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碑欣赏】大代宕昌公晖福寺碑

嘉境

晖福寺碑碑额原石

太和十二年(488年)《晖福寺碑》

文\殷宪

　　《晖福寺碑》，孝文帝拓跋宏太和十二年(488年)立，篆额题“大代宕昌公晖福寺碑”九字。额下有穿，腰下束。清末在陕西澄城县发现，1972年移藏西安碑林。

晖福寺碑拓本  清拓   破禅室藏

　　宕昌公是北魏太和年间的大阉、名臣王遇的爵号。太和十二年七月，王遇在其家乡冯翊(今陕西大荔县)李润镇(今澄城县南三十里的北寺村)立晖福寺，并为文明太后冯氏和孝文帝各建三级浮图一尊，晖福寺碑便是为此而建立的碑记。王遇，本姓钳耳，名庆时，羌族人，年轻时遇事受腐刑，入宫为宧官。他多方面的才能为文明太后冯氏和魏孝文帝所知，官高位显。他曾任将作大匠，是北魏太和年间重要的皇家建筑设计师和艺术高超的书画家。在太和早期，他是文明太皇太后在平城兴修宫城殿宇、方仙陵寝的主持者，及至太和中期，孝文帝在平城宫内宫外大拆大建、大兴土木，王遇也是主持人和重要参与者。文明太后、孝文帝“二圣”时期，他曾受帝后特诏，监护宠臣中山王王叡的丧事。太皇太后卒后，孝文帝迁洛的第二年，他又受诏回平城监护冯氏之兄、孝文帝舅爷冯熙的丧事。因此，北魏平城的皇家工程，从宫殿到寺观，从坛埒到陵寝，都包含和体现着他的聪明智慧和创造精神。当时宫殿、寺观的匾额、碑石，甚至是一些达官显贵的墓铭，许多都与王遇的名字有关。

晖福寺碑碑额拓本

　　《魏书·王遇传》说他 “自云其先姓王，后改氏钳耳，世宗时复改为王焉。” 从原姓到改姓，可以明显从《晖福寺碑》第八行中下部“散骑常侍安西将军吏部内行尚书宕昌公□王庆时”看出。“庆时”之上，实为“钳耳”二字，后被剜去，又在“耳”字的位置改刻“王”字，其上则成了空白。中国正史中的“自云”姓什么，郡望在何处，往往都是一种攀附，并不可靠。王遇既是李润羌人，钳耳就是他的本姓，而世宗宣武帝元恪时“复改姓王”，是他大贵后向中原著族的一种挂靠。清末民初的释文者柯昌泗先生对碑文此处的剜改全无觉察，只是简单地释为“王庆时” 三字。殊不知，为太皇太后和皇帝建塔祈福，逢“太皇太后”和“二圣”时重起，这是对的，而在自己的姓名上空开一字，就是大不敬了。《魏书》的说法是对的，因王遇并未在孝文帝太和二十年(496年)改胡姓为汉姓时改姓王，其改汉姓是在孝文帝之子世宗宣武帝元恪继位之后。磨改此刻也应在此时，碑阴的王姓立碑人也可能属于补刻。

　　《大代宕昌公晖福寺碑》石高294厘米，宽90厘米。篆额“大代宕昌公晖福寺碑”九字，与《司马金龙墓表》篆额风格一致，起收多作虺头垂薤，同样是钝锐间杂。略显不同者有二，一是竖画和撇捺起笔有作菱形和钝尖者，而不是方头，如“公”、“大”、“寺”即是。二是字体为方形而不是取纵势，看上去不及《司马金龙墓表》篆额流美。碑文为正书，24行，行44字，全文787字。承蒙西安碑林王庆卫君惠我《晖碑》全拓图版，得窥全豹。《晖福寺碑》，正书。书体似《司马芳残碑》而书格过之，与《灵山寺塔下铭》有些脉络相承之处，而与《司马金龙墓木屏风榜题》则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作者极可能是建寺立碑的北魏名臣钳耳庆时王遇。康有为评其“浑穆高古，为魏碑上上品”，所以在《广艺舟双楫》列其为妙品上，赞其古朴、高简，为“隶楷之极则”。与北魏太和早中期的铭刻书迹，诸如《司马金龙墓表》(太和八年)、云冈石窟《比丘尼惠定题记》(太和十三年)等相比，此刻章法、结字、用笔已全是楷法，是当之无愧的洛阳北邙体的源头。其书最值得称道之处是，质朴无华，不事张扬，体丰笔健，扎实到位，厚重温文，风骨高美，真可谓无意求正而自工，无意求巧而自奇了。

“晖福寺碑”释文：

大代宕昌公晖福寺碑(额)

