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感交集的旅程

阿拉丁

<h3><b><font color="#167efb">作者:谢晓燕</font></b></h3> <br> 书伴随了我一辈子。晚年的时候,看着书房里一面墙的书柜中滿滿地排列着心爱的书籍,心里总会涌出一股暖流,感到心安,仿佛饥荒年间家中屯有余粮。<br> 朋友们有时候说: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专业作家。<br> 也不尽然。我喜欢看书,却从未有过当作家的打算。母亲从小给我定的目标是:好好读书,长大考医科大学,做一名医生。<br>  有很多时候,我们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我既没有当上医生,也没有当上作家。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读过的书,已潜移默化在我的生命里,使我的一生过得充实,平静,坦然。<br>  非常欣赏余华的一段话:我每一次阅读那些伟大的作品,都会被它们带走。我就像一个胆却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它们的步伐,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走去。那是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又让我独自回来。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br> 我的祖母是一个湖南乡下的老太太,粗通文墨,喜欢看书,喜欢看戏。做家务时还喜欢哼唱戏文。自来汉口照顾我们,经常会在闲下来时讲故事我们听。那些忠臣良将、才子佳人、妖魔鬼怪……让我们百听不厌。奶奶哼唱的戏文,也令我至今不忘。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对文字热爱的启蒙吧。<br>  从小,母亲就给我们订阅儿童读物。开始是小朋友,随着年龄增长,儿童时代,儿童画报,少年文艺,连环画报等等,这些读物在我的面前展开了另一个世界,那是探求知识的世界,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是不同于祖母口中的故事的另一个世界。<br>  我喜欢看书的习惯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br> 我看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罗广斌楊益言写的《红岩》。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父亲下班给我带回来的。书中精彩的故事情节和一群革命者坚贞不屈的斗争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花了好几个晚上读完了这本书,意犹未尽,写了一篇读后感的作文,不承想还被老师作为范文在班上念了。<br>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看大厚本的书了,一直到初中至文革,我看了我们国家1965年以前岀版的大部分长篇小说,青春之歌、敌后武工队、林海雪原、上海的早晨、苦菜花、家、春、秋、苦斗、野火春风斗古城……如饥似渴地看,囫囵吞枣地看。<br> 我们光华路小学大队部有一个小小的有两扇玻璃门的书柜,那是我最羡慕的,每次从门口路过,都会忍不住停下来看上几眼,总是幻想着什么时候我也有这么一个书柜,摆上几排自己心爱的书,闲下来时读一读,该是多么好啊。<br>  五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位姓林的女老师,教我们语文。林老师长得秀秀气气,说话温文尔雅,她上课时总会带一本课外书来,一堂课讲完后,剩一点时间,会给我们念念那本课外书中的优美的文字,我已不记得是什么故事,只是感觉每次都很令人期盼。<br>  后来才知道林老师的爱人是位作家,林老师就住在惠济路的文联宿舍里。那一年的春节,我们几个同学约着去林老师家拜年,到了林老师家,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她们家那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滿满一书架的书。