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主任——王献

任素芳

       不认识王献，只是在媒体中看到，3月23日，当大部分援助湖北仙桃的山西救援队撤离时，同煤总医院的王献接到山西援鄂前方指挥部命令，组建专家组，继续留守。

      信任，肯定，技术，医品统统地被这纸命令而涵盖。

      经朋友丁龙镇院长介绍，我们之间进行了一个上午的接触。

      坐在医院的一间小会议室里，王献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讲述着。

      国家，团队，人心，协作，纪律，支部，战士等词语从心里自然的流岀。

      “坐在这里，说这些可能让习惯了油盐柴米生活的人误解，似乎与生活大相径庭。可当你身临其境，置身在其中，你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王献似乎酝酿着情感，让记忆回到当时的情境。

      从2020年1月20开始，王献作为专家，就开始奔波在大同，朔州几家医院汇诊新冠病毒肺炎。初一这一天就跑了四趟。

      新冠病毒肺炎一切都是碎片化的，不要说对于他，对于病毒学专家也是个未知领域。一切都在探究摸索中。关注病毒，关注疫情是一个医者的本能。

      2月11日下午4时徐。王献还在病房，接到院里通知，5点半集合出发，驰援湖北。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赶快回家，整了四件内衣，勿勿地往医院赶，途中，被一辆车碰了下，也顾不上理论。

      医院给每人发了一只N95口罩，同煤二医院给每人送来一件军大衣。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口罩藏了起来，舍不得戴。这些天，医疗物质的紧张是史上少有的。

      2月12日凌晨一点，全省46名专家降到武汉天河机场。这是山西省第六批援卾医疗救援队。

     机场空荡荡的，周边一片漆黑，恐慌，担心涌上心头。

     藏了一路的N95口罩拿了出来，谁也不说一句话。

      仙桃，湖北省直辖县级市。150余万人口。是山西省定点救援的地点之一。王献一行26名医护人员整建制接管仙桃市第一人民医院北二楼感染重症医学科。

      仙桃医院的大夫们在交接时，不停地流泪，哽咽。她们从疫情一开始，就进入了紧张阶段，多少天没有合衣睡过一个安稳觉，多少次，眼巴巴地看着几个病人离去，无助，伤心，尽力，责任混杂一起的情感，终于见到了救援队，倾诉着泪洗满面，声音撕哑。

    仙桃第一人民医院重症感染学科，只能放33张床。设备，设施简陋，重要设备短缺，困难重重。

     救援队的成员由山西省各地医护人员组成，专职于重症监护科室的不到十分之一。王献1994年便开始了重症监护专职工作，且担任同煤总医院重症监护科主任多年，同煤总医院属国家三甲医院，所以，王献一到便委以重任，先是担任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十一天后，他担任重症医学科主任。

    

    管理好队伍是能否打赢这场抗疫战斗的关键所在。首先，他们成立了临时支部，建立起了一座战胜疫情的堡垒。其次建立健全相关的规章制度，第三，一切按照部队军事化形式管理。

     王献被选为党支部副书记。

      王献憨憨地说；”以前沒有做过支部工作，不知道支部工作要做点什么。在这次疫情中，党支部真的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体会到支部建在连上的意义。”

     ” 真的，有了组织，做起事情有了主心骨，团队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察疏补漏，遇事商量，积极带头，有一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的感觉。抗疫就是一场战争。”

      医护人员每人一个单间，回到住处，除吃饭时出来，基本上就在房间待着，吃饭时最多5人一组，而且要间隔距离。这样，一个人长时间封闭在房间，真的让人放心不下，支部就建立了一个每日报告制。由支部书记建了一个微信群，每个人每天必须在群里签到，报告平安。

       根据这个特定的环境，特珠时间，支部共确立了十几项规定。

     这里是战场，每天面对的是随时有患者要挂掉的时候，重症监护分分秒秒处在紧张的氛围中。王献被委以主任，他就如同战场上的指挥员。

       他在最短的时间了解现状，信息储存，深思细磨，做出判断，整出方案。

       他发现重症监护病床利用率低，就是说这里的病人没有缓解，外边的重症病人排行等着。有的人在等待中病情加重，来不急抢救，就先走了。那场景让人揪心。

     他拿出了关口前移的治疗方案。他们成立了治疗小组，每5人为一个编制。他们的任务是每天保证做好重症病人监护治疗的同时，都要抽岀时间前住普通病查房汇诊。发现有重症迹象的病人，在普通病房，在他们的指导下，采取与重症病房相标配的治疗手段。这一措施的实施，让治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统计数据显示，达到了96%之多。

      救援设备不足，这又是一个问题。他向当地指挥部反应，市里很快将设备配置齐全。之后山西援鄂救援前方指挥部，给仙桃市下拨600万救援专项资金，为治愈率的提升提供了强有力的物质保障。

      好多病人不是因为病因而使病情加重，多数时候是因为心理障碍所致。新冠病毒肺炎特别是重症患者，这种心理障碍更是普遍存在，不只是面对死亡，还有心理烦燥和亲情牵挂等因素。

