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的母爱

小魔鱼

意大利诗人但丁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母爱如清晨灿烂的阳光，明媚而暖心；似夜晚皎洁的月光，柔和而美好。母爱是世界上最崇高、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可以超越生死，成为永恒。

—题记

5月，蓝天如洗，鸟儿鸣唱，大地繁花似锦。以往这个时候我们姐妹和弟弟会事先约好，陪着年迈的父母自驾出游。可如今年已9旬的母亲躺在病榻上无法成行，她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我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滴落着，那是无法报答的母恩，那是对母亲难舍的深情与眷恋。

母亲躺在病榻上一年有余，她虽然意识清楚，但已不能表达。母亲以衰老病弱的躯体在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搏斗。我知道，母亲这种惊人的强大生命力，来源于对尘世的眷恋、对丈夫和儿女的不舍。

在侍候母亲的日日夜夜，我的心极少平静过，那是一种难以诉说的纠结、痛苦与挣扎。

作为女儿，我希望母亲不要离开我们，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只要活着就好。可看到病榻上的母亲，既不能翻身，又不能转头，只能靠流食维持生命，我的心在隐隐作痛。这种已经没有一点质量的生命，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想让母亲早点解脱痛苦，又不忍心，也没有勇气去拔掉维持她生命的胃管。

躺在病榻上的母亲，面容竟然沒有因病痛折磨而改变。她看起来很平静，还是那样和善慈祥，气色也很好，完全不像是一个行将走向生命尽头的老人。我想，母亲或许是因为对丈夫和儿女的不舍，精神的满足已远远超越了肉体的痛苦。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母亲个头高挑，皮肤白皙，俊美的脸庞上一双笑眼如弯弯的月牙。母亲外表温柔，实则性格刚强，管教孩子也很严厉。父亲则性格温和，对孩子们提出的问题逐一解答，极有耐心。我从小是在“慈父严母”的环境中长大。

我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母亲给我们立下的规矩：凡事要听父母的话；对左邻右舍的长辈要有礼貌；出去玩时要告之去处；不能单独和陌生人接触。那时母亲的话在我们心中就像一道“圣旨”，必须严格照办，不敢有误。

母亲常常告诫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撒谎，一旦做错了事只要敢于承认就好。要学会自立，不要凡事都指望求人，尽量自己解决。母亲的教诲对我们影响很深，长大后，表里如一、以真示人也成了我们做人的原则。

母亲为人真诚质朴，知恩必报。母亲常教导我们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对帮助过自己的人一定要铭记于心，等将来有能力时回报。

母亲生活简朴，勤俭持家，家里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母亲时常叮嘱我们生活要节俭，花钱要有节制。

我们姐妹给母亲买了不少新衣服，她都舍不得穿，还依然穿旧的。我们曾多次笑着劝母亲，您不要太节俭了，该穿得穿，留着那么多钱干嘛？我们可分文不要。结果劝归劝，母亲根本不听，还是“我行我素”。无奈，我们只好趁着帮母亲收拾东西时，把她的旧衣服剪坏扔了“先斩后奏”。然后等着挨母亲的训斥。

人的生命在岁月的长河中渺小的如一朵浪花。岁岁年年，斗转星移，不知不觉间母亲已两鬓染霜。为了让辛劳的母亲好好享受晚年生活，我们姐妹和弟弟决定趁着父母身体还行时，陪伴他们去旅游。

记得第一次远行是我和姐姐、弟弟带着父母去海南。天之漄海之角，仿佛是一幅幅美丽的山水画。那碧海蓝天，片片椰林，旖旎的南国风光，令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极为兴奋，脸上绽开孩子般的笑颜。

之后旅游在母亲的生活中就成了常态。在陪父母旅游的美好时光里，我记得母亲最喜欢的是首都北京。

那是一个鲜花盛开的仲春，北海公园沐浴在一片阳光中。当我们乘坐的小船划到湖中央时，母亲望着宽阔的湖面，碧绿的湖水，显得格外高兴。我和姐姐逗母亲让她唱支歌，父亲也在一旁鼓劲加油。我们原以为母亲不能唱，可没曾想母亲竟然真的唱起来了。母亲唱歌虽然音不太准，但唱的认真，歌声清脆高亢，还真不像是一位70多岁老人唱的。我和姐姐笑的前仰后合，父亲也大笑起来。

