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神”三胡” ( 小说连载一 )

kenlian 连健龄

引子

“四十千”，是三十年前澳洲华文报刊出现频率极高的一个词，如今居住在澳洲的华人，知道它独特含义的并不多。而对于87年至91年赴澳洲留学的四万中国留学生来说，这是他们共同的名字。当年，他们困惑、无助，彷徨、沉论，挣扎、奋起，南十字星空下的澳洲大陆，留下了他们荡气回肠的人生旅迹。

有人就有江湖，江湖必出英雄，英雄带着传说。在 “四十千”的年代里，布里斯班 “赌神三胡” 的传奇故事，在留学生圈子中广为流传，各种版本的内容不尽相同，越传越神，真伪莫辩。

“赌神三胡" 不是一个人，是胡将军、瞎胡搞和一塌糊涂三个人的总称。胡将军，福建人氏，在被封为将军之前，人们叫他老胡。在四十千的群体中，老胡的经历却也平平常常：在 “不懂ABC，照样干革命” 的口号声中，完成了小学学业。中学快毕业时，口号变成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79年高考，老胡发挥神勇，考上了重点大学的数学系。也许，冥冥之中那句口号应验了： 参加工作几年后，告别新婚的妻子，怀揣几百澳元，踌躇满志地踏上澳洲大陆，成为四十千这个群体的一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四十千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到澳洲，立即面临这样的窘境：身后，断了后援；手中，只有一两千澳元；面前，是每年1万澳元的学费和基本生活费。在生存面前，学生出勤率变得微不足道。旷课一一打工一一学生签证被取消一一语言学校纷纷倒闭。留学梦，碎了。在看不到地平线的命运海洋里，他们是断了桅杆的帆船，四处漂流，随时可能被滔天巨浪淹没。此刻，自救的法宝是意志和体力，他们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劳动大军，犹如水银泄地，流向城市和农村的每一个角落。

老胡比较幸运，开学不到两周，就在布里斯班西区的一家铁器厂找到了全职工作。每天与钢材铁管打交道。虽然累一点，好在周六常有加班，每周能挣到三百出头。省吃俭用的话，一年存个一万块没问题，三年就是三万，再乘六点七，那是20万人民币呀。他国内的同行目前每月230元人民币，要挣20万，最少得工作70年。每次领到工资，他的数学头脑总会快速地过一遍这些数字，苦一点，累一点，值啦！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转折，源自于朋友一个电话。一个星期二的晚上，悉尼的一位朋友匆匆打来电话，说是一位老吴也认识的朋友中了大奖。原来，悉尼唐人街有一家集餐饮、表演和老虎机于一体的大型夜总会一一文华社，为招徕顾客，设置了十万元的联机大奖。上周日晚上，老胡的朋友幸运地打下了这个大奖。挂完电话后，10万×6.7，这个乘式反复在他脑海里翻滚着，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在布里斯班以南八十公里处，有一条连绵 四十多公里的金色沙滩，这就是黄金海岸。这座旅游城市，不仅以独特的自然风光和众多的娱乐设施，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更以奢华的木星赌场，受到各地赌客的青睐。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两个二十多岁的亚裔青年，走进了木星赌场大厅。他们是老胡和他的工友皮特。

皮特是越南裔，性格外向，爱讲笑话，他常说，赌博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每一两周，他总要去一趟木星赌场，上班挣钱，按他的话说，就是制造弹药，备足了，上赌场放手一搏。在上午休息和午餐时间，工友们常常听他绘声绘色地描述最近在赌场的战况，如何战胜庄家，又赢了多少钱。也有失手的时候。只要星期一的午餐是自带的三明治，而不是去附近的外卖店点餐，工友们就知道，他星期天在赌场马失前蹄了。也有例外，他会向老胡借点现金买午餐，以解燃眉之急。工厂里二十多个职工，只有他们两位是亚裔。他知道，老胡勤劳而节俭，钱包里随时都有现金，中国人讲情面，不会拒绝这小小的请求。当然，每周收到工资后，皮特会先把债务还清。

让皮特十分惊讶的是，昨天加班结束后，老胡悄悄地告诉他，想跟他一起来赌场玩玩。今天一早，皮特开车接了老胡，沿着一号高速公路，直奔黄金海岸。一路上，皮特滔滔不绝地向老胡传授经验，恨不得把自己几年来积累的战略战术全部传授给老胡。老胡心存感激，静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些问题。