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家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书。羡慕之情无以言表,光华路小学的小书柜在我心中一瞬间黯然失色。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苏联文学影响了中国整整一代年青人。我在初中时期,阅读了大量的苏联小说,高尔基的《在人间》《童年》《母亲》《我的大学》,法捷耶夫的《青年近卫军》,柯切托夫的《叶尔绍夫兄弟》《州委书记》,比留柯夫的《海鸥》,还有《卓娅和舒拉的故事》,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最喜欢的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保尔的那段关于生命的意义的精典句子在当时的年青人心中掀起了极大的爱国热情。<br>   当年的摘录 那时候我没买过书,父母亲单位和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是我看书的来源之地。我经常开出书单让爸爸妈妈给我借书,借书的那一天是我最期盼的,借回了我心仪的书,我会高兴半天,象拣了个宝贝。 文革开始了,破四旧,所有的书都是毒草,都烧掉了。我记得当时我们家住在父亲单位,有一天看见图书室里的书都清出来堆在走廊上,准备烧掉,我觉得好可惜,就叫弟弟给我去偷偷拿了一本,是美国十九世纪著名作家德莱塞的《欲望三部曲》中的最后一本《斯多葛》。翻译过来就是禁欲主义。描写的是美国费城铁路巨头柯柏乌的一生。我第一次看这样的书,一下就迷进去了。只可惜没有前面两本,非常遗憾。九十年代初,我跑了好多家书店,硬是将《金融家》《巨人》买到手,这才安心。<br>  文革中没有课上,也没有书看,我的同学们都是翻家里旧书看,我们家有一本清朝光绪年间外交官的女儿容龄写的《御香缥缈录》,我也翻出来看了,知道了慈禧太后在宫中的衣食住行,但对当时清朝的政治不感兴趣。 下乡后,更是没有书看,带去的几本书和杂志翻来覆去的看,都能背下来。同学小方有一本郭沫若的诗集《百花齐放》,郭沫若用诗描述了一百种花,而且用花做菜,我用笔记本抄下了几首,至今不忘。<div><br><b><font color="#167efb">  夜来香</font></b></div><div><b><font color="#167efb">纤细的藤草花实在算不得啥,<br>花朵小,香气少,淡青色的花苞,<br>白天不愿岀风头,香随夜到,<br>好朋友是和风、细雨、清月、小猫。<br>四川的厨师们手艺实在高超,<br>他们把鸡肉丝和我们炒,<br>又清香,又清甜,又别致,又新鲜,<br>你吃过吗?味道有说不出的妙。</font></b></div><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 我记得那时乡下沒电灯,我们几个用汤勺装点炒菜的油,放一节棉线,每人床头点一盏看书,第二天个个鼻孔都是黑的。<br> 与我们相邻的一个生产队的知青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是她们是高中生。我很崇拜她们,她们口里说出的话语都是我很少听说的,在她们面前,我和我的同学们像小学生。她们那里有很多书,还有一套《基度山伯爵》,一次只能借一本,我常常在黄昏或黑夜匆匆赶去赶回,心里充满期待和喜悦,看着基度山伯爵如何对他的那些仇人进行复仇。<br></div> 后来抽调到工厂,我们那批知青有100人,很多人都喜欢看书,下了班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地安心看书了。我将能借到的书都借来看,哪怕以前看过。有些书隔了几年再看,感觉是不同的。我看了《高尔基传记》,看了《奥斯特洛夫斯基传》,看了《远离莫斯科的地方》,看了《暴风雨所诞生的》,看了《绞刑架下的报告》。我整篇整篇地摘抄着书里面的文字,在那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十分匮乏的年代,我把自己埋进书里,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感受着那些思想、语言和情感的影响,倘徉在这些人类精神文明的长廊里,乐此不彼。 