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消逝的旧时生活味道 ① ――掏马蜂窝

不忘粗心男的糊涂

果果原创作品 掏马蜂窝

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许多生活习俗和传统手艺都已成昨日黄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但这些昔日的美好，早已浸润在我们的记忆中，成为回味往事的涓涓细流。

――题记

蜂蜜大家都吃过，也都知道是由辛勤的小蜜蜂劳动釆花酿造而成的。

我们平常吃的蜂蜜，都是那种比较温顺的中华黑蜜蜂酿制的，这些可爱的小蜜蜂人工驯养，装在一个个大木头蜂箱里。养蜂人一年四季随季节不同而不断迁徙，哪有花开就搬往哪里。油菜花、桃李花、槐花，乃至山间盛开的各种野花，都是小蜜蜂们青睐的。它们在花丛间嗡嗡飞舞忙着釆吸花蜜和花粉，回到蜂巢酿制成清香甘饴的蜂蜜。人类就利用这一特性，分享勤劳小蜜蜂带给我们的蜂蜜、蜂王浆、蜂胶这些产品。

这些人工驯养的蜜蜂比较温顺，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有些野生蜂就脾气暴戾，攻击性很强，看你不顺眼就群起而攻之，被野蜂蜇一下可不得了，轻者起个大包疼痛难忍，重则倒地昏迷甚至中枢麻痹呼吸停止而死亡。

蜇人的蜂是工蜂，也是雌蜂，它蜇一次后也就生命到了尽头。雄蜂是不蜇人的，它们只负责交配。蜂王当然也是雌蜂。外出釆蜜的工蜂会在家门口跳舞来告诉同伴蜜源在哪。跳圆圈舞表示不太远，跳8字舞表示有点远，跳镰刀舞表示挺远的。



唐代诗人罗隐的诗《蜂》是这样写的：“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诗人李贺也有诗句写到：“春水初生乳燕飞，黄蜂小尾扑花归。”

小学时，曾学过鲁迅先生的一篇课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文中有这么一段描述：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宵里去了。

蜂有许多种，现知大约10多万种。蜂在动物界属节肢动物门昆虫纲膜翅目。在生物学上属“变态”动物，小时候和成年时外形特征完全不一样，蜻蜓、蝴蝶、苍蝇、飞蛾、蚊子等等都是变态动物。

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蜂有蜜蜂、黄蜂、竹蜂、马蜂这些。马蜂野外常见，个头比蜜蜂大两三倍，细腰长身，性情凶狠，爱攻击人畜。马蜂也叫胡蜂，有些地方土话里又叫“十里辣”。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马蜂蜇一次，恐怕也好多年都忘不了那滋味。





我小时候五六岁那阵子，住在我家在矿里的第二个房子里。这房子位于山南学校北坡下那一片山坡上。当时这里总共就住着十几户人家，另外附近还有一些开垦出的零星菜地。房子是我父母在几个老乡帮忙下盖的，里外两间约40㎡，也就是立几根木桩四周钉上木板，再糊上一层稻草泥，这就是墙了。屋顶是人字架，钉上一些木板铺一层油毛毡再盖上稻草。清楚地记得，大门就是几块木板拼钉成的，用一根马钉钉在门框上，用粗铁丝拧成一个∞字形当门扣，也没锁。其实也用不着锁，一来都很贫穷家里没啥东西可偷，二来那时社会风气极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房子简陋，屋里就一盏外面拉线进来的25瓦白炽灯泡发着昏黄的灯，灯线是两股花皮电线，一个像斗笠似的铁皮灯罩罩在灯泡上，电灯开关钉在房屋木头立柱上，一根细线，用手一拉，咔哒一声灯亮了，再一拉，灯灭了。

