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的父亲吴廷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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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r></p><p>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个年头了。父亲的离开在当时并没有让人有多难过,因为这对他无疑是一种解脱。多年的卧床及失明的双眼已使他受尽煎熬,他可以不再承受黑暗的痛苦和肉体的折磨,他的灵魂可以去往另一个美丽的国度,在那里,我想父亲一定可以找到他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坦然面对了父亲的离世。</p><p> 现在的我却不知为什么,越来越想念父亲,总想写点儿什么聊作追忆。但往事难回首,提笔双泪流。此时,才更深深体会到父亲在我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和那种深沉的爱。</p><p> 父亲祖籍山西太谷县程家庄村,1935年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但因祖父去世早,祖母又不识字,家无产业,仅有薄田,只好靠变卖家中物品度日,家境日渐衰落。1949年被划为富农,因祖母不懂土改政策,唯有忍气吞声,以泪洗面。在以后那个唯成份论的年代,父亲为此吃尽了苦头。</p><p>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向来不苟言笑,那大山般的威严令我从小就心生敬畏。那时,父母虽都在东赵公社的乡村执教,但却不在一个学校,我随母亲生活。每到周末和寒暑假父亲回来,早晨总是天不亮就叫我起床,背古诗词、拉二胡、吹笛子,每每让睡眼惺忪的我苦不堪言。虽有怨气,但终不敢有所表现,所以儿时的我对父亲的不近人情很不解甚至反感,直到长大我才知道这样的坚持让我受用无穷。</p><p> 父亲的威严厚重犹如一块压舱石,让整个家庭经历了风风雨雨依旧安定平稳。他的无言之爱,润物无声。 父亲厨艺很好,面食肉食会的也多,七十年代,物资奇缺,一切都是凭票供应。每到年前,父亲总要托关系买一副猪下水,我们父子俩冒着严寒冲洗干净,父亲这才一展厨艺,猪头肉、灌肠、卷尖、皮冻、金银酥。。。。。。让人垂涎欲滴。由于经济不宽裕,过年鞭炮也就象征性买一些,更多的是父亲从邻家找些硝铵,我烧点木炭,砸碎了拌匀装入罐头铁桶来放,这自制的烟花虽花色单调,但持续时间很久,让我童年的节日充满了快乐。</p><p> 在我的心中,儒雅文弱的父亲是一位刚强正直具有风骨的文人。文革期间,父亲在审干和反右结合的政治运动中,被列为“同情右派,严重右倾”。政治上,又被视为“白专道路”典型,屡受打击。但就是这样,在教学业务上,父亲依然被公认为教学能手,所带班级升学率屡居全公社之冠,在当地的家长和学生中有着很高的威望。</p><p> 1979年,三中全会后,拨乱反正,父亲才扬眉吐气,迎来了人生的春天。当年升学考试,父亲带的初中班成绩优异,升学率达到80%以上。被调往东赵公社高中任教导主任。</p><p>当时农村中学师资力量薄弱,物理老师奇缺。父亲上师范以文科为主,物理知识有限。面对这样的窘境,父亲一咬牙挑起物理老师这副重担,边学边教。由于高考制度刚刚恢复,农村孩子的求知欲极其旺盛,为了参加高考,购置了不少升学指南,许多难题父亲并没见过,更无法解答。为此,遇到困难父亲就记在本子上,利用晚上时间自己钻研。钻研不透的,就驱车二十余里路,到榆次教师进修校请教,回来再给学生讲解。</p><p> 父亲常年辗转于农村学校任教,伙食较差,经常吃不饱,再加上晚上加班,劳累过度,身体日渐消瘦,有好几次竟晕倒在讲台上,后来出现眼睑下垂,眼睛出现双视,后经医院会诊,确定为甲亢、糖尿病。</p><p> 由于父亲工作能力突出,1981年初,被临时抽调到当时榆次县重点中学北田中学辅导学生高考。但此时父亲的视力衰退,病情更趋严重。由于出现重影,分不清公路真假,导致数次骑车跌入路旁的沟里。好在路边沟一般不深,除了受些皮外伤,身体倒无大碍。