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美篇

马不停蹄

天山缉凶

文/唐日宪

公安部A级通缉令，屠杀六人酿灭门惨案，铁警雄风赴天山缉凶！

天山下的来客

天山，不是一座山，是一条山脉。这条山脉把占祖国六分之一面积的新疆分隔成南疆北疆。阿勒泰地区位于新疆北部。西北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相连，东北与蒙古国接壤，边境线长1205公里，总面积117988平方公里。这里有哈萨克、汉、回、维吾尔、蒙古等民族，少数民族约占总人口的56%，哈萨克族约占总人口一半。阿勒泰离乌鲁木齐330多公里。

寒冬腊月，乌鲁木齐机场银装素裹。飞机弦梯走下六名气宇轩昂的乘客。这支便衣刑警小分队，来自3900多公里远的长沙刑侦支队和浏阳市局。长沙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谭值军、重案大队长黄援农，牵头主侦的此案为“12.28灭门惨案”。浏阳市局镇头派出所所长熊文平，长沙市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刑警刘重负责专案资料。队员们风尘仆仆，咬着牙忍受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乌鲁木齐的冬天，北国风光，哈气成霜，滴水成冰。

当地警方热情接待了千里迢迢来的战友。稍事休息后，湖南和新疆两地警方连夜分析研究案情，根据掌握的线索，到阿勒泰寻找一个没有掌握姓名和住址的凶案嫌疑人，并详细制定缉拿凶手的方案。熊文平摊开随身携带的地图查找，此行去阿勒泰的最近路线。刑警特战队深知，这次天山追凶不亚于大海捞针，而压力最大的是案发地派出所熊文平所长。这段时间以来，日日夜夜，他脑海里都是这宗屠杀六人的灭门惨案。

血色月光下的灭门惨案

2001年12月28日上午9时，浏阳市镇头派出所所长熊文平，先后接到西区分局长张海洋和政委李颂辉电话：辖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命案，民警火速前去保护现场。正在下乡搞春节前维稳走访的熊文平立即带领民警赶赴现场。

案发地是很普通的湘东农家小院。三层小楼房，红墙黑瓦，土木结构。有水泥砖砌的2米高围墙。后院种植有花木果树，还有一口深水井。农户家距公路不足百米远。辖区民警设置好警戒线后，分兵进行外围调查，详细询问最先报案人。

当地村干部说，户主张德怀与邻居有点矛盾，快过年了，村干部约好上门走访调解纠纷。结果敲门半天都没人开门。从门缝往里瞧，看见的情景，让他倒嗦一口冷气，客厅的楼梯上爬着一个血淋淋的女孩，总喊不应，身子不动弹了，血从楼梯流到了客厅地板。

由于案情特别重大，长沙市局刑侦支队谭值军副支队长和浏阳市局政委赖光辉率领刑侦技术员急驰现场，眼前惨况不忍直视。死者依次呈现。一楼东厢房，八十多岁中风卧床的老爷爷，西厢房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二楼客房有来走亲戚的主人家姨姐，二楼到一楼的楼梯间有寄宿读书的姨侄女中学生，三楼主卧次卧有男主人夫妇，总共三代六口人身亡！罕见的“12.28”灭门惨案，震惊了省公安厅和公安部，指示限期侦破。

现场勘查整整忙了一天一夜。从凶案现场的进出口，到现场被害人体态姿势，以及伤害程度，包括后院水井捞上来的两把菜刀，提取到指纹。现场地面墙壁楼梯的血液溅状和血型化验，除遇害六人外还有两名疑犯的血液。综合法医、痕迹和室内外鞋印足迹，刑警们通过推理，还原了案发现场的“模拟情景”。

那天，立冬过去第五天，圣诞节过去第三天，农历十三，深夜有朦胧的月亮。凌晨两点左右，两个黑影从公路边绕到院子后门，翻墙进入院内，再顺墙外排水管攀爬至三楼。直接闯入男主人卧室。男主人彪悍力大，与两凶手进行了殊死搏斗。从死者头部和手脚处的刀伤推断，男主人有夺刀和用床头台灯反抗的伤痕。他终因睡梦中醒来，被人捂住嘴巴，迷迷糊糊，双手难挡两把锋利的菜刀，很快气绝身亡。死者老婆在隔壁睡房，听到响动，连忙赶过来，当即被砍死在门口。二楼的姨侄女，她家住十几里外的山冲，寄居在姨妈家就读镇中学，也是听到楼上异常动静，上楼来看看情况，不幸被迎头砍倒在楼梯间。她本能往一楼大厅爬去。当晚二楼还住了男主人五十多岁的姨姐，她在床上被砍死。凶手到一楼先砍杀了老奶奶，最后将老爷爷也残忍的砍死。这场屠杀没留一个活口！凶杀人后，从一楼到三楼，将所有柜子箱子桌子屉子全部撬开，翻箱倒柜，一地狼藉。整夜这小院被血色月光浸染着。

