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 / 青鸟飞飞（唐晓翠）原创

青鸟飞飞（唐晓翠）

一 每个人在苍凉的世间走过，会经历很多事情。在我成长的路上，有一个人，她怕我冷，怕我热，怕我吃苦，怕我生病，怕我被欺骗，怕我被辜负，怕我……这个为我担心到已经忘记自己的人，就是我妈妈。 童年的记忆里，我的家乡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镇，一条清澈的小河把小镇划分为南北两部分。 我是90后，妈妈说，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我不停地大哭，一副饥寒交迫的样子。妈妈立即把我抱在怀里暖和一下，过了一会，我就不哭了。后来，她给我取名叫暖暖，希望我以后能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幸福地长大。 我妈妈在小镇上的一个学校里做校工，爸爸是镇邮局的负责人。在那个小邮局里，当时只有10多名职工。 我5岁那一年，妈妈生了弟弟，弟弟的到来给这个家庭增添了很多欢乐，爸妈都很疼爱弟弟，我也很喜欢弟弟。后来，弟弟一周岁了，妈妈该去上班了，为了照看弟弟，妈妈找到了她在农村的远亲表妹来我家里帮忙。 妈妈的表妹我叫她云阿姨。当时，云阿姨才19岁，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她的身材消瘦，说话轻声细语，很会做家务。爸妈非常喜欢她，而且很信任她。 我7岁那一年，上了小学一年级，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妈妈很伤心地在哭，我立即帮妈妈擦掉泪水，询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什么都不肯说，却哭得更厉害了。 过了不久，妈妈带着我离开了小镇，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我们在这里租了房子，安了家。 我们来到这座城市，很长一段时间，妈妈的工作都没有找到接收单位。没有工资收入，妈妈就经常捡一些废品卖掉后维持我们两人的生活用度。一年以后，妈妈终于在一个企业单位上班了。 那段日子，我经常看到的是妈妈愁苦的面容，有的时候，看见她望着弟弟的照片默默地流泪……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妈妈：“您是不是想弟弟了，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爸爸和弟弟，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来？我们再回到小镇上和爸爸、弟弟继续住在一起不好吗？” 妈妈说：“你现在要好好读书，等有一天，你有了自己家庭的时候，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 关于妈妈和爸爸为什么会分开，在我幼小的心里，是一个找不到答案的迷。 二 就这样，妈妈带着我在这个城市里留了下来。妈妈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长大了才能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再苦再难，她也一定把我供到大学毕业。妈妈对我的功课要求非常严格，她希望我所有学习科目的成绩全部优秀。她不让我承担任何家务事，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 我们来到这个城市5年以后，妈妈工作的那家企业单位效益不景气，单位解体了。单位里的职工被一次性安置，给了妈妈一万八千元钱作为“工龄买断费用”，从此妈妈就失去了正式工作，变成了下岗职工。 妈妈失去工作以后，我们的日子变得更艰难了。妈妈又找了一份临时工作，下班以后继续去捡废品，以补贴家用。 妈妈四十岁那一年，遇到了年纪大她一旬的赵伯伯。赵伯伯是一位退役军人，原配妻子病故后多年未娶。那时候我在读高中一年级，妈妈征求我同意后，便与赵伯伯领取了结婚证。 我也没有辜负妈妈的希望，十年寒窗苦读，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学年名列前矛，我成了妈妈的骄傲！ 我妈妈最开心的一天，就是我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被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录取了，妈妈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她这一辈子没有白吃苦，宝贝女儿真给她长脸…… 大学毕业以后，我顺利的通过了考研，在读研三年期间，我恋爱了，男友是我的研究生班同学。2017年，我通过了硕士论文答辩，研究生毕业了。我接受了男友的求婚，两个月后我们举行了婚礼。 就在婚礼前几天，男友来到我家商议婚礼事宜。妈妈亲自下厨做了很多我最喜欢吃的菜，告诉我和男友，吃完饭以后，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 那一天，是我内心掀起巨大波澜的一天；那一天，让我重新认识了我的妈妈和爸爸；那一天，我看到了妈妈的无私、善良和宽容的品质；那一天，是我流泪最多的一天，我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好好报答妈妈的恩情…… 三 吃完了晚饭，妈妈牵着我的手坐在了沙发上，我的男友和赵伯伯也都在，等着妈妈宣布“重要事情”。 