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背负

肖光前

　　 这是一张唯一可再见母亲面容的照片。

今年，是母亲逝世三十周年纪念年，也是母亲诞生110周年纪念年。很早就有写一篇纪念母亲文章的愿望。总是因为种种原因迟迟没有动笔。

今晚，夜深人静，再见母亲容颜，不知怎的，不凚潸然泪下，拿出手机，完成自己没有了却的心愿。

　　母亲一生，是辛苦的一生。她一生，共哺育我们子女共十人。除三人夭折外，还有五男二女，一直抚养我们长大成人。

我在兄弟姐妹们中排行第九，兄弟中排行第四，也是家人中唯一上过大学的人。按家乡的话说，是家里的希望，也更是父母的希望。

但是，母亲望了一辈子，也操劳了一辈子，最后什么也没有盼到，就永远离开了我们。人们都说：“多子多福”。多子多福我从未见到，但母亲受尽磨难，我是常常亲眼目睹。然而，母亲什么福都没有享受。母亲一生只有哺育儿女的辛酸与辛苦。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母亲从未吃过一歺热呼饭。每到吃饭时，母亲不是要照看这个，就是要照料那个，每到自己吃饭时，总是冰凉冰凉的吃点残汤剩饭。

母亲一生曾未睡过一个好安稳觉，也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为我们盖掀开的被子角。

母亲一生，从未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家里既使偶尔有一点布料，总是想到儿女的体面。因此，母亲的衣服总是缝缝补补要穿许多年。

母亲一生一句最精典的话：娘就是把身子弯成弓，也要把你们这几支箭射向你们要去的远方。母亲这句话，也让我们感动了一辈子，受用了一辈子。

　　母亲一生从不抱怨生活。那怕是生活再苦再累，也是微笑面对。母亲常跟我说：老四，愁啥呢？愁能帮你解决啥呢？人要笑，笑一笑就什么都过去了。

记得那些年，我们家改善生活。都是母亲外出在那些办酒席亲朋家里，弄些残汤剩菜回来，这就是我们家最好的生活了。当时，我们兄弟姐妹们总觉得有点丑，母亲还是微笑着说：丑啥？一不偷，二不抢，能饱肚就好。是肚子饿得痛重要？还是人的面子重要。等你们都长大了，我们生活就好了，妈也就不操这份心啦？！

等我们都长大了，我们的生活就好了吗？妈也不操这份心了吗？

记得那是七十年代中期，也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用一个月的工资，托人找关系买回几斤猪油。因没有东西装猪油，又找供销社朋友的妻子要了一个装雪花膏的玻璃瓶子。回单位后，虽用冷水、热水多次冲洗，但装上热猪油后，仍把玻璃瓶中内含雪花膏的化学物质冲了出来。做出的菜总有种怪怪的味道。我劝母亲倒掉算了，母亲坚决不同意。母亲还是微笑着说：“比没有油好，比没有油好。”这就是我长大后给母亲的好日子。

每当我想起母亲，就想起我这一生做得最愚蠢的事，这也是我一生最大的背负。我的书真是白读了，连化学物质的挥化性与毒害性都不懂，我真不佩当妈的儿子。

　  好多年过去了，我们現在的日子真的都好了，妈也真的不再为我们操心那。但是，我们却都把妈忘了。

记得那是一个月高夜静的日子，母亲托梦于我，说在那边没有钱用，寄点钱过去。这一晚我是一夜未眠，眼泪也不能自控的从双眼角流了出来，湿了枕巾又浸入枕头。只有无声的痛哭与呐喊：妈，对不起！别人是苦一辈子，您是苦几辈子。您不仅生活在这边时苦，您生活在那边同样又是苦。您养儿何用呀？您养儿何用呀？！那些所谓养儿享福，养儿防老，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呀，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母亲在时，从来没有觉得“儿子”是一种荣耀。现在母亲不在了，才知道这辈子儿子已经做完了。像我这样不称职的儿子，下辈子不知道是否还有做儿子的福份与资格？我想是没有了。因为，人是有报应的。

自从母亲走了好几年，我一直都有没能给母亲好生活的沉重背负，也很少有生活快乐的感觉。我常问自己，连乐都没有感觉的人，那苦还会有苦味吗？然而，一个生活没有感觉的人，还在乎人生的得失与生死吗？也因此，好多年，我的生活都不在人生的乐趣中。

因为，有妈才有家。如今，多少人都没了这个权力，因为爸妈不在了，也不知家在哪里？已经早没有了回家的欲望。

只是有幸人的灵魂还有那么一点亮光，微弱在人间发光，可以给别人照路。这也算是我对母亲的不孝一点赔罪吧。

然而，做母亲的总是会原谅儿女的一切不是。昨晚，我又被一阵笑声和说话声惊醒：我妈回来找我了，仿佛只见母亲在天上笑着说：“老四，真是小孩、老孩，你也是有儿孙的人了，生活还有这么重的背负。放下吧，好好过你现在已有的好日子，妈在天上看着高兴呢！妈在天上保佑着你们呢！”

这就是我的母亲！也是天下所有母亲的大爱无疆。

又是一年清明节到了，不管有天大的事，千万别忘了母亲的托梦。也以此文长跪寄托给母亲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