刑警分析，男主人第一个遇害，他最有反抗战斗力。死者姓张，四十多岁，牛高马大，在当地绰号叫 “金鸭婆”，家境比较殷实，有一条挖金的洗沙船。走访了解“金鸭婆”口碑欠佳，脾气暴躁，争强好胜，曾经与姨夫为小事打架，还打断过姨夫的脚。当地与他有过节的人不少。

十场人命九场奸，还剩一场争坟山。可是，“金鸭婆” 除喜好赌钱打牌外，偷鸡摸狗的事从不干，没有沾花惹草的绯闻。他与乡邻金钱方面的扯扯借借倒有蛮多，但没有大债主，不至于因债务丢命。专案组分折，此案如果不是谋财害命，必定有深仇大恨，斩草除根。

明查暗访，嫌疑对象像走马灯一样，一个比一个疑似，又一个一个被排除，不是没有作案时间，就是没有犯罪动机，甚至接受调查都腿打哆嗦，借胆也干不了这惊天命案。十里八乡，凡是可以挂得勾上的疑似对象，过筛子似的都排除掉了。案件侦破，迷雾蒙蒙，一时亳无进展。

莫高窟山沟的放羊娃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离春节越来越近，眼看着这宗特大命案要拖欠过年，专案组刑警心急火燎。命案不破，村民过春节也人心惶惶。长沙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谭值军和浏阳市局政委赖光辉坐镇指挥，浏阳市局政保科长李仲霞、刑侦大队长周菊生、刑警金碧霞，通过深入走访，获悉张家之前有一个甘肃年轻人来暂住过一段日子。专案组决定把侦破思路转移到外省流窜人员作案。

“金鸭婆”挖金洗沙船成了锁定侦查目光的风向标。有村民反映，案发半个月前的张家，来过一名新疆伢子，黑黑瘦瘦，身材结实，住了个把星期，人很勤快，做事吃得苦。老张家有两个女儿。据说这黑瘦青年也姓张，大家叫他“张娃子”。听说他想来当上门女婿。那年，挖金船一直在大西北莫高窟地区洗沙。“金鸭婆”会不会祸起挖金船呢？专案刑警找到与“金鸭婆”关系密切，同去莫高窟挖金洗沙的船工，顺着挖金船作业的轨道追踪到了大西北。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位于甘肃省敦煌市东南25公里。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僧人乐尊路经此山，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岩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 。历经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等历代的兴建，形成了巨大的规模 。莫高窟各窟均是洞窟建筑、彩塑、绘画三位一体的综合性艺术 。各朝代壁画表现出不同的绘画风格，是中国古代美术史的光辉篇章 。莫高窟现存洞窟735个，壁画4.5万平方米、泥质彩塑2415尊，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圣地 。

刑警们肩负侦破使命，途中经过湖泊大草原，大沙漠，庙宇，石窟，丹霞地貌，还有茫茫雪山，花海无人区，戈壁仙境奇缘，无心驻足流连观赏。刑警们风餐露宿，历尽艰辛，常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干馍泡凉开水充饥。长途跋涉，在距莫高窟景区300多公里的一条溪流处，终于找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这条名叫金沙溪的小河，“金鸭婆” 的金船在此挖金洗沙大半年。当时，河畔两岸水草茂密，云彩般的羊群在低头吃草。山脚有座白色帐篷，一个20来岁的放羊青年时常到金船上来玩，有时也帮忙干点船上的力气活。人很憨厚，不太爱说话，大家叫他“张娃子”。 听放羊的青年说，他放牧的这群羊有两百多只，不是他家的。他是帮村上大户人家放牧的，放到冬季大雪封山。如果没有丢失羊就可拿到5000元工钱，生了小羊羔，每只奖励50元。他是刚从部队退伍回乡，暂时还没有安排工作。总之，挖金船上的人很喜欢这放羊娃，晒得紫铜色，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萌萌楞楞的样子。

眼下千里冰封，放羊娃领到工钱，好像去了新疆他叔叔家了。他叔叔婶婶家住新疆富蕴县。叔叔是县交警大队的民警，从小将他抚养成人的。供他读书，送他参军，让他自幼失去父母后享受到满满的父爱。他也将叔叔婶婶当成了亲爹娘。

