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端四”过

半江秋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又到一年粽子飘香的时节。昨儿与母亲通话,提醒我下周过去吃粽子、过生日,这使我不由想起我们家一个老传统:端午节“端四”过,提前一天包粽子、吃油炸糕。为的什么?只因为农历五月初四是我的生日,与端午节只差一天。从我记事起,母亲总是提前一周购买红枣糯米苇叶,到初四那天包粽子、炖排骨、炸油糕。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将自己的生日淡忘甚至不当一回事了,可母亲不管我在哪儿,总是提前提醒,总是准备她儿子爱吃的老三样——粽子、排骨和油炸糕,四十年来从未断过。</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我出生在洪涛山下桑干河盆地的一个小村庄,那里绿树掩映、宁静祥和、民风淳朴。全村只有一百来户人家,一条大街贯穿东西,前后只有两排房,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母亲17岁嫁到马家,比父亲小9岁。由于父亲多病且是公派教员,母亲一入马家门便承担了繁重的农活和家务,还要孝敬公婆、照顾叔嫂。18岁生下姐姐,22岁有了我。八十年代联产承包到户后,靠父亲的微薄工资,靠母亲的辛勤汗水,家有余粮岁有余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赢得了村里许多人的羡慕。谁知老天一声霹雳,多病的父亲因积劳成疾撒手离我们而去。那一年,母亲34岁,姐姐16岁,我只有12岁,一个读高一,一个读初一。天一下子塌了多半边!记得发送父亲的当天晚上,村里好心的叔叔婶婶议论,这俩孩子半辈子的“福”是没有了。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面对这飞天横祸,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度过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抹去了多少背过人去的泪水,母亲毅然决定,再苦再难也要把这俩孩子拉扯大。我不知道母亲当初做这个决定是多么艰难,我只知道母亲当时也是34岁花样的青春年华;我不知道在农村供养两个孩子念书上学出来工作需要多少钱,我只知道母亲起早贪黑务弄庄稼养羊喂鸡一分一分地攒。在农村,家里缺个男人就是缺根“顶梁柱”,母亲34岁柔嫩的肩膀是如何扛起这个家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姐姐和我拿回红红的奖状和优异的成绩单时,母亲眼里喜悦的泪花;我只知道,家里杀只鸡改善生活时,母亲总说她不爱吃鸡肉;我只知道,姐姐的大学通知书发下来时,母亲过早爬上额角的皱纹终于舒展开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个寒暑轮回,而今父亲离开我们已将近三十年,母亲已两鬓斑白,初现老态,我和姐姐已各自成家,各有自己美满的生活。而母亲还是一个人,一个人住一间大屋子,一个人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个人每天靠看电视打发时间,一个人默念着孙子外甥什么时候来。前一阶段查出血压有点高,我和姐姐让每天加强锻炼,母亲就自己坚持一个人每天在公园走路。</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而今又到端午节,母亲如往年一样,又是准备给她的儿子包粽子、炖排骨、炸油糕,这哪里是准备给儿子庆生啊,这是想见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啊!殊不知她的儿子已一个多月未到母亲身边了,连个电话都懒得打!儿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可母亲为我们受苦受难有多少,数得清吗?说得完吗?端午的粽子“端四”吃,我真的是想吃母亲给我包的粽子,哪怕是再吃一万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