一到下雨天，屋顶破损处就漏雨，嘀嗒嘀嗒，屋内地面也是泥地面，那时没条件打水泥。漏雨的地面也湿滑，就用搪瓷脸盆接雨。

住在这的几户人家共同修建了一个公共厕所。现在的人绝对想像不到这公厕是啥样子的。公厕就建在我家正门30米外的一处平地上，周围是很多大树，有枫杨、苦楝、泡桐等。说是厕所，其是叫茅坑更合适，在地上挖出个三四平方米宽度深1.5米左右的坑，坑上架上几根圆木，圆木上铺好木板，中间留一个空档供人蹲下大小便。蹲坑周围立上几根砍来的手腕粗的小树桩，再订几块木板，围上树枝，门口用一块旧布门帘遮挡。茅坑内没人时，布帘一角掀起挂在门框上，有人使用时再放下门帘。茅坑边上还放着几只大木桶用来装尿，男人们拉尿的就拉在尿桶里。粪坑里的粪水和尿桶里的尿都是用来浇菜地的好肥料，绝不会浪费。只是天气一热，粪坑里到处是绿头苍蝇和蛆虫。那时生活条件差，也不讲究这些，过得去就行。



我家往东100米外有一片几亩大小的平坦空地，这里有三处房子，也是那种简单的泥糊竹编墙、茅草瓦片顶。这三户人家，一户男主人姓钱（或者姓田，时间久远记不清了），在山南保卫科（后来是派出所）工作，一身白色的警服和蓝色的警服互换着穿。他儿子和我差不多大。第二户是姓李的单身汉职工，在巴泉工地上班。第三户忘了姓啥。房子周边是许多两人合抱粗的枫杨树和一些杂树，还有一棵很粗的枯老的古香樟。

房子墙都是竹篱笆编好，再用稀泥混上剁碎的稻草敷在竹蔑片编的墙体上，干透了就是一堵墙了。但时间久了免不了东破一点西掉一块，这些破漏处就成了野蜂安家的好去处。

在李叔叔家北面墙上有好几处野蜂巢，都隐蔽在墙体里。但都不太大，只有碗口大小。这些蜂是马蜂，动作迅速，一飞回来停在墙洞口，哧溜一下就钻进去了。洞口不时有蜂进进出出。





住在这一片的十几户人家，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屁孩有五六个，我们就成了小伙伴，平时都在一块儿玩。用泥巴堆城堡，跳房子，爬树，掏鸟蛋，到山头吸茶花蜜，什么都干。当然，捅马蜂窝也干。

在泥墙上找到了蜂窝，就用小树棍一点点撬开洞口。动作要轻柔，惊动了马蜂可不行。一有马蜂回来或从洞里出来就赶紧停止，人站着别动，马蜂飞一圈又回去了，蜂只注意移动的物体，蹲下别动是比较安全的。

这个办法风险大，总有放哨的工蜂会发现，它们马上飞向我们发起攻击。事先我们小伙伴都用衣服遮住了脸，但免不了会疏忽大意，被蜂蜇了脖子额头或手。马蜂螯刺扎入皮肤还不停地蠕动挤着毒汁，被蜇的地方迅速红肿起包，钻心的疼痛感袭来。我们这些毛孩子又不是意志坚强的革命者，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回到家，额头肿起大包，父母见了是又好气又好笑，谁叫我们这么顽皮的？

开始是没经验，后来被蜇的次数多了就有了对付的办法。被蜂蜇后，叫小伙伴立刻把那根扎在皮肤上的毒螯刺拔掉，这样能大大减轻伤害。也可以事先在皮肤暴露部位抹上风油精或者清凉油。那时候父母单位有劳保用品发，清凉油以前又叫万金油，是防蚊驱虫用的。那时基本上是发上海产的“龙虎”牌清凉油。风油精是小玻璃瓶5ml装的，基本上是福建漳州产的“水仙”牌。马蜂也不喜欢这种药味，闻到了会迟疑一下要不要继续叮人，有的也会扭头就走。

后来我们采取另一种办法，用烟薰。那时候家里废纸极少，舍不得拿来乱用。有的人家上茅坑拉屎都没纸，就在茅坑里放些南瓜叶丝瓜叶稻草之类的开屁股，听说有的还用瓦片。呵，那个年代就这样。我们会到附近菜地里扯几段干枯的丝瓜藤南瓜藤。不知大家知道不，小时候我们还学大人的样把南瓜藤用火柴点着当香烟抽，吸一口，又呛又辣，不过呢吐出的烟还真和抽香烟差不多。