深明大义的亲叔叔

富蕴县地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北部、阿勒泰山南麓、准噶尔盆地北缘；东临青河县，西连福海县，南延准噶尔盆地与昌吉州毗邻；北与蒙古国接壤，边境线长约 205公里。县交警队总共22名交警，专案刑警是通过敦煌莫高窟当地警方的线索，找到放羊娃叔叔的。叔叔叫张建安，中共党员，一级警督，执勤中被肇事摩托车撞伤，已提前退休了。在片区民警带领下，专案刑警很快找到了张建安。张家墙上还挂有放羊娃参军训练时的照片。老张听了刑警的案情介绍后，对侄子有作案重大嫌疑深感震惊。他表示深明大义，大义灭亲协助警方。老张说侄子有半年没来过了，听说是去了广州打工。刑警通过县武装部找到了部队，这是边防野战军，得知他在部队三年表现好，只是沉默寡言。查阅入伍档案获得了照片，对他的血型和身高也一清二楚。据此，公安部对全国发出 “湖南12.28嫌疑犯” 通缉令。

公安机关给老张家安装了一台来电显示的录音电话机，再三叮嘱老张，侄子来电话了，千万别打草惊蛇，别提侄子去了湖南的事，尽量只听少说。果然，不久有了放羊娃的踪迹。来电显示lC卡号是广洲的。一身正气的张建安在接了侄子的电话后，得知侄子在广州某工厂当保安。于是第一时间报告了警方。长沙市局刑侦支队即刻组织警力去广州，在当地警方大力协助下，一举将其抓获。经连夜突审，凶犯张志海，系甘肃省武威县人，现年23岁，曾在新疆军区某野战部队服役。其血型和指纹与“12.28灭案”现场所提取的完全相同一。铁证如山，张志海的供述与警方现场勘查推理的情景惊人的一致。

半路杀回马枪只为泄愤

“金鸭婆”张德怀家惨案，竟然是从几句调侃的玩笑话引起的。当年夏天，张德怀在甘肃省武威县的河溪挖金洗沙，认识了在河畔放羊的张志海，放羊娃常到挖金船上玩耍，干点体力活，免费蹭饭吃。在混熟了之后，“金鸭婆” 调侃放羊娃，说家有两个待嫁女儿，长得水灵美貌，想不想做他上门女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放羊娃问到了张家地址和电话号码。

寒冬将至，大雪封山。挖金船撤回了湖南，放羊娃也结到了工钱。时间往春节靠近，身揣五千元放羊工钱的张志海，怀着当上门女婿的梦想，登上了南下的特快列车，一路找到了张家。

“金鸭婆” 没有食言，好饭好菜招待着放羊娃。放羊娃想入非非，勤快的帮张家干体力活。可尴尬的是张家的两个女儿对放羊娃一点不感兴趣，讥笑他黑不溜秋。两个女儿没过两天就远走高飞了。放羊娃的几千块钱，隔三差五被老张借去打麻将输了个精光。无所事事，贪吃贪睡，放羊娃不受待见，如坐针毡。看来这次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思来想去，他悻悻离开了张家，越想越感觉到受骗了，自尊心很受伤。他牙咬得喳喳响。

在长株潭三城游荡了几天，想试着找一份当保安的工作，因语言障碍没有被录取。一天在长沙火车站候车大厅，机缘巧合，看见一个貌似同样落难的人。此人自称姓姜，负案在逃。两人讲话投缘，都想搞点钱过年，一拍即合。放羊娃似乎天灵盖冒气，想出了一石二鸟的妙招。杀个回马枪，掏“金鸭婆”的窝，既挽回经济损失，又教训老骗子“金鸭婆”。

于是，放羊娃谎称认识一个有挖金船的老板，家里有的是金子金器。不如去干一票过年。事不宜迟，圣诞节后第三天，这两个陌路相认的人，走上了不归路。谁料在张家作案，“金鸭婆” 拚命反抗，差一点就剧情逆袭，“金鸭婆” 即将胜出。两个杀血了眼的亡命之徒，最后占了上风，砍死了张德怀。分头翻墙逃离时，放羊娃把菜刀丢入后院井中。两名歹徒除了残忍的杀害六人，没有抢劫到任何值钱的财物。

张志海被抓捕半年后，被判处死刑，到案发地执行了死刑。他的同案凶手姜绍史于案发十六年后，在海南岛一次劫车抢劫作案时，被警方拦截击伤腿部，抓获后经情报信息大数据检索，其血型和指纹与湖南“12.28命案”现场证据相符。姜绍义对共同作案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