</p><p> 多年的艰苦生活和超常的付出,导致父亲身体严重透支。但生性好强的父亲却从无怨言。</p><p> 1981年底,榆次史志办公室成立,通晓文史的父亲被调入从事地方志的编纂工作。由于扎实的文字功底和深厚的历史文化修养,父亲被任命为《榆次市志》主编。我们一家也由此搬入城里一处旧排房居住,由于年久失修,每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盆盆罐罐堆满一地,纸糊的顶棚也成片往下掉。此情此景,父亲虽显得无奈,但从颠沛流离到有了固定住所,他依然非常满足。</p><p> 教书修志益民事,情注春秋苦亦甜。自此,父亲寄情于修志工作。从钻研旧志、走访调查,收集整理到整部志书的谋篇布局、修改推敲,他都亲力亲为。期间,为提高修志水平,已逾天命之年的父亲,又报名参加了北京市社会大学方志系的函授。经过两年苦学,荣获该校优秀学员证书和毕业证书。</p><p> 1996年,140万字的《榆次市志》在父亲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正式出版,成为共和国成立以来榆次的第一部新志书。这部饱含父亲无数心血和汗水的志书一经面世就广受好评。1997年相继荣获全国方志一等奖、山西地方志特等奖。《榆次市志》也由此在全国一炮而红,被全国方志界泰斗傅振伦先生誉为“大器晚成”。</p><p> 这一年,完成志书的父亲正式退休。照理说,辛劳一生的他也该享享清福了。尽管糖尿病、脑梗塞引发并发症导致视力不断下降,再加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令父亲腿部受到重创,但勤奋一生的父亲却欲罢不能,夕阳相伴、诗书相陪仍是他退休生活的全部。</p><p> 晚年的父亲在古体诗词创作方面也颇有收获。随着时间的充裕,思想的成熟,父亲创作激情高涨,歌颂改革开放、歌颂港澳回归、歌颂祖国河山,吟诗会友,抒发情怀。其诗词书法作品除散见于《光明日报》、《群众文化》、《山西文学》、《难老泉声》等报刊外,亦陆续被《世界汉诗大典》、《中国当代文艺丛书》、《中国吟坛》以及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历史伟人纪念册选用,《共和国六十年》组委会、《中国诗词》等50余家国内知名刊物向他约稿,中国诗词协会以及中国艺术促进会等20余家学术组织纷纷增补或邀请他担任理事、编委;《世界名人辞海.华人卷》、《中国国家人才管理储备中心》等20余家藏馆、文献纷纷入编和收藏他的成就与简历;他的作品与成就不仅获30余项国家级金奖,还被核定为1949——2009首批文化艺术国家荣誉金盾勋章与银盾证书获得者,文艺作品荣获国粹奖并入选《国家荣誉档案文艺人物传》,而且在共和国六十华诞之际被列入“共和国之星”。</p><p> 书法本就是父亲的专长。自少年时代,他便与毛笔结缘。初习欧体,后学清代太谷书法大家赵铁山楷书,步入中年摹写《郑文公碑》。期间还广猎“二王”颜、柳书法。退休之后,父亲更致力于研习魏碑及唐代颜真卿《多宝塔碑》行书碑帖、唐代柳公权《玄秘塔碑》正楷等碑帖,博采众长,融于笔下,其楷书、隶书清润飘逸、端庄秀丽;魏碑遒劲有力,厚重大气,风格独具。其书法作品除见诸于国、省、市各级书法展览外,榆次著名的高国杰烈士纪念碑、五龙池屏风、乌金山门石刻、清虚阁门楼及榆次众多乡村门楼、企业牌匾也由其题写。在省内书法界具有相当的知名度。</p><p> 2010年初,76岁的父亲也迎来了文学创作的收获期,他历时十余年,以榆次历史人物鲁正恩与陶三春的故事为素材创作的40万字的长篇历史小说《逐鹿图》出版。他精选自己创作的三百首古体诗词结集为《鸿爪室诗词选》及续集也相继出版,父亲一生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这一切为他平凡的人生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p><p> 父亲没有留下什么遗产,坎坷一生,奋斗一生,学习一生,清贫一生,成为父亲的真实写照。阅尽千帆,淡泊宁静,饱经风霜,世事坦然。父亲虽去,但精神永存!</p><p><br></p><p><br></p><p><br></p><p><br></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