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夜话之《五月的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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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五月,你一定看到了金黄,明亮,端庄与低沉,在田野里,起起伏地晃,没有一丝的矫情。风从她的头发上掠来,微微地烫。雨来,尽情地醉,醉到清澈流淌,馋的杏儿晕晕地黄;风来,尽兴地笑,笑声掀动阵阵金浪,诱得子规夜啼昼唱。</p><p class="ql-block"> 五月,是多情的。一些浅浅的香,从田野飘来,慢慢地沁入心房,总是让我看到一些碎碎的旧时光。</p><p class="ql-block"> 借我一次少年的风,吹进有些陈旧的五月时光。那时候的天,黎明总是来的太早,父亲的镰刀醒的很早很亮。母亲总是陪着父亲收割每一个白天,汗水把那些麦粒润得丰满,金黄。</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位瘦瘦的慈祥,每到农忙,疲惫的皱纹里永远是满足的笑容,用汗水浇灌出的丰收,就在阳光里摊开,尽情地晾,不需要掖掖藏藏。</p> <p class="ql-block">  麦收时节,整个村庄里瘦得只剩下一个字:忙。</p><p class="ql-block"> 启明星把天空点亮的时候,炊烟已萦绕在小村的上空,像呼唤即将升起的朝霞,而那些鸡鸣犬吠把老人孩子都会叫起,赶着他们去麦田里,趁着清晨的微凉,收割那一片片金黄。</p><p class="ql-block"> 此时,我一定会走在这队伍里,虽然困意还在脸上残留,却不能阻止奔赴麦田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麦田里仍然有薄薄的一抹,缠绕,漂浮。它是昨夜星晨丢下的水雾?维族少女遮面的薄纱?从草房子里飘逸而出的炊烟?我常常傻傻地分不清,也不想去探究竟,只是害怕,那繁重的劳作就蹲在麦田里,静静地把我等。</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蚕熟一时,麦熟一晌”,意思就是,麦子熟透,只需要一晌午的阳光,侧面也说明,这一晌午的阳光是多么地炙热。镰刀与麦子的决斗,喜欢在太阳还没有醒来之前,“唰唰唰”地呐喊,只会惊醒一些灵巧的露珠,去湿润那些微枯的麦叶。多少年之后,我才知道:镰刀,为什么总是弯着腰,那一颗颗饱满的麦子,为什么总是有深深记忆一道。</p><p class="ql-block"> 割麦子时,上午的镰刀很是锋利,强势;麦子们也很脆弱,任由宰割。“唰唰唰”,身后就会排成一行东倒西歪的麦个子(割下来,捆好好麦子)。累的时候,我时常趁着打荛子(用两束麦子编成绳,用来捆麦子),直了直身子,用镰刀的柄锤几下酸痛的腰。不敢前看,那长长麦阵会把我的劳累嘲笑。</p><p class="ql-block"> 到了下午,阳光更强,热浪滚滚,即使不割麦子,仅仅在阳光下站一会,就会汗流浃背。人疲刀钝,麦子仿佛就变得顽固起来,每割一捆麦子,仿佛都要加倍用力,汗水,如珠断线,砸在麦子上,渗入干裂的土地中。转身看看瘦弱的父亲,一顶草帽遮住了他的脸,此时是否有汗水滚珠而下,我不知道,我只有擦了擦自己不断沁出的微微的咸;他是否也已经疲惫不堪,我不知道,我只是再也不想弯下自己的腰,割一下那林立的麦子。他的动作也有些缓慢起来,只见他蹲下身子,不断地收割,不断地向前一点点向前努力地割,没有一句话,只有烈日下顽强劳作的身影。他的腰酸痛与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腰已仿佛不再是腰,是一处酸痛的漩涡,我的整个身体在漩涡里下沉,再下沉,坠入万劫不复。阳光如何地炙烤,已经不再重要。</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的我,早已远离了麦收的季节,但是,却轻易不敢去闻那麦子的清香,害怕那些麦香会惊扰少年的记忆,会打湿麦收时父母劳累的倦容,会沉甸甸地沉在心里,久久不去。五月里,那些明亮的金黄,只有在眼睛偶尔一撞,如一艘任性的小船,闯入在记忆深处的码头,触动一些酸痛,在夜晚,在酒后,在想你的梦里。你逐渐陌生的笑容,就会夺取我满天的星光。</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