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谢涛墓志铭》注释

東山玉树

欧阳修《谢涛墓志铭》注释

《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墓志铭》〈景佑二年〉原文（蓝色，下同）：

惟景佑元年十月之晦，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薨。明年三月，嗣子绛自京师举其柩南归，用八月某吉，葬杭州富阳县某乡某原，合以夫人晋陵郡君许氏，而从王父户部侍郎府君之墓次。

注释：

晦，指农历每月的末一天，即朔日（初一）的前一天。

太子宾客，为太子东宫属官。唐代始置，显庆元年正月，以左仆射兼太子少师于志宁为太子太傅，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礼部尚书许敬宗并为皇太子宾客，遂为官员，定置四人。掌调护侍从规谏等，凡太子有宾客之事，则为上齿，盖取象于四皓（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汉高祖刘邦时期四位年老之人）。姿位闲重，其流不杂。宋、元、明因之，多以他官兼任。《新唐书》百官志四上：“太子宾客四人，正三品。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宴会则上齿。”分司，唐宋时中央之官有分在陪都（洛阳）执行任务者，称为“分司”。但除御史之分司有实权外，其它分司多用以优待退闲之官，并无实权。

西京，河南府治，今河南洛阳。

薨，指古代称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死去，也可以用于皇帝的高等级妃嫔和所生育的皇子公主，或者封王的贵族。

嗣子，为有继承权的嫡子的自称。

原，指宽广平坦的地方。

郡君，为命妇封号。汉武帝尊其外祖母臧儿为平原君。唐内命妇一品母为正四品郡君，二品母封从四品郡君；四品文武官之母或妻封郡君。宋中散大夫、大将军、团练使、杂学士以上之母或妻封郡君。

王父，即祖父。

墓次，为葬址，茔地；墓边。

译文：宋景佑元年（1034）十月三十日，太子宾客（正三品）分司西京谢涛逝世。次年（1035）三月，其长子谢绛从京师运其灵柩南归，以八月某吉日，安葬于杭州富阳县某乡某处宽广平坦的地方，与其夫人晋陵郡君许氏合葬，而为其祖父的茔地。

公世居富春。生十一岁时已如成人，尝与客谈论，侍郎窃从听之，往往能夺其客议。十四岁诣州学，学《左氏春秋》，略授其说，即为诸生委曲讲论，如其师。稍长，居苏州。时天子平刘继元，露布至，守臣当上贺，命吴中文士作表章，更数人，皆不可意。公私作于家，客有持去者，吴士见之大惊，遂有名于南方。

注释：

委曲，指事情的经过，或底细。

刘继元（？―991），本姓何，五代北汉的君主，即英武帝，为世祖刘旻的外孙。北汉天会十二年（968），即宋开宝元年，刘继恩为侯霸荣刺杀后，而被司空郭无为迎立为帝。继位后，即缓和与辽国间的紧张关系。为人残忍嗜杀，动辄将忤逆他的臣属灭族。天会十三年（969，）宋太祖赵匡胤亲征北汉，宋军久攻不下而退兵。北汉广运元年（974），改年号广运。广运六年（979），即宋太平兴国四年，宋再度决意北伐。由宋太宗赵光义亲征，五月初六日刘继元投降，北汉亡。

露布，为不缄封的文书。亦谓公布文书。

守臣，即诸侯对天子或大夫对诸侯的自称；镇守一方的地方长官。

吴中，位于苏州南城，为吴文化的发祥地，《孙子兵法》的诞生地。

表章，指封建时代臣子呈交帝王的陈述意见的文字。

可意，指合意，中意。

译文：此公世代居住富春。在十一岁时已就长大成人，曾与客人谈论时，侍郎暗中了听他们谈话内容，发现往往能超越客人的议题。十四岁前往州学，学习《左氏春秋传》，妆初略传授其学说，即能为诸生们将基本内容讲解清楚，犹如其老师一样。稍一长大，就居住在苏州。时朝廷已平定了北汉英武帝刘继元，当公布文书一到，镇守一方的地方长官应当上疏予以祝贺，故命吴中文士创作好呈交帝王的陈述意见的文书，但更换了数人，皆不合意。此公私自作于家中，客人有人持去，让吴中士人看见后大为吃惊，于是有名于南方。

