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一根黑色的钢索，长长的，从坝底斜着扯至坝顶，用电动机做动力，将一辆辆满载着黄土的架子车，不断地，不断地拖向坝顶……</p><p> 这，就是当年剑峪水库的“牵引”。</p><p> 站在坝顶俯首北望，到处都是拼搏的人影，到处都是挖、刨的喧嚷。数不清的架子车，满载着黄土，从剑峪口的各个角落向大坝涌来，在坝底排起了一条长龙。</p><p> 每三个男人一个“组合”，最壮实的那个驾辕，其他两个一左一右，用绳紧紧地，紧紧地牵着。就要登坝了，先是“挂牵引”，再是借其之力，如登天一样，一点一点向坝顶攀去……</p><p> 远远看去，实在是太壮观了。</p><p> 大坝的北坡上，像有一条长长的千足虫，不分昼夜，拼力往坝顶蠕动着，蠕动着……三个汉子，如虾一般弓着脊梁，丝毫不敢放松，脸面都要贴到地面了。拖车的绳子自车板直直地扯至他们的肩头，如上紧的琴弦，随时都要扯断的样子。尽管是寒冬腊月，汉子们的额头上，还是冒着热汗。那汗汽在整个山谷里，如淡淡的雾霭飘散着，弥漫着……</p><p> 在剑峪口的任何一个地方，此时此刻，都能感受到力量的存在，都能感受到真真正正的拼搏。</p><p> 挂牵引时不小心，手指头夹在了里面，刹那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个男人的指头没有了，整个手掌一片血肉模糊……</p><p> 车子实在是太重了，挂牵引的绳子“嘭”的一声断了。突然后滑的车子重重地撞在后面驾车人的腿上，那人的腿断了……</p><p> 一百四十米高的大坝，是东塬百姓用血与汗堆积起来的。今天，再一次沿着大坝北坡向坝顶攀去，我似乎还能听到汉子们那种艰辛的喘息，他们撒在坡面上的汗滴、血滴依然能够看得到……都几十年过去了，可只要提到剑峪和剑峪的“牵引”，就会有人感慨：</p><p> “狗日的太苦了，把力出咋了……”</p><p> 那个断了几根手指头的男人还在，他因为有了残疾，一辈子没有讨到媳妇。他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布满在脸颊上的皱褶里，写满了沧桑与幽怨。那只手改变了他的命运，那只手的故事，成了他人生唯一的故事。凡是熟知他的人，都会熟知“牵引”，熟知他的故事。</p><p> 不过 令人欣慰的是，剑峪水库已经成为了东塬百姓和渭南市的主要饮用水源之一。我不知道，今天的人们，在享用这水的甘甜的时候，是否还能想到昔日里曾经为此拼命的东塬男人呢？为他们曾经的付出满怀深深的敬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