　　夫玄宗幽寂，非名相之所诠。至韵冲莫，非称谓之所摄。妙绝称谓，微/言以之载扬。体非名相，圜像以之而应。故群有殊致，道以经焉。万流/竞津，法以纪焉。是以神曦腾曜，镜重昏于大千；三乘肇唱，拯沈黎于/炎宅。用能慈液，流于当时，惠庆光于旷劫。自世道交丧，灵烛潜晖，攸攸群梦，靡照靡矜。我/皇文明自天，超世高悟。鼓淳风以怀万邦，洒灵泽以沾九服。兼遐想虚宗，遵崇道教。/太皇太后圣虑渊详，道心幽畅。协宣皇极，百揆挺惟新之明；缉熙庶绩，八表流击壤之咏。虽智周世□，而方外之志/不亏；形应万机，而恬素之真弗扰。故能优游紫宫，宪章遗法。绍灵鹫于溥天，摹祗桓于振旦。非夫天纵在躬，量齐虚/受，其熟能令英风蔼而重扇，玄猷沦而再扬哉。散骑常侍安西将军吏部内行尚书宕昌公王庆时，资性朗茂，秉/心渊懿，位亚台衡，任总机密，翼赞之功，光于帝庭，忠规之节，彰于朝司。每惟会施之诚罔申，谢生之懃莫报，庶凭冥/津，玄期有寄。乃磬竭丹诚，于本乡南北旧宅，上为/二圣造三级佛图各一区。规崇爽垲，择形胜之地。临沃衍，据条刚；面修巘而带洛川，佩黄河而负龙门。伐良松于华/畎之阴，掇文瑶于荆山之阳。旌功锐巧，穷妙极思。爰自经始，三载而就。崇基重构，层栏迭起。法堂禅室，通阁连晖。翠/林渌流，含荣递映。蔚若灵椿之茂春阳，嵬若翔云之笼蒙汜。金仪赫曜，彩绚光备。睹之者则滢发道心，藻除尘垢；悕/玄者则陶真炼和，遗形忘返。谅罕代之神规，当今之庄观者矣。夫功高德盛，徽声播于管弦；业隆旷载，刊迹流于后/昆。所以光宣轨摹，永垂不朽。故姻旧庆慈善之至，邑里感惠训之诚。遂镌石立言，式扬晖烈。庶洪因锺于/圣躬，微津延于先住。其辞曰：/

　　渊哉冲猷，微矣虚宗。昏耶交扇，氛徒竞锋。有觉爰兴，超悟玄踪。志懃净境，开拯尘蒙。于显大代，长发其祥。景运承苻，/世有哲王。/后皇高悟，道风载扬。哀此群或，照彼祈乡。化因道感，道由人敷。愔愔安西，秉德陈谟。冥期幽属，廓兹灵图。曾是晖福，/庆崇皇居。爰建灵寺，妙契天规。飞椽云翔，浮栏笼曦。金仪烛曜，功殚世奇。蔚如昆峰，瑍若珠丽。闲堂寂寥，禅室虚冲。/朱棂吐霞，翠户含风。僧徒游宴，幽宗是融。心栖化表，形寓俗中。灵津匪辽，□照则镜。蜕神岂缅，藻荃则净。庶运微因，/庆钟/皇圣。爰觊先慈，永超尘径。/太和十二年岁在戊辰七月己卯朔一日建。

晖福寺碑跋文  

文\张永强

　　北魏晖福寺碑，太和十二年（四八八）七月一日立。螭首、有穿，阳文篆额“大代宕昌公晖福寺碑”。赵氏《金石录》著录。原在澄城北寺村，一九七一年转入西安碑林。碑下端两侧作外圆弧形，制作颇异，余数观原石，未详何以如此。碑略云，散骑常侍安西将军吏部内行尚书宕昌公王庆时，于本乡南北旧宅上为文明太后、孝文帝造三级浮图各一区。《魏书·王遇传》：“王遇，字庆时，本名他恶，冯翊李润镇羌也。与雷、党不蒙具为羌中强族。自云其先姓王，后改氏钳耳，世宗时复改为王焉。自晋世己来，恒为渠长。父守贵，为郡功曹，卒。遇既贵，追赠安西将军、秦州刺史、澄城公。”庆时有巧思，孝文帝时为将作大匠，在平城、澄城皆有寺宇兴建。北都方山灵泉道俗居宇及文明太后陵庙，洛京东郊马射坛殿，修广文昭太后墓园，太极殿及东西两堂，内外诸门制度，皆遇监制。《水经注·㶟水》：“平城东郭外，太和中，阉人宕昌公钳耳庆时立祗洹舍于东皋。”《魏书·宕昌羌传》，宕昌，古羌族别支，其地在今甘肃岷县南。康有为以为此碑“书法高简，为丰厚茂密之宗，隶楷之极则”。然百年间未闻临习优入圣域者，何哉？

　　余登方山，谒文明太后永固陵，庙址神道犹在。二〇〇七年九月十五日，尝仰读晖福寺碑自晨至午，谛视碑阴题名，辨出撰文者傅思益，刊石者苏棠，记于别纸，以为平生快事。

晖福寺碑碑阴释文：

父佛弟子安西将军秦州刺史澄城公王□隆。

兄佛弟子华州主簿王何轁。

兄佛弟子宁远将军澄城太守迁雍州刺史澄城侯王□龙。

兄佛弟子宁翔将军河东太守澄城子迁澄城太守王桃之。

兄子佛弟子本郡功曹□为威远太守澄城太守王□□。

兄子佛弟子鹰扬将军华州戍将王元雍。

世子佛弟子内行尚小□王道训。

第二子佛弟子中书学生王道宗。

秘书著作佐郎傅思益制文，定州巨鏕苏棠刊文。

晖福寺碑拓本局部

晖福寺碑拓本局部

晖福寺碑拓本局部

晖福寺碑拓本局部

晖福寺碑拓本局部

晖福寺碑拓本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