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别放手（连载之四十四）

米瑞蓉

四十四、大奴湖上的誓言 他发誓等到冰雪融化的那一刻，牵着晓雪的手，在这清澈的大奴湖边流连忘返，如云般游走..... 晓雪抚摸着躺在身旁熟睡的雷子，雷子这段时间累坏了，平均三天一个来回往返于耶洛奈夫和戴维克矿的冰湖大道上。昨天晚上回到耶洛奈夫的他并没有直接回家，他直接开着车去卸掉从矿上拉回的物质，还要排队去装上每天一早就出发要装的货物，如果不在今晚装好货物，明天便不能赶在上午出发，也就意味着你不能在晚上到达戴维克矿，所以每一个和他一样的大车司机都仔细地计算着这一天每一刻的时间安排。
原本这些事徒弟小张可以做的，十几天前一个紧急电话把他召回国去了。他的父母都染上了该死的新型，作为家里独子的他不得不赶紧回去，哪怕是见不到已经送进ICU的父母，但他也必须赶回去守护在医院门外祈祷，祈祷奇迹会在父母身上出现。小张走后雷子不得不独自承担所有的任务。
今天雷子回到家里以近半夜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拥吻晓雪，而是疲惫不堪地在门口先脱下厚重防寒外套。脱去身上的束缚，雷子像是满血复活，他咧着嘴笑着揽着晓雪纤弱的腰说道：“我回来了！回家真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他亲吻着晓雪的耳边。
“那里什么好闻的味道，不久是刚洗了澡沐浴液的味道吗？”晓雪笑着躲着，每次回家晓雪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头，她最不喜欢身上有一种夹杂着雪茄、大麻还有厨房油烟的味道。这些天晓雪总是回家早些，一是因为身体总是不好，身上像是乏力得很；二是只要雷子要回来晓雪总是早早地回到家里给雷子准备一顿迟到的晚饭，也会给雷子准备明天路上要吃得饭菜。
“你怎么好像又瘦了，腰更细了些？”搂着晓雪腰的雷子担心地问到。
“没有的事，你赶紧去洗个澡吧，把身上的寒气逼出来，洗完澡我们一起吃饭，喝点酒解解乏，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呢。”晓雪推开雷子的手，让他赶紧去洗澡。
“得令！赶紧洗澡吃饭，完了还有活儿要干。”雷子边说边走进卫生间去。
“还有什么活儿，你还要出去？”晓雪急了。
“不出去，家里床上的活儿。”雷子一脱衣服一边俏皮地说着。
“去你的，你还不累啊！还想这些事。”晓雪娇嗔地骂着他。 餐桌上晓雪给雷子倒了一杯Grey Goose L’Orange Vodka灰雁伏特加，自己也浅浅的倒了一小杯，“来，我陪你喝一小口，你喝了可以解解乏，辛苦啦！”
“谢谢你，晓雪，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再苦再累我也不怕，就想多挣点钱，我们把买房的钱多还上一点，这样你就不要这么辛苦了，来我敬你一杯！”雷子端起一杯酒和晓雪碰了一下，自己一口干了。
晓雪浅浅的呷了一口酒，刚咽下就又生咳嗽起来，雷子赶紧一把夺下晓雪手里的酒杯一口喝下杯中的酒，“你咳嗽都两个多月了，反反复复的，你怎么还喝酒呢！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没事，这咳嗽都成了我的伴侣了，不咳嗽我反倒不习惯了。”晓雪开着玩笑说，“其实我挺喜欢灰雁伏特加的，喜欢它那股子橙子的味道，和其它伏特加不一样，可就是度数高了些，女人喝起来总是辣喉咙。”
“马上就要三月了，再有半个月我们就要停运了，那时你的病怎么也好了，我们买点好一点的葡萄酒，咱们“龍”酒吧关上几天，我们就在家里，我喝伏特加，你喝红酒，喝完酒我们不眠不休地做爱，对，晓雪，我们该要个孩子了，我们生一个孩子，到时候把你妈妈接过来，让她来帮我们带孩子！”雷子幻想着他们未来的好日子。
“不行，不能这样！”晓雪生气地说。
“怎么不行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雷子眼睛睁得很大的看着晓雪。
“我说要孩子就不能喝酒！我们必须要一个健康的孩子，要孩子你就必须要戒酒！”晓雪浅笑着说。
“晓雪，你吓死我了，好的，到时候我们都不喝酒！要一个健康的孩子，来，为我们未来的孩子干一杯！你喝水。”雷子给晓雪的酒杯里倒上水，他们碰杯一口干了。
雷子喝了小半瓶灰雁伏特加，还狼吞虎咽的吃下晓雪给他做的回锅肉和红绕牛肉，他赞不绝口的说着：“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就是疲惫的时候能回家吃上一口老婆亲手做的饭菜，谢谢你，晓雪！”
卷着舌头吐词不清的雷子对晓雪说：“我还有一个小小要求。”看着晓雪默许的眼神他接着说，“虽然今天喝了酒，没有达到‘封山育林’的要求，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演练的，我申请今天进入‘育林’的试运行工作，报领导批准！”说着还做出俏皮的样子。
“你看你喝点酒就撒酒疯，快上床去，我收拾了桌子就过来。”晓雪推了雷子一把，雷子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