把干丝瓜藤连藤带叶点着放在洞口，浓浓辛辣的烟很快就把蜂窝里的马蜂赶了出来，它们在空中乱飞找不着家。趁机我们撬开墙洞的泥块，就看到了碗口大的一个蜂巢。蜂巢每格都呈正六边形紧密排列，这也是大自然最稳固的建筑结构，不得不佩服蜂类高超的建筑技巧。

用手掰下蜂巢后迅速撤离到安全区域，几个小伙伴们开始分享战利品。这么点大的蜂窝自然不会有多少蜂蜜，用手指蘸上一点吸吮，我们也很满足了。



最主要的战利品还是蜂蛹。蜂巢格上如果没有一层白膜覆盖，那就是已孵化成蜂了，空格里有时会有些蜂蜜储存着。如果六边形格表面有膜盖着，表明里面有蜂蛹。

蜂蛹视孵化程度表现不一，揭开盖子一看，有的已发育成蜂形状了，有的则还是一团米白色肉乎乎的小胖虫。别小看了蜂蛹，它可是非常有营养的。不过，吃蜂蛹也需要勇气，胆子小的看着那肉虫都怕，哪还敢吃啊。

蜂蛹有个神奇的功效，那就是治蜇伤。我第一次被蜂蜇时也是嚎啕大哭，小伙伴立即掏出一只蜂蛹挤碎了敷在我伤口上，不一会，红肿就迅速消退。真是太神奇了，正所谓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于啥道理，天知道。

开始我也不敢吃。小伙伴鼓励我，一个劲儿怂恿我大胆吃，还说很香。我小心翼翼放一个在嘴里，一咬，浆汁爆出，果然如牛奶般一股浓香窜满味蕾。后来也就大快朵颐地吃起蜂蛹了。

听说西南云贵一带的农村人就喜欢吃蜂蛹，他们也吃竹虫。竹虫就是毛竹管里喝天然甘露的那种白白胖胖的虫，胆小的人看了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云贵人喜欢把这些虫啊蚂蚱啊蝎子啊知了啊什么的相貌丑陋的昆虫当美食，入油锅炸至酥脆，香松脆嫩。如今去丽江、西双版纳一带旅游，当地随处可见这类虫类美食。

中医里其实还真有以毒攻毒的疗法。一些患类风湿、风湿痹痛病的患者，往往膝盖、脚踝、手腕、指关节这些地方的骨关节会酸痛肿胀，严重的会导致关节变形失去行动功能。中医医生郎中会采用蜂蜇疗法治疗风湿，让蜂针蜇患处去除瘀毒改善气血循环，效果很好。当然，西医是不相信这些的，有些西医专家还认为这种中医方法没科学根据，不可取。





在山上经常可见结在树枝端的野蜂窝。记的我们山南泉水窝往电视塔山的那条小路上，我就常见有灌木间做窝的马蜂窝，当然也常见有很大个的黑黑的山蚂蚁做的蚂蚁窝。捅蚂蚁窝很好玩，不过最好也别被山蚂蚁叮，这些山蚂蚁个头和米粒一般大，被叮一口会疼上好几天。

如果遇到那种篮球般大小甚至更大的马蜂窝，那最好躲远点。山上的马蜂个头更大，毒性更强，它们若是群起而攻之，则小命休矣。到那时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现在人居住环境好了，人类与动物间关系也更疏远了。偶有听说谁家屋檐下结了个大马蜂窝请消防队叔叔来灭蜂的。我想，这些蜂也怪可怜怪冤的，就因为家离人类太近了些，就被人类一窝端用火用杀虫喷剂消灭光。

蜂是有记忆的，蜂窝被铲除后，它们仍然会在原址重新建设家园。我们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故土难离呀。

但愿人类与其它动物都能和谐共处，毕竟地球不光是人类的，它也属于所有动植物。要尊重自然，敬畏生命，保持生物多样性，那人类就必须少一点破坏多一些友善，共同创造地球美丽家园。



七二一矿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