淳化三年，以进士及第，为梓州榷盐院判官。会两川盗起，攻劫州县，公乘贼未至，尽伐近郊林木内城中，且曰：“除贼隐蔽，以修闭守之具，有余可给薪蒸，为久围之备。”身与士卒守堑（渐土）壁，凡围百日，不能破。贼平，知州事尚书左丞张雍、转运使马襄状言其能，就除观察判官，赐以器币。

注释：

堑，即防御用的壕沟，或护城河；陷坑

张雍（938—1008），字子雍，德州安德（今山东德州市德城区）人。北宋大臣，毛诗学研究专家。宋太祖开宝六年（973）中第，释褐为东关县尉，改将作监丞，知南雄州，迁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开封府司禄参军，俄为秘书丞，充推官。端拱初年，迁太府少卿，加谏议大夫，出为西川转运使，知梓州。景德初，权知开封府事，判留司尚书省，出知邓州。大中祥符元年，以尚书右丞致仕，卒年七十。

马襄，宋咸平元年，职方员外郎，咸平三年，为郓州乔知州，淳化三年，为西川转运使。

译文：淳化三年（992），进士及第，为梓州榷盐院判官。当时两川盗贼轰起，攻打劫掠州县，公乘盗贼未到，尽力砍伐近郊的林木运回内城中，而且说：“除去盗贼隐蔽的地方，以修造闭门守卫的器具，有剩余的可供给柴薪蒸饭，为长久围困作准备。”身先士卒守卫在壕沟，大凡围城一百天，不能破城。盗贼平定，梓州知州尚书左丞张雍、西州转运使马襄如实讲述其能力，就升观察使判官，还赐以物质钱币。

明年，知益州华阳县。县人苦兵劫，皆逃失业，朝廷下令，许民能倍租入官者皆得占其田，既而良田尽为大豪所夺，而逃人归者不复得。公至则手判讼牒，以谓恤乱抚人，不宜利倍租，而使贫人失业，尽夺之，格其诏书不用。由华阳召改著作佐郎，通判寿州、筠州，知兴国军，三迁至太常博士。

注释：

大豪，为豪强；富豪。

讼牒，诉状。

恤，对别人表同情，怜悯；救济；忧虑。

抚，慰问；扶持，保护。

格，变革，纠正。

诏书，皇帝布告天下臣民的文书。

兴国军，军为宋朝的行政区划之一。

太平兴国二年（977），以永兴县置永兴军，太平兴国三年（978），改永兴军为兴国军，属于江南西道，治所在永兴县（今湖北省阳新县），下辖永兴县、通山县、大冶县三县。

译文：次年，任益州华阳知县。县中的百姓苦于乱兵的劫夺，皆逃生而失业，于是朝廷下令，允许县民中有能成倍地交田租入官者，皆可获得所占其田，于是良田尽为豪强所掠夺，而那些逃走的人归来后已不再能获得。此公一到任则亲手判相关的决诉状，说是救济难民，保护人民，不宜利其成倍的田租而使广大贫苦人失业，尽力夺回所占的土地，纠正其诏书而不采用。由华阳召回改任著作佐郎，任寿州通判、筠州通判，兴国军知军，三迁才至太常博士。

真宗方考责能吏，一日，自内出中外贤吏有治状者二十四人付中书，以名召。公由兴国召见于长春殿，赐绯鱼袋，即日试于学士院。明日，边臣有急奏，天子诏且亲征。是时，大贼王长寿又劫曹、濮，真宗面语宰相，委公曹州，遂改屯田员外郎以往。至则缚凶人赵谏、赵谔，斩于京师，曹人以宁。

注释：

治状，意思是施政的成绩。

绯鱼袋，即绯衣与鱼符袋，旧时朝官五品以上者得佩鱼符袋。

唐制五品以上佩鱼符袋，宋因之。

学士院，官署名。唐初常命名儒学士起草诏令，无名号。唐玄宗时置翰林侍诏，以批答表疏，应和文章，又选文学之士为翰林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诏书敕。开元二十六年（738），改称翰林学士，建学士院，掌起草任免将相、号令征伐等机密诏令，并备皇帝顾问，号称“内相”。宋称翰林学士院，地位职掌似唐。因处宫禁，接近皇帝，号称“玉堂”、“玉署”。