我们一起聆听了妈妈的讲述：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你曾无数次地问过我，为什么会离开家乡，离开你爸爸和弟弟，带你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我和你爸爸是经别人介绍的认识的，我22岁就嫁给了他。结婚之初日子过得很和睦，结婚三年以后，我一直都没有怀孕。医生诊断说我的子宫发育异常，可能会导致终身不孕。于是，我们在农村领养一个女孩，女孩的妈妈在女孩出生时就去世了，女孩的爸爸把这个女孩送给了我们。 女孩长得又可爱又漂亮，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宝贝一样。回到家里，我买了当时最好的奶粉喂她，吃饱了，她就咯咯地笑，没有当过妈妈的我，感觉像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这个女孩就是你…… 渐渐地，你会爬了，会走路了，会说话了，越来越讨人喜欢。你也很懂事，很小就知道体恤父母，你是我们家的“开心果”。 出乎意料的是在你5岁的那一年，我怀孕了。几个月后，我生下一个男孩。我和你爸爸都很高兴，因为儿女双全了，我当时打算生完这个男孩以后就去做节育。 男孩一周岁了，我要去上班，于是请了我的远房表妹阿云来我家里帮忙照看。两年以后，你爸爸出轨阿云。我发现的时候，阿云已经怀孕了，你爸爸和阿云跪在我的面前，请求我的宽恕…… 那天晚上，我像疯了一样，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我一个人在风雨里奔跑，我泪流满面，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在我脸上流淌…… 我愤怒，我心碎，我绝望……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半个月以后，我做出了决定：退出围城，结束我的婚姻。在你爸爸和阿云面前，我做出了让步，认输了。我亲手成全了拆散我家庭的那两个人，可是，不成全他们又能怎么办？即使把你爸爸推到风口浪尖上，最后的结果也于事无补…… 两个孩子，我只能带走一个。你爸爸因有愧于我，把选择权交给了我，是带儿子走，还是带女儿走，由我自己做主。 那一刻，我在情感的天平上左右摇摆，内心十分煎熬，我的心仿佛在烈焰下炙烤一样，我痛苦到无法形容……儿子是我的亲生骨肉，女儿虽是领养的孩子，但是，我对她的感情也很深，放下哪一个，我都舍不得，那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后来，我考虑再三，决定带女儿走，因为我走以后，儿子还有亲生父亲在身边。 要离开这个家了，我最后一次抱抱我的儿子。儿子已经三岁了，我告诉他我要出差，让他听爸爸的话，儿子乖乖地答应了。 我牵着你的小手，离开了熟悉的家，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别已是咫尺天涯。我潸然泪下，一步一回头，看着渐渐模糊的家。这个家已经不再属于我，而儿子的笑声、哭声和无忌的童言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四 “我们来到城市以后的生活也很清苦，可是再苦再难也要撑过去。我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培养你，希望你以后能够有好前途。因此，在你读书学习方面我给你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支持。 你每次考试得了全学年第一，我都想办法给你一点奖励作为鼓励。有的时候是给你做好吃的饭菜，有的时候给你买一些你喜欢的东西。还有一次，领你去了西餐厅，让你感受一下西餐厅高雅的环境和氛围…… 我离开家乡以后，你爸爸和阿云就正式结婚了。后来，阿云也生了一个男孩。 在以后的多年时间里，阿云并没有善待我的孩子。在她的家庭里，我的儿子是最被冷落和忽略的那一个。时间久了，我的儿子对她非常仇视，形成了叛逆的性格，逃课、打架、网瘾、考试不及格，集中了“调皮捣蛋”学生的所有缺点…… 后来，我认识了你赵伯伯。我告诉他，我们的生活很窘迫，我只有供女儿好好读书的想法，其它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你赵伯伯说，他愿意帮助我供女儿读书，不管是读本科、读硕士还是读博士，只要女儿能考上，他就尽全力支持。就这样，我走进了我的第二段婚姻。 很多年以来，关于我和你爸爸分开的原因，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在你成长的路上，我想让你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我的儿子因为家庭的原因偏离了正常的人生轨迹，已经让我爱莫能助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阳光向上的好女孩。 现在，你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自己心爱的人，也即将有自己的家庭，你就要离开妈妈开始新的生活了。