我在看《绞刑架下的报告》时,有一段话印象深刻,他讲到了革命者在生死关头的抉择:“四OO”号是这么一个地方,在这儿能够深刻认识名之为“人”的这个生物。在生死关头,就赤裸裸地暴露了每一个人——暴露了左手缠着红布条的共产党员犯人或者共产党员嫌疑犯,同时也暴露了那些警卫的人和审问的人。 当年的摘录   在审问中,言语可以成为防御物或者武器。但在“四OO”号中却不能用言语来掩饰。这儿重要的不是你的言语,而是你内心的一切。在你内心里只剩下最基本的东西了。一切次要的、表面的,一切圆滑、和缓、粉饰人的基本特征的东西,都被临死的旋风一扫而光了。只剩下最本质的东西,最单纯的东西:忠实的仍然忠实,叛徒在出卖,俗物则陷入绝望,英雄则抗争到底。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力量和却弱,刚毅和畏惧,坚决和动摇,纯洁和污秽。在这儿只剩下两者之中的一种,非此即彼。那些想两者讨好的人,令人看起来是不合情理,就好像已殡时忽然想要披红戴花的跳起舞来似的。<br>  这一段话在我们的人生中也是有启迪作用的。不要做一个圆滑的人,不要做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做一个诚实正直的人。其实做到这些并不难。那就是你的欲望要小。 还有一本书我觉得要单独说说。英国女作家艾捷尔.丽达.伏尼契的名著《牛虻》。借到这本书还有点小故事。<br> 1974年我和老高(那时候是小高)在水厂,还没成家。他下班没事喜欢下围棋,水厂没人跟他下,他就跑到隔壁江汉石油学院去找人下棋,认识了同样喜欢下棋的刘老师。刘老师是广东人,在石油学院教数学,他的妻子赵老师是石油学院物理实验室的实验员,有一个读小学的儿子。夫妻俩都很热情,遇到节假日会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玩。我和老高在1975年春节结了婚,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我们也邀请刘老师一家到我们家做客。同为异乡人,成了好朋友。<br> 赵老师也喜欢看书,她将《牛虻》这本书介绍给了我。我一看就放不下来,里面的故事震撼了我。原来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时,保尔曾经将牛虻作为他心目中的英雄,他赞成牛虻的坚毅,那无限吃苦的力量,一个吃苦而不诉苦的人。<br> 我当时对于十九世纪意大利革命党的斗争关注得不多,我关注的是亚瑟与红衣主教蒙太尼里的父子关系,亚瑟与瓊玛的感情纠葛。<br> 亚瑟受骗离家出走后去了南美,受尽了磨难,他告诉瓊玛一根拨火棍的故事,当时他全身的骨头都打碎了,以致后来会经常发炎疼痛得昏死过去……<br> 在他俩的交往中瓊玛逐渐觉察到了牛虻就是亚瑟。她的一生已经在悔恨中度过。<br> 里面有一段描写:她坚定地、无所顾惜地一步一步走进他以往生活的地狱里去。那些情景都生动得如同她自己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一般。那裸露的灵魂的无可奈何的战栗,那种比死还要难受的嘲笑,那种孤独时感到的恐怖,那种缓慢的、折磨人的、无情的肉体的痛楚。她仿佛就跟他并坐在那印第安人的肮脏的茅屋中,跟他一起在那银矿里,咖啡地里,以及那个可怕的杂耍班里受罪……<br> 亚瑟与蒙太尼里的父子关系也是这本书的一大看点,尽管主教大人爱儿子,但在阶级利益与亲子关系上,蒙太尼里还是选择了前者,在枪决牛虻的判决书上签了字。<br> 看了这本书,我知道了巴西在南美洲,知道了英国有个诗人叫雪莱。我还记住了书的结尾,牛虻在行刑前写给瓊玛的最后一封信,他仍然没有落款(亚瑟),而是用了他们小时候在一起念的一首诗:不论我活着,或是我死掉,我都是一只快乐的大蒼蝇。<br> 书看完了,舍不得还,我用三个日记本将它抄了下来。现在日记本还在,最后的落款日期是1975年5日24日,距离现在整整45年。<div>  1979年我在荆州新华书店花9角钱买了一本《牛虻》,一直保存至今<br><div>  </div></div> 《红楼梦》也是赵老师借给我看的。中国的四大古典名著我当时只看了《西游记》,《红楼梦》一直是我求而不得的,我恳请赵老师将一套四本书都借给了我,看得晨昏颠倒废寝忘食。我能够准确地说出荣宁二府的所有人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大观园中各位小姐住的院落名称,各房丫头的名字。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看了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每一册中每一幅诗画暗喻一位女子的命运,我知道指的是谁。