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5> 前不久的5月19日,早晨,在附近菜场,我遇见了工作第一年的同事陈永厚老师。</h5><h5> 陈老师皮肤黝黑,戴深度近视眼镜,身材有点偏瘦,笑口一开,镶着的金牙更显出精神矍铄……三四十年过去了,已76岁的他形象与气质好像基本没变。</h5><h5> 相互打了招呼,没说几句,陈老师就问我:“记得那年你给我们作书法讲座,讲到一个字——提手旁,右边是‘厌烦’的‘厌’,怎么读啊?”</h5><h5> 我一时愣住了:所谓书法讲座,在吕良中心小学任教时,镇教办室的确安排我作过一次;可这个提手旁的字,倒没印象了,都过去20大几年了哎。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手写输入,也没有这个字啊。</h5>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一</strong></h3><h5> 当时的讲座稿肯定还在,是写在一本备课笔记上的,16开本,牛皮纸质封面,内页是蓝线格……居家乔迁、单位变更了好几次,这个本子我一直留着呢,再怎么的,给老师们讲座也是值得我自豪的一项“纪录”啊,怎么舍得丢了——笔记上面应该有我要的答案。</h5> <h5> 在书橱里找出那个笔记本,封面和内页显示,讲座的日期是1992年12月12日。仔细查找,陈老师说的其实是“擫”字,笔记中,这个字及其注音、释义,都清清楚楚写着——擫 (yè):执笔时,大指斜而仰地紧贴笔管。到现在陈老师还有大致印象,真难得。<br> 这个“擫”字也的确冷僻,翻检工具书,连很权威的新旧几版《现代汉语词典》都查不到。我身边,只有1979年版《辞海》和1979年版《古汉语常用字字典》里有收录。</h5> <h5> 当时,为了备课,我认真研读了《少年书法》(少年儿童出版社1979年版)这一本32开大小的语文知识读物,书中在讲述“毛笔执笔方法”时提到:……正确、合理、有效而最通行的一种叫“五指执笔法”,可用 “擫、压、钩、格、抵”五个字来说明每一个手指的执笔姿势和作用……其中的“擫”是说明大拇指的作用。其要点我备课时都作了摘记,讲座时,我也特别介绍了这个执笔法。<br> 那么一本不太起眼的小册上,出现这个很生僻的字,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依我的习惯,当时肯定也查阅了可以查到的工具书。那时我已购得缩印本的《辞海》,备课时想必是查阅过这个字的。惭愧的是,这个字我讲过又忘了,没想到,长我十大几岁的陈老师居然还一直有印象,甚至“耿耿于怀”。如此“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真让我汗颜。</h5>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strong>二</strong></span></h3><h5> 因了陈老师重提的这个“擫”字,透过那本边角起卷、书钉生锈、纸页泛黄的备课笔记,28年前认真准备那次“书法讲座”的情形又清晰起来……<br> 当时,我已被县教师培训中心聘为小学教师教学基本功兼职辅导老师,主要负责吕良本镇相关工作。第一次给全镇老师讲写字,又是自己所喜欢的事,加上教办室领导的信任、重视,我是非常用心地作了准备的。<br> 连同书中的“楷书结构”等核心章节内容,我逐字逐句作了研习、揣摩。重点笔画、所有例字,我都根据笔画规范和结构规律,什么“横平竖直、疏密匀称”,什么“比例适当、重心平稳”,从“点画呼应、偏旁容让”,到“向背分明、参差交错”……我将所例举的一个个样字在备课本上,在白纸、黑板上,反反复复临摹、习练了数遍,试图写得与书中例字尽量形像、神似,以增强讲座时的“现场感染力”和“榜样说服力”。查阅资料,撰写笔记,习练书写……为了“台上一刻钟”,我前后准备了大概一星期,成稿的备课内容一共写了14页纸。</h5> <h5> 包括所要借助的基本教具——粉笔、黑板,我也丝毫没有马虎。</h5><h5> 粉笔多为白色,还有一些红色、蓝色的(作强调突出时使用),都是我事先精心“挑选”的。根据经验,板书要选那种不坚硬也不酥松、有“劲道”不易碎的耐写粉笔;为了提高现场书写效率,我还逐一提前磨圆了粉笔的书写端。</h5><h5> 当时的黑板还不错,已不是水泥墙面涂黑漆那种,而是嵌在墙壁上的磨砂玻璃,墨绿色,平整光洁,有一定的摩擦系数,看着就很有质感,上好的粉笔在上面连划带磨,沙沙声,夹杂着折笔拐弯时清脆悦耳的“吱嘎”声,是那个年代用心教学的老师们特别熟悉、非常受用的声音。