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轮战时的那年春节

光辉岁月

　　1981年的春节，是我们131师392团在中越边境执行轮战任务中，度过的一个新春佳节。

在节日期间，我们战友之中，有的配合侦察分队深入敌人阵地前沿进行潜伏任务，有的在高地上执行战备值班任务，有的执行首长意图从阵地撤回进行休整任务，总之，他们不论在那一个战斗岗位上，都是在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

在本文中，要向大家讲述的是我所在的团直一00炮连、这个不久前在炮击越军战斗中，荣立集体三等功的英雄连队，在板兰休整期间发生的故事。

　　农历春节，是中国人民的传统节日，也是越南民间最热闹的节日。中越两国人民都视春节为辞旧迎新的日子，都会用各种不同的形式，举行各种活动来庆祝这个传统节日。

81年的春节，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最难忘的春节。

那一个春节，是继1979年中越自卫还击后，中越双方在边境线上形成的军事对峙，敌我双方摩擦不断升级的最为紧张复杂的时期。越军特工人员经常越境对我方进行破坏，骚扰和侦察话动。我侦察分队也常常在敌人越境地区潜伏，捕俘，由此引发的小规模军事冲突时有发生，形势十分严峻。

春节，对于一线的边防部队而言，战备级别是最高的，对于我们这些守疆战士来说，也是最紧张的时刻。连队原地待命，人员禁止外出。前沿阵地上的守军，要连续不间断地观察啟人动向，每隔2个小时要向团首长报告一次。

　　不知是什么原因，春节的前几天，团首长作出决定，团直一00炮连暂时撤出阵地，到板兰地区作短暂休整。我们住在544高地的炮兵指挥所人员，在唐连长的带领下，由山上撤到山下，回到连队里面。

虽然是说连队进行休整，其实也只是由战斗值班状态转为原地待命状态而矣。不过休整，固名思义是休息整顿，总是要比战斗值班时轻松些。

撤出阵地后，连队大部分人员住在板兰派出所里，饮事班在板兰邮政代办点旁暂住，煮饭和连队食堂设在不远的板兰河坝下面的沙滩上。

板兰，这个边陲小镇，座落在边境线上480高地、544高地后面。这里山青水秀，村旁流淌着的那一条小河，是在不远处的板邦顺流而下的。清澈的河水是板兰村民的生活饮用水。

板兰，是隶属于宁明县桐棉公社的一个大队，之所以称其为小镇，是因为它是中越边境的出入口岸。这里驻扎着边防三师的一个连队，还设置有边防检查站，派出所，邮政代办点，学校和商店等等。小镇的机构不亚于一个人民公社的建制，听说中越关系友好时期，板兰比桐棉公社还要热闹和繁荣。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万家团圆，欢庆新春佳节即将来到之际，我们这些守卫在边防线上的每一个战士，其实我们也只不过是一个20岁左右的孩子，都会特别特别想念家乡，想念亲人的。

　　随着节日的临近，边境的节日气氛也渐渐地浓了起来，边民虽然受到两国交战战火的影响，节日的快乐气氛再没有往日浓厚了，但传统节日的习惯，老百姓也少不了要到集市购买应节的年货。

1981年2月5日那天，是农历大年初一。

连队加菜聚餐，欢度新春佳节。

大年初一早上，我们驻地板兰的4名村干部，挑着一担箩筐，箩筐里放着十几条粽子，还有4瓶莲花白酒，来到我们驻地给部队指战员拜年了。

老百姓送来的粽子，每条都有2斤多重。这些粽子，是老百姓的一片心意，是他们出于对人民子弟兵的爱戴，老实讲，当地因受战火的影响，老乡们的生活也很困难，粮食也非常之紧缺，几十斤的粽子，也是他们好几天的粮食了。由此可见，人民子弟兵和老百姓的关系，真正是大家常听到的，那叫做“军民鱼水情”啊。

　　我第一次品尝到家乡之外的粽子，我觉得广西的粽子与我们家乡的粽子大同小异，同的是制作材料都是糯米和绿豆。异的是大小形状不同，馅料配搭略有差异。我们家乡的粽子，外层是糯米，二层是去了皮的绿豆，中间是放一块小小的腩肉的，包的形状是不对称的四角形。而广西的粽子，是长条圆形的，与竹筒饭十分相似，粽子内只有少量的去了皮的绿豆。两地粽子相比较，我还是喜欢吃家乡的粽子。

    按板兰当地的风俗习惯，客人到了你家，你一定要请他们喝酒，而且要喝到酩酊大醉的那一种状态，否则，就是看不起对方，不尊重客人。

     入乡随俗，连队为了能让客人吃得饱饭，有足够的酒和菜，通知炊事班多炒几个菜，还特地派连队上士杨汉春到20公里的桐棉公社，用装压缩饼干的大铁桶，买回20斤米酒。

    中午11时，一顿丰盛的酒莱摆上饭桌，4名村干部在唐成旺连长，王弗天指导员，李志友副连长，杜洪林排长和团炮兵股黄雄校参谋的陪同下开怀畅饮。唐连长首先发言，感谢当地人民群众对驻守在扳兰地区的我部指战员的关心、爱护、理解和支持。乡干部也表示，人民子弟兵为了边境的安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负重托，牢记使命，不怕艰苦，不怕流血牺牲，长期坚守在边防线上，并代表边疆人民感谢驻守在板兰地区的人民解放军指战员的默默付出和无私奉献。

    酒桌上，连队首长和老百姓频频举起酒杯相互敬酒，你来我往，一杯再一杯，饮酒的气氛真的很浓。酒过三巡，作为战斗指挥员的唐连长，清楚地意识到，大敌当前，节日期间敌情随时都会出现，一旦接到上级命令，要保证连队能拉得出去，能及时投入战斗，能确保完得成战斗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和老百娃饮酒只能适可而止，不能因此耽误大事。此时，唐连长向坐在身边的李志友副连长打了一个手势，李副连长心领神会，离开饭桌到了炊事班，用空酒瓶装满白开水，拿回饭桌继续和老乡开饮。

　　饭局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钟，经历了10个小时的“饮酒大战”，饭桌上的20多斤酒喝完了。来客东倒西歪地趴在饭桌上，全醉了。

据炊事班的陈列和战友回忆，来连队拜年的4名村干部，每人饮的酒量都超过4斤，炮兵参谋黄雄校现在回想起来也证实了这一点。

喝到烂醉的板兰村干部，唐连长叫几名战士将他们抬上连队的解放牌大卡车，送他们回家去了。

这些发生在39年前的饮酒场面，现在回想起来，那阵势，依然觉得是那样豪放，那样震撼，那样难以忘怀。

黄玉光

2020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