边臣，即驻守边疆的大臣、官员。

王长寿，逃亡兵士，景德二年（1005）聚众百余人起义，至陈留，攻打州县，宋廷派遣专使增兵镇压。起义军在澶州、濮州间与官军搏斗，发展到五千余人，攻入胙城。磁州知州许均领兵至胙城，王长寿被俘，起义失败。

曹州，菏泽古称。

濮州，治今山东省菏泽市鄄城县旧城镇。

赵谏、赵愕，曹州人。景德二年六月十三日，曹州百姓赵谏、赵愕因恐吓贪赃巨万络钱被处死。原来赵谏、赵谔兄弟皆凶狡无赖，恐吓么喝夺取钱财，交结权贵，长官小吏却多与行平等的礼，轻易干预郡政。太常博士李及通判州事，赵谏刚好来京师，即递上名片请求召见。李及拒绝后，赵谏大怒，谩骂而去，因张帖书榜说李及非议朝政。李及获得了，但以匿名书不敢告发。当大理寺丞任中行本是赵谏同乡，尽知其奸诈阴险，秘密上奏。宋真宗即遣中使就访于京东转运施护、知曹州谢涛并李及，皆条奏赵谏兄弟的劣迹，乃逮捕系于御史监狱。又诏令开封府、曹州吏民先为赵谏、赵谔恐吓么喝者必须自首释罪。命搜杳其家，获得掌外朝官次和刑狱的朝士、供职禁中，内参机要的朝廷重臣、有权势的太监所与的书信甚多，合计赃款巨万。诏令一并斩首于西市，参与者全部决杖流放岭外，与之交游者一并连坐遭降职贬黜。据《宋史》载：“（六月）己丑，曹州民赵谏、赵谔以恐喝赃鉅万伏诛。”据清徐松《宋会要辑稿》载：“景德二年六月十三日，诏：‘诸色人自今讼不干己事，即决杖枷项，令众十日。情理蠹害，屡诉人者，具名以闻，当从决配。恐喝赃重者处死，被恐喝者许陈首，免其罪。’时曹州民赵谏与其弟谔皆凶狡无赖，恐喝取财，交结权右，长吏多与抗礼，率干预郡政。太常博士李及受诏通判州事，谏适来京师，即投刺请见，及拒之。谏大怒，慢骂而去，因帖榜言及非毁朝政。及得之，以匿名书未敢发。会大理寺丞任中行本谏同乡里，尽知其奸慝，密表言之。真宗即遣中使就访京东转运施护、知曹州谢涛并及，皆条疏谏兄弟丑迹，乃逮系御史狱。又诏开封府、曹州吏民先为谏、谔恐喝者得自首释罪。命搜其家，得朝士、内职、中贵所与书尺甚众，计赃万。诏并斩于西市，党与悉决杖流岭外，与之游者并坐降黜。故有是诏。七月十三日，诏：‘自今诣阙论事人，须具州县施行不当、曾经转运使披诉日月，司、登闻院乃得受之。越诉虚妄论如法。’”

译文：宋真宗正在考察贤能官吏，一日，从内廷发出中外贤能官吏有政绩者达二十四人，并交付中书省，以指名召见。此公由兴国军召见于长春殿，赐予五品官的绯鱼袋，即日参加考试于翰林学士院。次日，驻守边疆的大臣有紧急奏疏到，于是皇上就下诏亲征。当时，大盗贼王长寿又劫掠曹州、濮州，宋真宗当面对宰相说，委任此公知曹州，于是改为屯田员外郎前去。一到任则逮捕凶徒赵谏、赵谔，一齐斩于京师，曹州人这才得以安宁。

自曹归朝，是岁，火星见西南方，占曰在蜀。奉使巡检益、利两路，蜀卒无事。又议大铁钱，平其法，至今行之。使还，举州县吏三十余人，宰相疑其多，公愿署连坐以取信，朝廷从之，所举后皆为能吏。奉使举人连坐，自公始。

注释：

平法，犹持法，执法；亦谓执法平正；指公平之法。

译文：从曹州返朝后，当年，火星屡见西南方，占卜说是应在川蜀。于是奉命任益州、利州两路巡检使，川蜀这才无事。又决议铸造大铁钱，此公平执法，至今仍然便利通行。出使还朝时，向上举荐了州县官吏达三十多人，宰相怀疑这也太多了，此公竟然愿意签署连坐状以取得其信任，朝廷这才听从了，而所举荐者后皆为贤能官吏。奉命出使举荐人连坐，就是从公开始。

