论哪一家办喜事,全村的人都会身着盛装来庆贺。喜宴上,宾客们会随着喜乐的起伏跳起欢快的麦西莱甫。欢快的麦西莱甫不仅给客人们带来了欢乐,也给新人们带来了美好的祝福。</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秋、冬季节是维吾尔族节日集中的时候,维吾尔族每年都要欢度肉孜节和古尔邦节。肉孜节也称开斋节,是伊斯兰教历每年的十月一日;古尔邦节则是在伊斯兰教历每年的十二月十日,是维吾尔族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维吾尔族人对节日很重视,特别是古尔邦节,每家每户都会煮好大块的牛羊肉,做好抓饭以及各式各样的年货等待贺客们的拜访。</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冬季也是维吾尔族聚会最多的时候。</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维吾尔族的美食很多。在维吾尔族人家里作客,第一个程序是请客人喝茶。喝茶时,主人会端出馕、方块糖、冰糖、葡萄干、杏干、核桃以及自己制作的各种点心,夏秋时节还会拿出各种瓜果来招待,以表达主人对客人的热情和友好。喝过茶后,他们就要用饭食来招待客人了,依次摆上桌的是手抓肉、抓饭、烤肉和汤面条。这些美食一道比一道鲜美,特别是最后上来的汤面条。维吾尔族人的汤面条一般不放其他的调味品,而是用羊肉(肥瘦搭配)、洋葱和恰玛古(芜菁,别名蔓菁……)炖汤烹制后放少许香菜制作的,维吾尔语称“霍勒瓦西”,吃起来十分鲜美。</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饭后,最后一道程序是喝茶或吃水果,如果遇到尊贵的客人,主人还要举行麦西莱甫晚会,与客人们欢歌同舞,让客人尽兴。</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与其他民族一样,在维吾尔族人家作客也很有讲究:饭前要请客人洗手,客人入席,长者或尊敬的客人要坐在客厅的上席(中间的位置);用餐时,客人会彼此相让;餐毕,会由长者领作“都瓦”(祈祷),待主人收拾完餐具后,客人才会离席。</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维吾尔族人的客厅也很美,铺板和墙壁上都铺着挂着带有几何或花卉图形的地毯和挂毯,客人们坐的地方还会摆放上柔软的条形棉褥,摆放食品的地方有“饭单”(长形的布单,维吾尔语为“达司干”)。</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虽然农村的冬季是轻松的,但冬季的生活却是困难的,特别是饮水问题。冬天的河流没有水,饮水成了一个大难题。为解决这个难题,村民们要在入冬前清理好一个大涝坝(坑)并放满水。涝坝水虽然能满足村民们一个冬天的饮用,但由于是人畜共饮,很不卫生,给村民们的身心健康带来了严重影响。</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下乡几年,我受益匪浅,除学会各种农活、维吾尔语外,还初步了解了维吾尔族的风情民俗,学会了一些维吾尔族人的生活技巧,如用手吃“抓饭”、打苞谷馕、行见面礼等。那时玉米面较多,吃玉米面是一个难题。维吾尔族人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打苞谷馕。</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与汉族人的窝窝头相比,苞谷馕外酥内软,且略带有咸味和烤香感,吃后也不易反胃,可以说是维吾尔族人的一大发明。我们知青“断奶”后,面对着大比例的玉米面口粮就开始学习维吾尔族人的打馕技巧。</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打馕的基本要领有两点:一是发面。面不能发得太厉害且无须兑碱,和面时要加入少许食盐;二是烧馕坑。馕坑要烧透,但不能烧得太过,如烧得不透或太过,贴上去的馕坯就会从坑壁上掉下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1970年11月,我被抽调至阿合雅公社供销社工作。</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两年的农村再教育是我一生中难忘的一段经历。那个被我用镰刀尖戳破了脸颊的姑娘、不辞辛苦地叫我们起床上工的小队长、时常到我们住处问长问短的年轻小伙子们、一个瞎眼男人与一个瘸腿女人组合的残疾人家庭、一对能讲流利汉话的双胞胎兄弟、吃了即将死去的患有炭疽病的马肉后也传染上炭疽病的村民……以及他们善良、质朴、热情的性格,都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当然,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那些朴实的村民。三十年后,当我们几个曾经在那接受过再教育的同学故地重游时,他们竟能准确地叫出我们每个人的姓名!</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暮年回首,这一段经历竟然也是一段宝贵的财富。</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如要继续欣赏请点击“我的美篇链接”😊</h5><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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