我抄下了里面很多诗词并能背下来。<br>  我最喜欢的一首词是甄士隐注解的《好了歌》:<b><font color="#167efb">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网儿结滿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滿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font></b><br> 在近古文学史上,《红楼梦》一向是学者文人们注目的中心,称为“红学”。在滿清年间的士大夫中,曾盛传过这样的谚语:“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br> 这是一部可以读一生的书。 文革结束了。各个出版社开始发行以前的文学作品。我也开始了我的买书生涯。为什么说是生涯呢?因为从那时候起,买书已是我整个生活的一部分,是不能分开的。借书已满足不了我看书的欲望,有些书是要慢慢地看,慢慢地领悟,而不是少年时期的囫囵吞枣。年龄不同,经历不同,同样一本书,再来看时,领悟的又是一番境界。<br> 我买了一个竹书架,放上陆陆续续买回的书,觉得小小的房间也漂亮了起来。<br> 我买回了中国的四大名著,尽管我并不太喜欢看三国和水浒,还是觉得既然是中国的四大名著最好还是买全。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好好将这两套书看完。<br>  我买了以前看过的中国文学作品和苏联文学作品。并且挑选岀一些重看了一遍。这个时期看这些书比我初中时领悟的东西是不同的。我又看了一些世界名著,买了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复活》,司汤达的《红与黑》,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雨果的《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夏洛蒂的《简爱》,莫泊桑的巜羊脂球》,契珂夫的中短篇小说集,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说集等等等等。<div>  这一阶段又涌现了一批伤痕文学,刊登在各种杂志刊物上。我订阅了《收获》《十月》《当代》《中篇小说选刊》《译林》等。看了很多在反右和文革运动中发生的悲剧。尤以张贤亮、从维熙写的大西北戈壁滩上的劳改农场那些右派们的劳改生活,看了使人心里沉甸甸的。记忆最深的是《灵与肉》,这篇小说后改编成电影《牧马人》,在中国引起巨大反响。<br></div> 1985年我调回武汉,没有住房,和父母弟弟一家挤住在一起,我只能将那些书放在床底下的纸箱里。五年以后单位给我分了一间单人宿舍,这些书才重见天日。在这期间我仍然买书看,星期天没事就逛新华书店,车站路、江汉路、五胜路这几个大的新华书店我是常客,没地方放就堆在床头的缝纫机上,遇到要做衣服,那就很麻烦了。<br> 我们单位在市六中隔壁,每天上下班都从六中门口经过,那时候基本上没有城管,一些小贩在街边摆摊卖书,我也喜欢光顾。在这里我淘到一套好书:《金瓶梅》。三秦古籍书社出版,全本未删节,上下两册,精装。定价120元,40元买到手。尽管我之前在新华书店已买到这套书,但是洁本。<br> 1991年弟弟单位分了房,他们搬走了,当时父亲已行走困难,基本上卧床,母亲让我从单位又搬回邮电大院,便于照顾父亲。这样我便在父母家有了一间自己的房间。我买了一个深栗色的有玻璃门的上下两节非常漂亮的书柜,淘汰了我在江陵请木匠打的土书柜,将我的所有的书整整齐齐摆放在里面,心里熨贴极了。我的少年时期的书柜梦又进了一步。<br> 那几年因为父亲经常住院,尽管家中请有保姆,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父母,儿子也正在读高中,每天疲惫不堪,很少看书买书了。<br>  1994年,父亲去世,母亲身体尚可,加上老高也从江陵调回,儿子考上大学去了外地。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我身心最放松的几年。也是我看书看得多的几年,不过基本上以中短篇小说为主。<br>  我们单位也有图书室,而且订了很多种类的杂志,归工会管。