       山西援鄂前方指挥部很快联系了湖南湘雅医院的专职医生，进驻病区，面对面心理疏导。前方指挥部还发来了专家二维码，通过扫二维码，病人可与专家直接视频。

       

     治愈任何疾病都得病人自身免疫力的修复。营养液等不论哪种补药，都不如食补有效果。

   王献发现了一个问题，病人不好好吃饭，好几次见病人的盒饭放在哪儿一天不动，有的三盒摞在一起。一问回答有气无力，要不是没有食欲，要不就是不合胃口。这样下去，不仅影响治愈，而目还有病情加重的危险。

    王献他们刚到时，也有饮食习惯相异，没有食欲的几日，多亏后方山西人民的牵挂，送来一些家乡的蔬果，杂粮等，其中有大同的凉粉，黄瓜，怀仁的羊杂。有些东西一时吃不了。他们支部商量，给病人分点，当然得请示有关领导。病人不吃饭是个大问题。

     那天，一个病人又沒吃饭，盒饭从中午放到晚上，王献劝说个病人，这个病人和王献

说：“王主任，把你的榨菜再给我弄一袋，有了那个，我就能多吃几碗饭”。

      这个要求太低了，一袋榨菜好解决，可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榨菜。王献一向少语，一般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决不麻烦别人。可病人的事情他从不沉默。他打报告，向上反应。强调饮食对治愈病人，提高免疫力的重要。

这一反应很快得以解决，由过去的一饭一汤一菜改为六菜六饭。病人可根据自己的胃口自我选择。

      有一80多岁的病人，普通病房住着，已有三天没进食物了，身体近乎虚脱。说重症病房的大夫有办法。医护人员了解到，这位病人就想吃家里熬的粥。他们马上与家人联系。

     有个病人，是个社区医生。他有3天了，沒有睡眠。两眼眼神飘忽不定。他总是说，有5天了没有儿子的消息。让王献帮助打听打听。王献通过当地医生，帮助联系。

     反馈的信息是他儿子走了。

     他儿子是某科技大学毕业，就职于武汉市。说起他儿子，他总是流露出一种骄傲的神情。疫情暴发中，他家4人被感染。

      听到这样的消息，不要说病人经受不住，就联他们医护人都震惊。一种说不岀的滋味撞击着心头。

     告诉真像显然是不可能的。科室决定，用善意的谎言稳住病人。所有人口径一致，孩子在另一家医院ICU监护着，暂时不让使用手机。

       病人治疗一直采用着中西医结合疗法。先前中药一直采用当地中药汤剂1号，2号，3号。在这个病人身上，效果不太明显。王献决定采用山西省中成药，葶苈泻肺颗粒和溢气祛毒颗粒。山西省在治疗新冠病毒肺炎疗效很好。他和山西援鄂指挥部请示，指挥给以大力支持。

      这个病人是医生，很配合治疗。除换汤药外，王献又给病人面罩吸氧，并要求俯卧位通气。当天，病人睡眠恢复

    旁边一个病人一直不用中药，说是中药过敏。看到这个病人恢复的较好。主动要求服用这种中药。第二天，这个病人说，喝了这个药，肚里好象有团火。王献担心中药反应，检查后，沒有异常，继续服用。这个病人很快好转。临出院时，还想带两付药回去，病人是担心沒有好彻底。

      随疗效的改观，王献决定重症医学科全部病人服用这两种中成药。因为有效，最后普通病房也都服用上了这两种药。

     同时，要求健全每个病历档案，包括舌苔变化都要记录在案。在用药的过程中，山西援鄂前方指挥部有专家视频汇诊，指导用药细节和身体变化观察重点。

     有一病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面色苍白，从一开始就住进了ICU。当地政要等人多次指示，一定要将其治好。这是命令，又是战书。

      这个病人是当地的企业家，这期间，全家6人，4人感染，已有两个大人离去，留下的是孙子，孙女。要是他再挂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就成了孤儿。

      良心，责任。全力以赴，不辱使命，终于如释负重。病人一天天地好了。

     在医疗队撤离时，他专程前来送行。

         一个七十多岁的大娘，本已转移到普通病房。谁知，几天后，病情复发，二次进驻重症病房。这次抢救采取之前的办法，毫无效果。

      解放军医疗队和上海医疗队采用血液灌注的方法。王献及时组织医护人员通过录像，认真学习，全过程掌握。

       首次在这个病人身上采用这种方法。

       病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之上，血液缓缓地流动，毒性血液从体内排出，新鲜血液输。仪器上的血糖，血压，心率指标平稳地显示，一秒，一分，十分，一小时，二小时……高流量吸氧，王献不时地注视着。