晓雪一边收拾桌上的残汤剩菜，一边暗笑着，她喜欢雷子直白的性格，还有能吃苦的劲儿，她觉得和雷子在一起很轻松。 当她走进卧室，雷子却早已睡着了，趴在她平时睡的那边，就像是平时趴在晓雪身上一样。晓雪有点失落，她轻轻地翻动雷子，竟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能推动他。晓雪索性放弃了，她躺在了平时雷子睡得那边。
晓雪把头扎在松软的枕头里，枕头上有着雷子的味道，那种熟悉的男性荷尔蒙味道里还夹杂着酒精味，是那种让你痴迷的味道。晓雪喜欢酒后更加癫狂的雷子，有时候爱就不应该在理智中进行，越是疯狂的高潮越是能让你忘记烦恼，甚至会带你去寻找另一些爱的痕迹，在云端，她会分辨着去寻找杰瑞的、Tuner的、雷子的。当每一次心跳加快，当每一次在云端起舞，她都闭目屏息，她生怕哪次忘情地呻吟会吐露出另一个名字。
晓雪有点动情了，她不由自主地贴近雷子的身体，把发烫的身体贴紧另一个更加滚烫的身体。

晓雪像是在燃烧，她的体内仿佛涌动着一只野兽般的，它在她的体内穿梭，走过的地方像是燃起一团火焰。
晓雪又看到了杰瑞，好多年了，应该是八年了，杰瑞还是那样高大的身躯，依然有着大男孩般的顽劣，他总是耍赖，喜欢黏着晓雪，就连做饭的时候，他都喜欢在身后搂着晓雪。晓雪唯有看不清他的脸，晓雪想回过头去看看在身后搂着她的杰瑞，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急了，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在身后，但却看不见。
哦，不是杰瑞，那时Tuner的脸，居然是剃掉胡须的脸，是的，犹如她第一次见到的Tuner一样，她不喜欢留着胡须的Tuner，她不喜欢Tuner用胡须扎她的脸，Tuner说梅提斯男人长大了都要留上胡须，就像他父亲那样，Tuner还说梅提斯女人都喜欢用毛茸茸的胡须扎自己的男人。晓雪更细化为她剃掉胡须的Tuner，她伸手去抚摸那张脸，那张脸却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晓雪哭了，都走了，杰瑞抛下她走了，Tuner走了，还带走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哭到浑身滚烫滚烫的，像是心里有一团火一般。 “晓雪，晓雪，醒醒！你又梦魇了！你浑身滚烫，你是发烧了吗？你快醒醒，我去给你拿体温计来。”
晓雪终于醒了，身边只有慌乱的雷子，她想起身，但身体很沉很沉，她只好躺着不动。雷子拿来温度计放在晓雪的腋下，他示意晓雪不要动，接着他转身去给晓雪倒来一杯热水。
“不，给我倒一杯冰水，我身上好烫，我想喝冰的。”晓雪推开雷子的手。
紧接着雷子端来一杯冰水，扶着晓雪起来，晓雪像是几天没有喝水那样一口喝下，接着又咳嗽起来。
“你这样咳嗽不能和太冰的东西，这样会咳得更厉害。”扶着晓雪躺下，雷子取出温度计看了后吓了一跳，“38.8 C°，晓雪你发烧了，怎么办？我送你上医院吧！”
“这点烧上什么医院，没事的，不是医生说了嘛，一个人就是要适当的发点烧，把体内的毒素烧出来，我这次感冒反反复复就是没有烧出来，这样应该会好的快一点。”晓雪这套理论还真的蒙住了雷子，“你去客厅放药品的盒子里有泰诺，退烧的，拿来我服下，应该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该出发了，我起来给你做早饭去。”晓雪看着窗外已经发白的天空，她挣扎着要起来给雷子做早饭。
“你不要动，我自己去做点吃的就好了，你不要这样惯着我，我可以自己解决的，我今天不走了，你发烧了，我在家陪着你。”雷子更担心晓雪的病情。
“雷子，你货都装好了，你该去就去，感冒就是小毛病，不要把我当成是小孩一样的。”晓雪说的不无道理，雷子点点头。
“你先躺着，现在7点了，我先下去给你拿药，然后洗漱了就去做早餐。”雷子转身下了楼。
晓雪试着起身，身体很沉，但比刚才好多了，她感觉一会儿会好起来的，她不想让出车在外的雷子担心。
服下雷子拿上来的药，晓雪尝试着做起了，天旋地转的她不得不又倒下了，楼下是雷子煎蛋的声音。一会儿的时间雷子端着餐盘上来了，一杯温温的牛奶，一个煮鸡蛋，两片烤好的面包片，当然还有几片晓雪牌四川泡菜，晓雪看了好温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不咧咧的雷子此时这样温馨，她努力的挤出笑脸，“做得不错，谢谢啦，你赶紧去吃了走吧。”
吃完早餐的雷子又上来摸了摸晓雪的头，“哪里这么快就退烧啊，你放心走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吧，快去出发了，早点走晚上才能早点到。”
“好的，但我一定要再给你交代一下，我走了你今天一定不要去店上，别的不说就说你发烧也不适合去店上，因为你做的是服务行业，你既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客人负责，这可不能开玩笑，你看国内现在疫情多严重？我还忘了告诉你，小张昨天发来微信，他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母亲现在还在抢救，你这症状要是在国内早就把你隔离了，所以你一定不要去店里，店里不行就关上几天，省得你又惦记着。”雷子说的很有道理，原本没有太注意的晓雪也不得不点点头答应了。