我与工会管图书的几任管理员关系都超好,她们知道我喜欢看书,有新书第一时间通知我,杂志一到,还未入图书室就随当天的报纸送到我面前,看完了再去图书室登记。我是非常感谢这几位同事的。 这里我要用多一点的笔墨来说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风靡全中国的知青系列小说。如果说我以前看的世界文学,中国文学,伤痕文学,那只是从书中去感受作者给予我的感受。而知青文学不同,那是我们整整一代人的亲身经历和切身的感受。<br> 整整十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全中国1700万中学生全部下到边疆农村。我是69年初下的乡,而我的小妹妹是77年10月下的乡,我家4姐弟无一幸免。<br> 当年的知青文学系列作品,以梁晓声的北大荒知青生活和叶辛的云南西双版纳知青生活为代表,写岀了1700万知青上山下乡的经历。《孽债》改编的电视剧,看哭了多少知青当事人和他们的父母;《今夜有暴风雪》中的裴小芸让我们心疼不已。<br>  梁晓声在《今夜有暴风雪》知青小说集的前言中说:无论现实怎样评说我们,无论我们怎样认为我们,追踪我们的昨天,几乎整整一代人的身影扑朔而来,于是我们的“历史”便昭昭呈现……<br>  知青运动至今已五十余年,1700万知青的经历不知在今后的历史史册上会不会留下一笔。 1998年,我在调回武汉整整十三年后,在福利分房的最后一波浪潮里,分到了一套新房。新房在汉口蔡家田附近的一个小区。有一百来个平方,我将它好好地装修了一下,打了一个书柜,连同我原来买的,就有两个书柜了。因为是两室一厅,无法安排单独的书房,好在客厅有40平米,两个书柜只好卧室一个,客厅一个。这也够让人高兴的了。<br> 1999年单位组织去浙江普陀山游玩,回来途中路过宁波,晚上和同事逛街,在夜市的书摊上看到一套《新时期争鸣作品丛书》共17本,都是文革结束后涌现的一批新人写的。其中有铁凝、莫言、余华、王安忆、张洁、张贤亮、从维熙、张抗抗、路遙、王朔、史铁生、苏童等人。现在都是文学界的名作家了。当时引起社会反响比较大的有莫言的《红高粱》、路遥的《人生》、张贤亮的《灵与肉》、《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王朔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苏童的《妻妾成群》等。<br> 我一看到这些书就有买的冲动,只是路途遥远,怎么提回家呢?一起的同事蛮好,叫我买了,他们帮忙。我就花98元钱买下了这17本书带回了武汉。(说明一点,我有记帐的习惯,刚才写到这里,去翻了当时的帐本,否则不会记得)。<br> 本世纪初,汉口马场角有一个图书大世界,离我们家不算太远,小区门口有一路公交车直达那里。每逢周末休息,我都会去那里逛逛,看看能否淘到心仪的书。<br> 那个图书市场很大,一个个的门面房,卖各种图书,也有很多盗版书。市新华书店在那里也有个大门面。市场所有的书都打折,这样我就不再去市内书店逛了。<br> <p>  有一回我在同事手上借到一本二月河写的《乾隆皇帝》的第一册,开篇讲到山东济南粮储道道台贺露滢奉命去德州府查粮库亏空,德州知府刘康害怕贪污粮食罪行暴露,买通贺道台的仆人将贺道台毒死,吊在房梁上伪装上吊自杀。此后一系列查案破案,最后将刘康凌迟处死。</p> 这本书让我看得放不下手,不亚于以前看的那些名著。一般帝王历史小说写得公事公办,看起来很枯燥乏味,我基本上不看。但二月河写的帝王系列巜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历史功底深厚,文笔流畅优美,情节引人入胜,看了上文就迫切地要看下文。<br>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跑了好多趟图书大世界,陆续买齐了二月河的这三部书,共十四册。有一次买了一套盗版《雍正皇帝》,只好卖给收破烂的。现在想来那时候干劲真大,为一本书反复跑书店。<br> 这套书我看了不止一遍,对书中三位皇帝的施政风格,各位大臣的表现,特别是康熙末年九王夺嫡的腥风血雨的斗争,看得如痴如醉。最大的收获是对清王朝的历史有了兴趣,通过这部书再看溥仪的《我的前半生》能更深刻地了解清王朝由盛而衰的历史原因。<br> 这三部书后来都改编成电视剧,家喻户晓。焦晃、陈道明扮演的皇帝印象深刻。 这期间我又陆续买了贾平凹的文集,池莉、毕淑敏、张欣、朱晓琳、叶广芩、腾肖澜等女性作家的文集,喜欢她们用细腻温和的笔触写风格各异的文章。<br> 池莉,我们武汉人的作家,汉味小说,花楼街文化,她的小说很多是生活在武汉的小人物,写得活色生香,各具风情。