      抽血化验，CT影像，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

     大家无不欣喜。

      生命，不在年龄的多少，活着才美丽。

   每有病人康复，王献等人比病人都激动。一个病人的各项指标均已正常，王献提前告诉病人，准备岀院。

      第二天检查，发现病人病情有所复发。问：“干什么了？”答说：“洗衣服了。”类似病例不只一次。

     病人住院只带了一件内衣。住院一住就是半月二十天。不洗是不行的。

王献和支部同志们商量，众人集资捐几套内衣。他们将此事与山西省援鄂前方指挥部汇报。指挥当即拍板，为每个重症病人捐两套内衣。让他们登记衣码。

       发内衣后，要求病人住院期间，不得私自洗内衣或做其他耗费体力的活动。

    亲敬病人，就象孝敬自己家中的长辈一样。重症病人大都上了些年纪，他们统一称呼病人男的叫伯伯，女的叫婆婆。这是当地的一种亲切叫法。

     护士说：“病人把王主任当成主心骨，有啥也想和王主任说说，王主任在路上，就有病人发短信，王主任，咋还没到呢？”

     王献说：“病人全程不许探视，身边沒有亲人，只有他们这些医护人员。把他们当成亲人对待，对病人的康复至关重要。不过，这可苦了这些护士了。他们除了监察病情外，还得照顾病人的吃喝拉撒睡。”

       老年人血管普遍不好，护士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面罩，前面早已被一层雾气遮挡着。可他们凭着过硬的技术总是能一针见血，减少着病人的痛苦。

      一个近80岁的老爷爷，便秘，身体软的连插开塞露的力气都没有。护士主动帮助老爷爷完成。

      也许有人怀疑，这可能吗，可这确实是真的。

       3日23日，仙桃市无新增病例。重症病房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病人。山西援助仙桃医疗队大部撒离。但王献接到山西援卾前方指挥部命令，继续留在仙桃，负责组建专家组，站好最后一班岗，确保仙桃市重症病人完全脱离危险期。

      王献能说什么呢？坚决服从。40多个日夜，他已经适应了战时的节奏，他就是一个战士，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疫情之中，也是一个医务工作者的天职。

    王献也想家，想妻子，想父母，想儿子。每天妻子视频里的关心和叮嘱，心里温暖着，三八那天，他让人在自己的防护服上写上“老婆，节日愉快”。这就是他给妻子的礼物。疫情在全球蔓延，他儿子远在英国留学。航班取消，他每天叮嘱着，"做好防护，注意安全。”

      命令，执行。

     病人，儿子，丈夫，父亲。医者，爹妈，爱人，儿子。

    工作，亲情。

     夜深人静，他站在窗前，望着天际的星汉，双手合实。

   

     3月28日。王献和他的6个战友最后一批山西援卾救援队员撤离仙桃。

     此时的湖北，正值春暖花开之时。

     从离开之时起，王献的眼睛是湿润的，眼泪沒间断的时候。

    仙桃第一人民医院的全体医护人员站在院门口，为他送行。他开始流泪了。从驻地出发，到飞机场，沿途15公里，马路两旁都有人送行。他们挥着手，擦着泪。

     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后生一直跟在车后，挥着国旗。

     王献视网膜一直有点问题，这个病是不能流泪的。可他不由自己。

    同煤集团总医院的领导都知道他的病，要不是早就将他派出去了。可一直不忍。第三批点名要ICU专家，也只能是他了。

   

    4月11日。王献隔离14天期满。这一天，仙桃传来喜讯，仙桃市最后一位新冠重症患者出院，仙桃市新冠病毒肺炎清零。

     听到这一喜讯，离开仙桃时，患者那真诚的眼神，哽咽的声音，发自内心的谢谢的场景再现眼前。

    这些天，  他不只一次翻着仙桃拍摄的影像，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抑制不住的泪珠浸湿眼框。

      

      王献扶了扶眼镜框，从回忆里回过神，轻轻地吟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句古诗。这是近代林则徐所写。

      王献说“在国难面前，才显示出国家的力量，人民的力量。抗疫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哪个群体的事，这是举国之力取得的胜利”。

      “遇到这样的事，别人做到做不到我不知道，我们，战斗在疫情最前线的这些人做到了，因为一项工作，大家都抢着干，没有轮到的都在问，为什么沒有我？当评比优特时，又问：为什么不是我？”。

    这都是我们长辈经历的事情，在疫情的最前线再现。

    只有经历了，才能懂得，才能理解。

     这和平时的病房不一样，这和平时同事相处的也不一样。那个时间，心灵受到碰撞，那个环境，灵魂经历洗礼，那个工作，境界得到升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归来，得到了那么多的荣誉，享受了那么多的称号，给予了那么多的重视和关爱。太多太多了。不是承受不起，只是受之有愧。

      王献，主任医师，山西大同煤矿集团总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 山西第六批援卾医疗队队员

社会任职：山西省医学会重症医学分会委员，山西医师协会重症医学分会常委， 山西中西医结合学会常委，中国医促会重症医学分会全国委员，山西老年重症医学分会常委，大同重症医学分会副主委，大同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成员。

      全科完成省级科研一项，市级科研一项。本人先后在国家，省市级刊物发表论文12篇。荣获同煤集团医德医风先进个人，抗非典先进个人，重症医学科荣获医卫集团先进集体、优质护理单位。医院先进集体。2019年大同医师节首届最美医师获得者。同煤特级劳模，大同市援卾一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