根据范字书写的需要,我提前在黑板正中位置画了几排方格,记得是几个田字格,几个米字格。现场需要写好多字,得反复擦去,粉笔画的格子当然不行,我特意用白广告色颜料,兑上水,借着直尺用小号的排笔蘸上白水,方方正正、水平垂直、线条匀直地画了那样几组正方形的格子……</h5><p><br></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inherit;">三</b></p><h5> 记得讲座是星期六的下午,那时还没有双休日,周六正常上班,下午半天通常是教师分学科组集中在某一个学校,开展中心教研组活动。那次全镇小学各学科所有教师集中到中心小学,听我的“书法讲座”。现在想想,那充其量也就是汇报自己写字练习与教学的一些体会,够不上“书法讲座”高度的。</h5><h5> 全镇10所小学,近百名教师挤在中心小学二楼的一间大教室里,没有会标,没有话筒音响,更没有多媒体大屏幕,连现在已算过时的投影、幕布也没有。主持人吴鼎忠助理简单引荐后,我就走上了讲台,因为略显紧张,抬眼看下面,多少还是有点“黑压压”的感觉。</h5><h5> 整个“讲座”过程,我照本讲述的倒是很少——那样人家肯定听不下去——重点是根据楷书结构,就一个个代表性的例字,边讲解,边示范书写,大多数字是粉笔书写,有的字还勾勒了笔画结构的运行图示;部分字的示范,为了凸显笔画起顿、运笔走势,我就用毛笔蘸水(提前准备了一支大号毛笔和一个盛了清水的搪瓷茶缸),以黑板当“纸”,挥毫演示,水笔在略沾粉灰的黑板上留痕,字迹很清晰,不仅节约纸张,操作也方便,是我平时上“大字课”常用的辅助手段。</h5><p><br></p> <h5> 将近两个小时,我一气呵成,越讲越得心应手,从会场秩序和大家的神情可以断定,老师们听(看)得兴趣盎然,一点没觉得枯燥乏味……不知不觉,粉笔用了一支又一支,我的手臂、衣襟、眼镜、头发上,沾上了许多粉尘。那时也没有带茶杯的习惯,一直到主持人小结、场内响起掌声赞叹声,我掸了掸擦了擦手上、身上的粉笔灰,才感到一丝口干和疲乏,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轻松,还有劳有所获的快慰。</h5>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四</strong></h3><h5> 那次辅导,让我觉得,讲书写,和练书写一样,必须“亲自”动笔,实打实的让听者观者有直观形象、灵动活现之感。我因此也更真切地体会到:师者,范也,其授业、解惑时,最好的座右铭就应当是:<strong>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真把式</strong>。<br> 那本《少年书法》只有八十几页,装帧简单朴素,内容倒是实实在在,书例也直观清爽,对于中小学同仁尤其是语文老师增强书法意识、习得书写技能、做好先生示范,确是难得的资料、教材、范本。所以,我一直珍藏着,也经常翻阅、温习。</h5><h5> 读师范时有了点颜柳的概念基础;当代既有书卷气、又很接地气的书法大家如赵朴初、启功、沙孟海等作品题字,向来是我欣赏、崇拜并注意模仿习练的范例,这本小册子又给予我较为系统的启迪教化……渐渐地,我有了一定的书写情怀,平时完成文稿、信息交流、笔记撰写、填表总结等等,凡提笔,我都当作是练字、展示,较多行草、行楷,偶尔正楷,这让我在课堂教学、作业评改、师生研训、实绩展示等事务中显露身手、获得赞誉、赢得尊敬,因而对中华书法日益推崇,热爱备至。</h5><h5> 尤其在小学语文教研工作中,始终把写字教学等同于阅读、写作,一并看作是语文学科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多次撰文阐释,或现场指导。</h5><h5> <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h5> <h5> 时代发展,科技飞跃,在电脑打印和新潮课件日益普及的今天,我依然认为:电脑再神,也不及手写的字那样真切、灵活,并彰显生命的动感。<br> 向所有如陈永厚老师那样热爱语文、注重书写的教育同仁致敬。</h5><div style="text-align: right;"><br></div><h5 style="text-align: right;"><b><i>2020年5月26日</i></b></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