“另外，我今天到了会很晚，那边卸货要等到明天了，完了我还要等装货，明天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住在矿上，但我们可以电话联系，我会在后天一早就出发，争取早点回来，也就说今天和后天我在路上是无法和你联系的，你知道西北地区大多数都是无人区没有电话信号的，有重要的事你就联系我们总调度台，他们可以通过电台和我联系。记住，有事就找砂雨，他会帮助你的。”雷子仔细地交代着。
“好了，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我知道了！快走吧，不然不知道排队要等多久才能上到冰湖大道上去，快出门吧！”晓雪催促着，雷子不舍地抱着晓雪，晓雪赶紧把他推开，生怕传染给雷子了。 雷子心神不宁地上了路，浩瀚的冰湖上他一个人驾车行驶着，他总是担心着晓雪，尽管他也自认为晓雪可能就是一个简单的感冒而已，但是没有亲人在身边总是让人担心。他知道晓雪是个极其要强的女子，她不愿意人家怜悯，更不愿意麻烦别人。
他刚认识晓雪的时候，她还没有和Tuner离婚，他不知道跨国的婚姻怎么样？但他认为晓雪是不会有长久的幸福的，即便现在看起来是幸福，但未必这种幸福会长久。
好像真是被他说中了一样，晓雪因为孩子流产的事和Tuner离婚了，他不由自主地更加去接近她，他希望能保护她，给她幸福，他不在乎晓雪是不是结过婚，在他眼里，晓雪就是最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值得他去拼命。
刚离婚的晓雪像是满身像是刺猬一样包裹着自己，稍微接近她，她就会全身立着刺对着你，雷子知道这是受过伤的女人的自我保护，她需要时间来排解。晓雪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无法排除来到店里的客人，雷子便是其中之一，他在客人少的时候陪她聊天，帮她做点男人才能做得到的事，比如巨大的煤气罐子或是有酒鬼骚扰的时候。晓雪渐渐地收起了刺猬的外衣，在这样的地方，两个语言相通的人相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关键在于你要付出真心。
每一次开车出门离开都没有像今天离开时那样揪心，晓雪的身体真的让人担心，他在大奴湖冰湖公路闸口排队等待时给砂雨留了言，说今天要是有空就去看看晓雪，如果带团出去了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情况。
今天冰湖上阳光明媚，阳光洒在冰冻的湖面，看似寂静的冰湖上悬浮着一层白色的雪雾，那是广袤湖边上掠过的狂风卷起湖面的冰雪晶体，煞是好看。但此时的雷子并无心欣赏着冰湖美丽的景色，他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匀速前进着，倒不是因为道路险恶，而是他必须清楚的认识到他载重六十吨的大货车是行驶在世界上仅次于贝加尔湖的第二大淡水湖大奴湖上，这冰层覆盖下是深达600米的湖水，他必须按照规定的速度在毫无参照物的湖面匀速前进。
此时由不得他太多分心，他打开车载音响，里面是晓雪给她选录的歌曲，他选到晓雪喜欢听的《贝加尔湖畔》：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
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
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
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
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
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
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
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
我们流连忘返
在贝加尔湖畔
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
那纷飞的冰雪容不下那温柔
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
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
就在某一天
你忽然出现
你清澈又神秘
在贝加尔湖畔
你清澈又神秘
像贝加尔湖畔.......

不知道为什么，雷子落泪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伤感过，他竟然如此挂念晓雪。他发誓等到冰雪融化的那一刻，他会放下所有的事，牵着晓雪的手，在这清澈的大奴湖边流连忘返，如云般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