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绝望</p><p> 昨天早上起床后我去上厕所，见厕所墙角的废弃塑料盆中有一只壁虎。壁虎的两支后爪蹬着盆底，两支前爪趴在盆壁上，翘着头，两支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上方。我以为它在等待猎物，没忍心去惊动他。</p><p> 今早起床后我又如厕，见那只壁虎仍然在墙角的废弃盆子里，状态一如昨天的样子——两后爪蹬着盆底，两前爪趴在盆壁上，翘着头，两只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p><p> 我的第一意识——是一只死壁虎。出于好奇，我用一根小木棍，轻轻碰了碰盆沿。这下惊动了壁虎，只见它顺着盆壁向上猛一窜，随后滑到了盆地底，在盆子里窜了几圈后，又如从前的样子，翘着头，凝望着上方。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只被困的壁虎。这只壁虎究竟被困在这里多长时间了，我不得而知。但自我昨天发现它到现在，已过去一个昼夜。</p><p> 我有些狐疑，壁虎的脚上不是有吸盘吗，在垂直光滑的玻璃上都能运动自如，怎么被一个高仅十几厘米，直径仅二十几厘米的小小盆子困住呢？通过观察和分析，我得出了一个结论——盆壁是个曲面，壁虎的脚上的吸盘，扣在盆壁上会产有缝隙，不能产生吸力，故而不起作用。壁虎依赖吸盘在墙壁上行走，在此吸盘失去了作用，它就无可奈何了，于是这只壁虎就被困在了盆子里。我的这个结论不知对错，但壁虎被困却是真的。如果没有外援，时间久了，它将会困死在这里。</p><p> 我一向心软，看不得别人有难。赞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念，虽达不到“扫地恐伤蝼蚁命，为防飞娥纱罩灯”的境界，也不曾有见义勇为的壮举，但能做到尽其所能的与人为善，绝不做损人利己落井下石的恶人。敬畏生命，爱惜世上一切有益得生灵，是我一生的信条。壁虎虽小，乃一生灵，见它被困于盆中，翘头望天，一副绝望的样子，心生怜悯，于是倾盆放之，壁虎得脱。见其速去，我心释然。</p><p> 人善联想，见景生情。由壁虎被困使我忽然想起发生在四十年前令人叹惋的事情。</p><p>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1979年冬天的事。一位解放军战士回家探亲，离开部队不几天，就发生了中越战争。部队通电命令他立刻结束探亲假，回部队待命。家人接到电报后一脸茫然，因为根本没见他回家。信息回馈到部队，部队上以为他害怕战争，想临阵脱逃。于是派人前来追查，但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回家——失踪了。家里、部队和当地政府积极配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排查寻找，数日无果，最终在旷野里的一口枯井中发现了他的尸体。</p><p> 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死去很久了。据说他死相很惨：两膝跪在井底，两手的指头抠着井壁的砖缝，昂着头，两只圆睁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井口——这是一双渴望和失望交织的眼睛，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这双眼睛，在失去光明之前，一定看到了井口外的那爿蓝天。那爿天虽然很小，却湛蓝湛蓝的，仿佛有白云在飘，似乎还有小鸟飞过。此时的他，是多么渴望有人在这爿天中出现，遗憾的是直到他死去，也没看到有人出现……当人们把他的尸体弄到地面的时候发现，他的十个手指除两个小指外都露出白骨，这是他无数次攀爬井壁造成的，可见他为了求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带着对生的渴望，在这个旷野的枯井里走完了他年仅二十三岁的人生路。人们还在井里发现了一支折成几截的钢笔，井壁四周有许多已干涸的血迹，这都是他身陷绝境后为求生所做的努力的见证。</p><p> 人们通过枯井的地理位置和他探家时的天气状况，以及有关信息进行了推理判断。得出了如下结论——他从部队坐车回家，是晚上到的终点站，当时正下着雪。因为回家心切，他没有走大路，是差着漫地径直往家赶的。要了他性命的枯井、车站和他住的村子，三者大致在一条直线上。因为枯井距路很远，在这寒冷的冬天，加上漫天大雪，没有人到这里来，井里的一切没人能知晓，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悲剧就此发生。</p><p> 那时，当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两眼湿润了，叹惋了许久许久，故而至今记忆犹新。</p><p> 人的一生中都免不了会有艰难和困苦，甚至会濒临绝境，此时此刻都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p><p> 一只援手往往能使人绝处逢生。但愿 世上的所有善良的人都能把援手伸向身处困境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