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惟愿你能看到生活的全貌。 人生不易，在你以后的生活里，如果遇到困难的时候，希望你能积极地寻找突破口。活得坚强的人，不会被苦难所击倒；活得努力的人，才不容易被生活的大风大浪所淘汰……” 听了妈妈的讲述，我泪流满面，原来在妈妈平静外表下，有着这样一个痛苦无奈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那是怎样地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是怎样的狠心和决绝？她最后选择了照顾我的生活，让我励志成长、免受伤害，这种选择之下又包含了怎样的深情与疼爱？ 在妈妈面前，我缓缓地跪了下去，给妈妈磕头，我叩谢妈妈的养育之恩，叩谢妈妈的用心栽培之恩，叩谢妈妈的不离不弃之恩，妈妈的恩情我将永世不忘！ 我妈妈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妈妈！ 那一天晚上，我央求赵伯伯把妈妈让给我一晚。我躺在妈妈的枕边，抚摸着妈妈鬓边的白发，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却一直睡不着。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回放，眼泪不知不觉地一次次打湿了枕巾。 五 我的婚礼结束以后，要离开家乡赶回北京。亲友们都赶来为我送行，我爸爸“约谈”了我的新郎官，告诉他说：“请你好好珍惜暖暖，你们夫妻一定要不离不弃到白头。年轻的时候容易自我膨胀，缺乏抵制诱惑的决心。回首来时路，自律的人生才能得到长久的幸福。我是出轨男人最失败的反面教材，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赵伯伯也笑着调侃我的新郎官说：“你一定要善待暖暖，如果你不好好待她，她妈妈会找你拼命的！在她妈妈眼里，暖暖比她的命还重要。我的话你要是不听，到那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啊！” 我的新郎官同我商议后，提出让我妈妈和赵伯伯到北京与我们一起生活。60多平米的房子虽不算大，但是也能住下我们一家四口。妈妈的一生过得艰辛，现在已经步入晚年了，让我们来照顾她吧！ 妈妈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她说，在小城市里住了多年，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安静氛围，她只想和赵伯伯在这个城市里共度晚年…… 在机场的安检门前，我与妈妈依依惜别，我深情地拥抱了妈妈，妈妈嘱咐我很多很多话，我知道，不管我走多远，今生我永远是她最深情的牵挂…… 我是一个从黑龙江省北部偏远山区里走出来的女孩，能够成为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的硕士毕业生，是妈妈的努力和付出成就了我的今天！ 妈妈的恩情让我知道，血不一定浓于水，她割舍了母子连心的亲情，把我抚养长大，这是世间少有的舍己为人！ 我会把妈妈的大爱情怀铭记在心，传递给那些需要温暖的人。 妈妈的恩情成为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和骄傲！我将在感恩中用心和爱去守护妈妈的余生…… 后记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相貌非常普通的中年女子，与你擦肩而过时，你很快就忘记了她的样子，她就是暖暖的妈妈。多年以前，我和暖暖的妈妈在同一个小镇上生活，可是我们并不相识。后来，先后来到了同一座城市，她是我闺蜜的朋友，闺蜜把她的故事讲给我听，于是，有了这篇文章——《恩情》。 在此特别感谢为我寻找文章故事线索的好闺蜜！ 《恩情》是我的原创作品，美篇首发，谢绝网站转载。 唐晓翠，笔名青鸟飞飞，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美篇平台推荐的优秀写作人员，2021年“三亚杯”全国文学大赛金奖获得者。作品多见于美篇和网络媒体，多以生活中的人和事为原型，叙写人生百态，传播正能量。欢迎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提供故事线索，欢迎您走进我的故事！ 主要作品：《恩情》《相依》《薰衣草之恋》《今宵别梦寒》《七夕.守望》《你如春天，我如花开》《心悦，莲花》《大爱无疆》《离别》《春深望杜鹃》《再见了武警森林部队》《中国海军，逐梦深蓝》《寻找幸福的女人》《围城里的故事》《喜欢，秋天》《诗意，秋天》《美篇诗词大会——因为遇见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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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飞飞（唐晓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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