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祭母

代百勇（碧水蓝天)

　　5月10日，是母亲节，窗外春意盎然，阳光明媚。别人都在忙着为母亲准备礼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我却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手机里母亲的照片，泪水瞬间婆娑了双眼。

因为，我已永远失去了我最亲爱的母亲。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

　　往事不堪回首。至今我还依稀记得，母亲是2018年11月22日去世的，那天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

过去，在我们这里的农村，流行着很多关于死亡的谚语，说什么“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说什么“男怕初一，女怕十五。”说实在的，我向来对这些话都是决不相信的，总觉得那些都是迷信，缺乏科学依据。而我却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崇尚科学的无神论者。可是，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却不得不承认这种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她正好虚岁73岁，而且还是农历的十月十五。

那一年我们单位正创建一级甲等医院。“创甲”是一项任务极其艰巨繁重的工作，其意义也是重大而深远，它必将被载入医院历史史册，是一件彪炳千秋的大事。院长也把此事当做压倒一切的重要任务来抓。为此，还组织全院所有精锐力量全力以赴，连夜鏖战。光是准备文字材料工作就忙了一个多月，而且每日熬到夜里十二点多。母亲去世那一天，正好赶上上级领导来单位进行初审。

上午九时许，当时我正在忙着安排迎查工作，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低头一看你，居然接是家中母亲打来的，但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当地一家医院一位医生的声音:“代院长，你快点过来一趟吧！恁娘得了心肌梗塞，现在正在抢救！”竟然是于医生的声音，我们俩曾经在一起共过多事，所以彼此都很熟悉。我当时心里就猛的“咯噔”了一下，从事多年内科临床一线工作的我，深深知道心肌梗塞这个病意味着什么，心中就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但是心中还是不断的为其祈祷，但愿我的母亲没事。于是，就连忙紧张的对他说，你赶快拨打120电话送县医院，现在马上组织人员抓紧时间进行就地抢救，我这就赶过去！

我向身边人简单做了一下交代，就心急火燎地驱车前往。一路上又给哥哥姐姐打电话通知了他们。我提心吊胆的一路狂奔，路上还闯了一次红灯。等我们赶到时，还是晚了。医生无可奈何地向我摇了摇头，深表歉意。此时母亲已经闭上了双眼，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姐弟几个感到天塌似的瞬间崩溃，瘫软在母亲身体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呜呼哀哉，我已永远痛失吾母矣！！！

当时我真的好恨我自己，从医二十余载，救人无数。唯独对自己的母亲却无能为力，甚至连见上最后一面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此事成为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泪眼朦胧中，仿佛又依稀看到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母亲是一个非常勤劳的人。小时候，家里很穷，只记得母亲终日忙碌着，家里经常养着鸡鸭鹅和猪羊等家禽家畜，等把它们养大了，就带到镇里集会上，卖出去，换一些钱来，以贴补家用，就这样艰难的维持着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她白天在地里忙着干不完的农活，在土地里刨食吃；夜里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纺花织布，为我们做衣穿。尽管如此，但是那时候依然过着一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艰难日子。

那时候，我们做儿女的也很懂事，每天放学回来，不是下地割草，就是放羊，要不就是在家里帮着做家务，干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母亲是一个比较细心的人。她总是会清楚的记得我们姐弟几个人的生日。每当到了该谁过生日了，她总是一大早就起来，挑一个最大的鸡蛋，放进锅里煮熟，捞出，用冷水盯一下，再递到那个过生日的孩子手中，然后笑眯眯地亲切的说:“孩子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咱家里穷，买不起好的东西给你吃，这个鸡蛋就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当时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并不懂得家里面临拮据的窘景，只记得那质甜味美的鸡蛋味道真好，沁人心脾，香飘四溢。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样的令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母亲还是一个朴实善良的人。跟左邻右舍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家里么好吃的她总是让我们送给邻居们分享。邻居们有啥稀罕的东西也常常送给我们。我觉得农村这种淳朴的民风，远比城里人那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好的不止千万里。而且这种优良传统美德仍在延续。

　　后来，我们姐弟几个都慢慢长大成人，也相继成家立业，分开居住，徒留父母仍在独守着那间老屋。

2008年，我因工作需要，把自己的小家搬进了县城里。当初，我也曾多次提出，让母亲来我家，跟我们一起住。可是，她总是不肯，就是勉强答应了，也总是住不几天就说要回去，说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我还以为，她是怕住的久了，跟妻子不好相处。后来，听老家对门邻居杨二嫂说，我母亲是真的不习惯在我家住，说在我家里，一天到晚都遇不到一个认识的人，只好天天待在家里看电视，一点意思都没有。还真不如在农村的家里，跟左邻右舍的老姐老妹们在一起的好，天天都能家长里短的聊个没完；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担心在家里的父亲，说他一辈子没有做过饭，她走后父亲的日常生活就是一个问题。我知道这个缘由后，也就不再勉强母亲来城里了。

　　2011年，全县卫生系统为弘扬传统孝德文化，推选我为“十大孝星”之一，在全县进行巡回演讲。我就把小时候母亲的一些事写进材料里，每次演讲的时候，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禁不住泪湿衫襟，同时也感动了现场的每一个人，不时传来阵阵掌声。

那年的母亲节跟今年一样，也是5月10日，县卫生局举办了母亲节大型联谊活动。我现场为母亲写了一首诗，并当场朗读给她听。我当时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语言多次因凝噎而中断，泪流满面，现场也不断响起热烈的掌声。我低头看时，发现身边的母亲眼角也湿润了。

当我跪在母亲跟前为她洗脚时，热泪再次婆娑了双眼。没想到，这是我今生第一次为母亲洗脚，竟然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每次回老家前，总是习惯事先给母亲打个电话。她老是说:“你忙你的就行了。不用担心家里，我和你爹都没事儿。”当知道我确定要回来时，又总是说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后来，听邻居们讲，“只要看到恁娘站在街上往西边看，就知道是你要来了；要是她往东边看，那一定是你姐要来了。”想不到母亲也是如此热切着自己儿女的到来啊！可她嘴里从来都没有说过啊！于是就下决心以后有机会要多回来一次，可是往往事与愿违，许多次计划好的回家，往往到了跟前又被琐事缠身而不得不搁浅了。回家的次数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个月也回去不了一次。

最近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以前了。母亲的一生，为了操持这家，早早的就因操劳过度而患上了高血压和冠心病，经常头晕的厉害。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转。就在她去世的前几天，她就感到自己“胃疼”的厉害，去卫生室就诊。当时村里的医生也未在意，就给她按“胃炎”给予输液治疗，后来听说也好了。现在回想起来，母亲那时候的“胃痛”可能就是冠心病心绞痛发作罢了，只是由于当时没有做心电图检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心绞痛，也许真的就是胃病，然而都无从知道。总之，母亲这次终究还是走了，再也不用为我们这个家操劳了。

今天是母亲节，而我却与母亲阴阳两隔，不复相见。在此遥记母亲，愿她老人家在异乡天国，没有疾病与伤痛，没有烦恼与忧伤，不用日夜操劳，一切安好！

现在母亲是不在了，但是我的父亲尚健在 。今后要尽量多回去几趟，把对母亲的思念化为为父尽孝的力量吧！以慰此生所憾。

但愿吾生尽吾力，定不负思母意！

2020年5月1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