母亲在同龄人当中，旅游去的地方算很多，见识也很广。母亲不仅多次坐飞机在蓝天翱翔，还坐过轮船、快艇，与飞溅的浪花嬉戏。登金茂大厦，夜游黄浦江；游热带雨林，观动物表演；西湖泛舟，秦淮河畔赏花……祖国的山山水水留下了母亲的足迹。在陪母亲旅游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丝毫遗憾。

我从心底赞佩母亲的坚强。她这种坚强我自愧不如。

我们在无锡旅游时，母亲晚上在宾馆洗澡时不慎滑倒，头上撞出一个大包。

翌日清晨要出发时，我和姐姐、弟弟发现母亲旋晕呕吐，有些不对劲儿。这时父亲才说出实情。我们坚持让母亲上当地医院做检查，可母亲坚决不去。她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我们拧不过母亲，只好作罢。

说来也奇怪，游完太湖，母亲竟然真的好了，不晕不吐，谈笑风生。

还有一次是上桓仁风景区旅游。上山时，因为母亲腿脚不太灵便，我和姐姐一直搀扶着她，寸步不离。当我们返回时，远远地看见了站在山脚下的父亲。离父亲只有十几步远时，母亲突然甩开了我和姐姐的手，兴奋地向父亲奔去。可刚刚走了沒几步就摔倒了，我们想去搀扶已来不及。摔倒在地的母亲左臂已不能动弹，我们吓得冷汗直冒。

我们决定把母亲送到当地医院治疗，可母亲坚决不同意，执意要回去再去医院。我们不敢违逆母亲，只好开车往家急驶。

旅游地距离我们所住的城市开车需要5个小时，路途遥远。真怕母亲受不了汽车颠簸，我和姐姐急得直掉眼泪，父亲也焦急万分。母亲却像没事人一样，忍着疼痛与我们聊天，还不时给我们讲笑话，缓解我们的紧张情绪。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越着急越觉得车开的慢，真是心急如焚！

傍晚华灯初上时，我们终于到了医院做了拍片检查。片子出来后，医生说是左臂多处粉碎性骨折。并满脸诧异地感叹说，我从医20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坚强的老人。

母亲善良纯朴，刀子嘴豆腐心。平时我们姐妹回娘家时，母亲总打听我们家里的事，并告诉我们夫妻之间没有舌头不碰牙的，要和丈夫好好相处，多些忍让和包容。还叮嘱我们要好好孝敬公婆，人到晚年不容易。并给我们讲述一些关于婆媳关系的新闻。我们姐妹心里清楚，这是母亲在委婉的告诉我们，要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不知从何时起，我突然发现母亲苍老了许多，腰弯了，背驼了，说话也絮絮叨叨。我的心空掠过一丝酸楚和忧伤。

我们姐妹每周至少要上母亲家两次，我们像小时候一样把母亲围在中间，陪母亲聊天，听母亲讲述陈年旧事。有时还陪着母亲打打牌。父亲不时给我们拿雪糕、洗水果。

在母亲生病的日子里，我们姐妹和弟弟轮流值班。年迈的父亲每天都多次来到母亲病床前，怜爱地注视着母亲，有时还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脸庞。说来也奇怪，母亲每次看到父亲走近，都显得有些激动，呆滞的眼神突然变得灵活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并从被子中抽出瘦弱的手伸向父亲。“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70余载的婚姻包含着数不清的苦辣酸甜。看着父母对视的眼神，我实在受不了，只能悄悄躲在一边流眼泪。

以前我害怕生离死别，一想起就恐惧万分。当我悟透了人生后，心里逐渐趋于平静。衰老和死亡是人生必须面对的，谁也无法逃脱。可当母亲真的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害怕母亲的不辞而别，害怕与母亲再无相见之日。

无数个夜晚，我都在默默祈祷，希望有奇迹出现。幻想着母亲能够坐起来，我轻轻地将她抱在轮椅上，推着她出去，见见久违的阳光和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嗅一嗅花草树木的芬芳。

不管母亲的生命还有多长，2020年的母亲节，坚强的母亲终于挺过去了。女儿祈祷明年的母亲节，还能和母亲一起感受缤纷的5月，享受母亲那温柔无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