一进入赌场大厅，皮特立马兴奋起来，领着老胡快速穿过老虎机区域，直奔21点赌台。

上午十点多钟，赌场里略显冷清。皮特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从皮夹子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连同会员卡，放到的桌面上。庄家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皮特微笑着问好，然后拿起现金和会员卡，在自己面前摊开，然后取来一摞等值的筹码，摆在现金旁边。这套规范动作完成后，扭头对一位照看四、五张台面的经理说：现金兑换。经理一步过来，确认后，说声谢谢。庄家就将筹码推到peter面前，现金通过一个卡槽，塞进了桌面底下，会员卡则在赌桌旁的一个读卡器上刷一下，输入购买筹码金额，累积积分。这套规范动，被头顶上的摄像机录制下来，如果发生纠纷，即可通过调看录像裁决。皮特告诉过老吴，赌客要牌，就用手在台面上点一下，不要牌，则左右摆手，这样摄像机才能明辨是非。

21点的输赢规则很简单。问题是庄家将8副牌混在一起，抽掉大王和小王，经过多轮搓洗理牌，出的每一张牌都是随机的，无规律可循。老胡站在皮特身后，看了一个多小时，头脑里不出一个头绪来。于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张赌台，到各处转悠起来。

俄罗斯轮盘，37个号码开一个，押中了，庄家赔35倍，老胡在台前待了一会儿，早已算出庄家的净赢率为三十七分之一。随后研究了大轮盘、百家乐和大小点等各种赌法，庄家的净赢率在2.5%至10%不等。

逗转了一圈后，老胡回到皮特的赌桌。庄家已经换成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发牌的节奏非常快。庄家的气势很旺，连续几手好牌，把赌客们杀得七零八落

。满座的赌客面前，都只剩下零星的一些筹码。皮特将他最后的四十元元筹码全部推了上去。皮特的两张牌是19点，庄家一张牌是4点，看来胜券在握，其他赌客也都保守的保住自己的牌，瞪大眼睛，等待庄家爆牌。庄家给自己发牌，8点，11点，16点，在皮特等几位赌客的喊“爆”声中，最后一张牌发出来了，是个5，21点，全场通杀。有的赌客小声地骂骂咧咧，有的唉声叹气。皮特要回会员卡，端起桌上喝剩的卡布奇诺，一口喝完，起身离开赌桌。转身看见老胡，皮特说：“刚才想帮你点杯咖啡，发现你走了。怎么样？战况如何？”

“刚才在四处看了看，还没下手呢。”

“没下手更好。开始那个姑娘坐庄，我赢了一百多块，后来换了这个倒霉的煞星，又反输了300块。"

两人离开这台赌桌，皮特看见下午刚来时的那位美女庄家，正在不远处的一张赌桌上发牌，立即拉着老胡，奔向那台赌桌。还有两个空位，两人坐了下来。

“不下水永远学不会游泳。”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看着皮特掏出200元放在桌上，老胡也将皮夹里仅带着100元放了上去。

俗话说 “赌不欺生”，看来有点道理。老胡第一次下注，就得了black jack，赢了一倍半。皮特也赢了，伸过手来与老胡去堂相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两人赢多输少。第三次换庄家的时候，来的竟然是皮特前面遇到的煞星。皮特脸色一寒，向老胡一示意，把台面上的小筹码全部换成百元筹码，抽身离台了。一盘点，皮特共赢了三百多，老胡赢了将近两百。皮特喜滋滋地对老胡说，走，咱们吃牛排去，肚子饿了。

赌场大厅旁边的意大利餐厅，老胡看看餐牌，一份牛排套餐$29.95，便悄悄地对皮特说：“好久没吃麦当劳了，咱们去那吃吧？”

皮特看着老胡，俏皮地回答：“行呵，今天赢钱了，吃什么都觉得味道好。”

老胡做事认真，最近三个月去了八次赌场，他都把结果记在小本上，还有详细备注、心得体会等内容。还自己买了八副扑克牌，每天晚上都要按赌场规则练习、推演一番，寻求战胜庄家的规律，自我感觉牌技日渐精进，但未入炉火纯青之境。上周去图书馆借了一本书一一《Play Black Jack as a Business》，书中的数学理论，他一点就通。他决定三个月不踏足赌场，在家闭关修炼。皮特几次邀他去赢钱，他都拒绝了，又不说明原因，弄得皮特既气恼又纳闷，他自己单独去了两次，都铩羽而归。

三个月后，老胡功德圆满，破关而出。此番再战江湖，坐在赌桌前，推注叫牌，气定神闲，无喜无悲，隐隐然一代宗师。脱胎换骨的老胡，让皮特目瞪口呆，又喜不自禁！从此心甘情愿跟在老胡后头，递烟端茶，周到服务。每次去赌场，老胡吃肉他喝汤，几个月下来，把这几年输的钱捞回不少。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