既而为三司度支判官，知泰州、歙州，再迁司封员外郎，坐三司举吏夺官，后为度支，通判河南府。侍中始平公自洛来朝，荐之，召试，授兵部员外郎，直史馆，判三司理欠凭由司，出为两浙转运使，赐金紫，迁礼部郎中，判司农寺。

注释：

冯拯（958—1023），字道济，河阳（今河南孟县）人。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进士。历知数州。真宗咸平四年（1001）自枢密直学士迁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景德二年（1005）拜参知政事。以疾罢。大中祥符四年（1011）知河南府。七年，除御史中丞，又以疾出知陈州。天禧四年（1020）拜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充枢密使，进左仆射。天圣元年罢相，出判河南府，卒，年六十六。谥文懿。《宋史》卷二八五有传。据《丁（谓）晋公谈录》载：“忽一日，真宗问冯拯如何？晋公奏曰：‘冯拯在中书密院十年，却并无是非，实亦公心于国家。’真宗良久不答。又奏，复不答，遂退。寻问掌武曰：‘丁某每来朕前保持冯拯，不知冯拯屡来破除伊。’掌武奏曰：‘丁某不独于上前不言人非，于臣处亦未尝言人之非。’掌武退谓晋公曰：‘今后休于上前保持始平。’公亦别无他语，掌武由是愈器重晋公。”

译文：既而为三司使度支判官，泰州、歙州知州，再迁司封员外郎，因连坐三司使所举荐的官吏而去职，后为度支郎，河南府通判。侍中始平公冯拯从洛来朝，举荐之，召对面试，授兵部员外郎，直史馆，判三司理欠凭由司，出为两浙转运使，赐予金印紫绶，迁礼部郎中，判司农寺。

朝廷方议以知制诰，将试，忽得疾，逾旬不能兴，遂寝。天禧五年，以户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同判吏部流内铨。真宗葬永定陵，诏山陵使：“道路所经，拆民庐舍及城门，以过车舆象物。”公上言先帝封祀，行幸，仪物全盛，不闻所过坏民居。今少府治涂车明器，侈大非礼，且违遗诏务俭薄之意，请裁损之。书奏，不听，以疾求去职，迁吏部郎中，直昭文馆，知越州。还，迁太常少卿，判太府寺登闻检院，复以疾求西京留司御史台。逾年，就台拜秘书监，遂求分司。明道元年，转太子宾客。

注释：

兴，起来。

寝，停止。

流内铨，宋官署名。属吏部。掌幕职、州县官以下注拟、磨勘等事。

山陵使，主理皇帝的万年吉地，即皇帝陵修建的主事人。

封祀，封禅。

行幸，古代专指皇帝出行。

仪物，指用于礼仪的器物。

少府，官名，始于战国。掌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业制造，是皇帝的私府。

侈大，盛大；宏大；放纵自大，骄纵；扩大；张大；夸大。

涂车，泥车，为古代送葬用的明器。《礼记·檀弓下》：“涂车、刍灵，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孙希旦集解：“涂车、刍灵，皆送葬之物也。”

明器，指的是古代下葬时带入地下的随葬器物，即冥器。

译文：朝廷刚议论任以知制诰，将要参加考试，却忽然得病，过了十天后也不能起床，于是停止此项动议。天禧五年（1021），以户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同判吏部流内铨。宋真宗安葬于永定陵时，下诏给山陵使：“道路所经过处，须拆去民房以及城门，以让车辆象征物品通过。”此公上疏说先帝封禅，出行时，所用礼仪器物可谓全盛，却没听说过所经过处曾损坏民居。今少府治理送葬用的泥车等冥器，盛大而不合礼制，且违背了遗诏务必节俭之意，请予以裁减。以此上奏，并不听从，则以生病请求辞职，而迁吏部郎中，直昭文馆，越州知州。还朝后，迁太常少卿，判太府寺登闻检院，又以疾病为由请求去西京留司御史台。一年后，就在御史台拜秘书监，于是又请求去分司。明道元年（1032），转为太子宾客。

公少以文行有名于时，自言吾于天下无一嫌怨。待士君子，必尽其心，虽人出其下，亦未尝敢懈怠。家居有法度，抚养孤幼，极恩爱。常时温和谦厚，真长者。及在官临事，见义喜为，过于勇夫。故所至必有能称，不幸中废以疾，不得尽其所为。

