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与子偕手

聪颖

一直都想写点什么
记录我看到的 听到的 感受到的
奋斗几夜 终于
在炒得轰轰烈烈的
2020年5月20日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可以见面了
真人真事真情感

“你握着，我手。”
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决，目光迥然中颤颤巍巍伸出右手，双眼直视，指尖向前，一直举着。
“嗯——握着。”
伸出右手，回握！用拇指轻轻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手心。
这是相伴65载的老夫妻今晚的对话。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姥爷，格外地粘着姥姥。
小孩子生病长脾气，老人家生病格外娇气。
转到普通病房后，即使有众多儿女护理，可姥爷仍然时刻希望有姥姥陪着。
睡醒睁开眼要看到老伴，翻身抬头要看到老伴，吃饭喝汤要看到老伴，吃饭时若是老伴喂，还能再多吃两口。
一辈子不会甜言蜜语的老爷子，用行动证明，你才是我生命里最最重要的那个人。
伸手，握手。
有你，安稳，踏实！
最最简单的动作，最最真情的表白。

图片是结婚纪念日，在儿女的强烈要求下，拍下的结婚60周年婚纱照。

姥爷今年88岁，大姥姥5岁。
在姥姥18岁，那年的大年初十，将其迎娶过门。
碧玉年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季节里，成为了他的新娘。
从羞涩懵懂到大方的回以拥抱，再到生儿育女，子孙绕膝。
历经风风雨雨六十五载，走过争吵与坎坷，从贫穷到富足。
姥姥说，结婚统共给了150块，再啥也没有了，他结婚穿的衣服还是和别人借的呐。
不错了，150元，抵现在多少钱呢？
朴实的姥爷，一门心思把攒下的、能凑到的所有钱，都给了姥姥。即使穿着旧衣当新郎，也心甘。
姥姥撇撇嘴，没再说话。
从那简单的婚礼，到如今弹指一挥间，勤勤恳恳操劳一辈子，养育九个子女。岁月飞逝，那久远的似乎忘却了的场景，一幕幕还是那般清晰可见。你说起，我便能记起，接上！
姥爷是小学校长退休，姥姥是家庭主妇。标准式的男主外女主内，姥爷是一家之主，官威家长作风还是有的。
可如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姥姥拿主意，姥爷听之任之，无条件服从。
下班后，去五姨家看望老人家。
一进屋，“你今晚伺候姥爷？”姥爷对我说。
我一愣，姥爷在我们小辈面前从不说这话的。
“行！姥爷用我，我就在这。”我笑着答道。
“这话说的。”姥爷嗤之以鼻，有点不高兴。
我赶紧说好听的，哄哄。
姥爷岁数大了，身体不好，行动不方便，但头脑反应快，耳聪目明，好多白发都变成了黑发，眼睛黑亮黑亮的。
我说他吃得少，得多吃才行！
他脱口而出，我是少而精。
这老爷子！
而姥姥，83岁高龄，耳朵有点背了，她自己说话，和她说话嗓门都得亮亮的。腿脚不太灵光，可也一趟趟跑去医院，甚至不顾家人的要求，住在医院陪护守着姥爷。后来家人大力劝阻才没有继续，身体也有点吃不消了。
姥爷可以吃荤腥时，五姨买了牛尾骨，加了滋补的药材，熬得浓浓的，我和姨夫给姥爷送去。
到病房里，四姨接过保温杯，倒出一碗慢慢喂着。一边喂，一边柔声细语小聊着。剩下半碗汤姥爷喝不下了，放在一侧。我们各自忙着给姥爷喝水，擦嘴，咳痰，接小便。
那边，姥姥举起剩下的那半碗汤，咕嘟咕嘟，几口喝下。
放下碗，微笑着看着我们说，“我也补补。”
我们莞尔一笑，多可爱的老太太，多懂事的老太太，身体棒棒的，不给儿女增加麻烦，身体好自己才有精力伺候老伴！
和姥爷姥姥继续话家常。“姥姥，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姥爷长得帅，你就嫁了？”
“哪是啊，那时候都听家人的。家人说，他家是大户，有骡子有马，有房有地，家人说行，就行呗！”
“姥爷，姥姥年轻时候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吧！”
姥姥在那边侧耳倾听，没听明白，我只好大声重复一遍。姥姥听了一副不甚满意的表情。
“姥姥，那你说姥爷年轻时候，帅不帅？”
“哎呀，就那样吧！”
我和五姨目光对视，不禁哈哈大笑。这两位，有点言不由衷。
最愿意听老人讲以前的故事，记忆深刻，又情感丰富。以前都是听爷爷讲。今晚听姥姥讲，偶尔姥爷插上几个字。
“姥爷，你在重症监护室里遭罪啦，他们对你没有家人好。”
“那不，随便整！”
“这回，从医院出来，咱们好好养养，让姥姥陪着你。你们多久没在一起了，有快……”
我心里数着日子，从进医院，到重症再到普通病房，今儿个再出院，我这边时间还没算出来。
那边，“100天了！”中气十足。
“啊？这么久了啊？”
“嗯！”
那让姥姥好好陪陪你！今晚就在你边上睡？”
“嗯！”
姥爷吸着氧，不方便移动，占了床的大部分面积。姥姥在床这一侧，翻身……
“这点儿地方，我睡觉翻身，还不得轱辘下去啊！”
　　“你掉下去，我拽着！我有劲。”
“你有劲，你有啥劲？”姥姥碎碎念。姥爷不吱声了。
我赶紧起身，拽来三个椅子搭在床边。
“姥姥，你看这样就不能掉下去了。姥爷，这样行不？”
“行！”他看着姥姥，嘴角带笑，眼里带光。
我们这边大嗓门的谈话继续，姥爷已经心满意足地睡下啦。气息平稳，再没有睡梦中惊吓抖动的情形。
看到姥爷酣然入梦，我们声音慢慢放轻。
而我也要归家了，归家途中，告诉自己，要把今晚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
亲戚是亲戚，不走动，不付出，即使是有血缘，也没用！
人与人的付出，是双方的！付出未必有回报，可不付出，必然没有回报！
从小，我们这帮淘孩子，是在姥姥家野大的。鸡腿鸭腿鹅腿，烤鸡蛋烤鹅蛋，菜园子里的各种时令果蔬，瓜果梨桃，随便吃。上山，下河，爬树，无拘无束。只有我们不知道的，没有我们没玩过的。
最喜欢，冬日的大炕上，大家团坐一起，水盆里缓上一大盆冻秋梨。听着长辈们长话家常，我们急不可耐，看着盆里还带着冰碴的秋梨，掰开冰水，你一个我一个嘎巴嘎巴地咬着，那酸爽，才是年的味道！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是那无忧无虑的孩童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背弯了，耳背了；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和姥爷一起把酒言欢了；我最后一次在炕上陪姥爷喝酒，是什么时候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老夫妻相伴相守65载春秋。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真实版的相濡以沫慢慢变老的爱情，爱情如酒，历久弥新。从姥姥姥爷身上，我看到的不仅有爱情婚姻最本质的样子，更让人敬佩的是他们身上拥有的美好品德，惠及子孙，代代相传。我一直相信，也是他们让我们更坚信，爱情的存在和纯真，就那般的简单。而我们何其有幸，成为一家人！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