在她的小说中你可以或多或少看到自己的影子。最喜欢的是《生活秀》《烦恼人生》。<br> 而张欣是生活在广州的女作家,她的笔下很多是都市白领,起的名字也很洋气,景苏、安妮、飘雪……她对人物服饰的描写也是独到的,看后就感觉一位优雅妩媚的女子站在了你的面前。最喜欢的是《致命的邂逅》。<br> 而朱晓琳又是一种风格。上海人,多年留法生活和回国后华东师大对外汉语老师的经历,她的小说基本上写的是生活在上海的外国人和生活在外国的上海人。她小说中的语言经常带有鲜明的上海特色,并深得上海文化之精髓。最喜欢《南太平洋晚风》《上海探戈》。<br><div> 马场角的图书大世界真是个好去处,每次在那里逛得流连忘返。记得有一次和老高一起去,看到一套金庸作品集,共36册,有《笑傲江湖》、《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书剑恩仇录》、《鹿鼎记》、《倚天屠龙记》、巜侠客行》、《雪山飞狐》、巜连城诀》。我向来不爱看武侠小说,只是看了一部改编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老高说买了吧,这是现在非常流行的,也许你一看就会喜欢。我们当场掏了二百元钱买下了这套书,抬回了家。遗憾的是,至今我也没翻其中的任何一本。<br></div> 2005年,我退休了。我们单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机关中层干部退休时发一个纪念品。当时要我自己买了来报销,一般都是买小家电或床上用品,而我却用这三百元钱全部买了书。我买了台湾作家刘墉的散文集共六册。还有陈忠实的《白鹿原》,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等等。<br> 退休后,除了操持家务,照顾母亲,剩余时间就是好好坐下来看书,有些书买来没看的,能安心看了。以前看过的,能重温了。<br> 2008年母亲去世。<br> 2009年底,孙女小米出生,我和老高搬来武昌。我开始忙碌,基本没时间看书。直到2012年9月小米上幼儿园了,我稍微有点空闲。小米的幼儿园在水果湖,我每天早上将她送进幼儿园后,喜欢顺便逛逛水果湖的中百仓储,旁边的邮局报刊门市部也是我经常光顾的,《读者》和《小说月报》每期必买。这期间基本只看点杂志。<br> 一转眼小米到了上学的年龄。儿子媳妇在中北路的复地买了房,他们搬走了,我和老高就住在他们的旧房里。儿子他们书房有个一面墙的书柜,我将书从汉口全部搬来,整整齐齐放进书柜,这么多年积攒的书将书柜摆得满满的,我终于实现了少年时代的梦想,有一间书房,有一整面墙的书柜和一书柜自己精心挑选的心爱的书。<br> <p>  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喜欢看书的年轻人都在网上看电子版的书,纸质书只有我们这些老年人看看。近几年我又买了严歌苓的几本书:《金陵十三钗》、《小姨多鹤》、《扶桑》、《妈阁是座城》、《第九个寡妇》等。 </p> 《法医秦明》系列侦破小说是我偶然在网上看到的。我一直都喜欢看侦破探案类的小说,但没看过专门描写法医破案的书,它是以法医的角度和视觉在案件中对人体进行检验。无论是活体还是尸体,他们都要通过专业而科学的手法对检验对象进行逐一观察、分析、鉴定,从而推断出伤亡时间、致伤工具、击打力度和角度,以至嫌疑人作案时的心理状态和特殊的心理特征。给侦破案件提供稳定而可靠的证据支撑,最终得岀真相。<br> 《法医秦明》系列让我常常读到欲罢不能,他是断断续续写,我也只能陆陆续续买,现在已买了七本。他在每一本的自序中都会写上这样一句:“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滿怀佛心,唯愿人间太平”。<br> 其它的书好像已不适合我们看,我的买书生涯到此就要结束了。 通过我这七十年来与书相伴的经历,从侧面也反映出自建国以来中国文学界出版界的历史进程,从我个人的视觉中折射出中国社会的发展变化,人的心灵的变化。<br> 我这一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买书看书,可谓一书痴。回想七十年走过的路,这其间与亲人相伴,与父母兄弟姐妹丈夫儿女一路走来,有欢乐有忧愁,有幸福也有磨难,好的坏的都走过了,都深深地留在了我的生命里,都是故事。<br> 我这一生有幸与书相伴,苦中作乐,愁亦自解,淡泊宁静,足矣!<br> <div> —— 2020.5.11</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