注释：

文行，指文章与德行，出自《论语·述而》。

嫌怨，即怨恨；仇怨。

懈怠，指松懈懒散；怠慢不敬；松散怠慢。

法度，指法令制度；法则，秩序，行为的准则。

孤幼，谓年幼的孤儿。

长者，是指年纪大、辈分高、德高望重的人。

译文：此公少年时代即以文章德行出名于当时，自己曾说我于天下没有一丝嫌隙怨恨。对待士人君子，必定是力尽其心，虽然其人出于其下，也未曾敢松懈怠慢对待。家居生活也有法令制度，抚养年幼孤儿，还极其爱护。平时温和谦厚，是真正的年纪大、辈分高、德高望重的人。以及在官时处理事务，也是见义敢为，超过于一般的勇夫。故所到之处必有能者的称誉，不幸的是中途废于疾病，不能尽量发挥其作用。

及居西京，不关人事，惟理医药，与方术士语，终日不休。岁时，河南官属诣门请见，惨然肃洁，有威仪，不若老且病者。享年七十有四，以寿终。呜呼！可谓君子者已。

注释：

岁时，指岁月；时间；每年一定的季节或时间。

惨然，指让人心里悲痛的样子。

威仪，指威严的态度；谓起居动作皆有威德有仪则。

即习称之行、住、坐、卧四威仪。

译文：当居住在西京洛阳时，不关心人世间的事情，只理会医药，与方士、术士说说话，终日不停。每年到一定的时间，河南府的属官就会上门请见，令人难过的样子却仍然严肃整洁，尚有威严仪表，并不象一般年老而且患病的人。享年七十四岁，以寿终正寝。啊！可以说是正人君子者就此而已。

公讳涛，字济之。高祖希图，仕至卫州刺史。曾祖延徽，处州丽水县主簿。祖懿文，杭州盐官令。父崇礼，泰宁军节度掌书记，以公赠户部侍郎。母崔氏，博陵郡太君。弟四人，炎最有文行，知名于时，见国史。子三人：长曰绛；次将作监主簿约；次太庙斋郎绮，亦有文，皆早亡。

注释：

谢炎（963—997）：效法韩愈、柳宗元文体，与卢稹齐名。端拱年间进士，知华容、公安两县。据《宋史》列传第二百载：“谢炎，字化南，苏州嘉兴人。父崇礼，泰宁军掌书记。炎慕韩、柳为文，与卢稹齐名，时谓之“卢、谢”。稹忄巽懦，炎劲急，反相厚善。端拱初，举进士，调补昭应主簿，徙伊阙，连知华容、公安二县，卒，三十四。有集二十卷。”

译文：此公名涛，字济之。高祖父谢希图，官至卫州刺史。曾祖谢延徽，为处州丽水县主簿。祖父谢懿文，为杭州盐官令。父亲谢崇礼，为泰宁军节度掌书记，以此公赠户部侍郎。母亲崔氏，封博陵郡太君。有弟四人，谢炎最有文章德行，知名于当时，见《宋史》。有儿子三人，长子谢绛；次子将作监主簿谢约；三子太庙斋郎谢绮，均有文名，却皆早亡。

谢氏自曾、高不显，由公始昌其家，而子绛又以文行继之。初，公之葬其先君也，为兵部员外郎；今公之葬，绛亦世其官度支判官、河南府通判，并践世职判太府寺，实父子相代。书府之任，昭文、史馆、集贤院、秘阁，父子同时为之，见于《衣冠盛事录》。谢氏其不衰又将大也欤！铭曰：

谢之远世，河南缑氏。四代之祖，因仕过江。

卒葬嘉兴，始留南方。曾祖在南，佐丽水县。

卒又葬焉，世亦未显。祖令盐官，始葬富阳。

凡三徙迁，遂家于杭。世久当隆，其昌自公。

富阳之原，三世有墓。父大于祖，子大于父。

后有贤嗣，又有令孙。公其安居，有祀有承。

注释：

先君，指已故的父亲。

书府，为收藏文书图籍的府库；也指中书省或秘书省。

衣冠盛事，记载将相功勋的盛事。

贤嗣，指贤良的后代。

秘阁，宋官名。北宋宋太宗端拱元年（988），在崇文院中堂建阁，称秘阁，收藏三馆书籍真本及宫廷古画墨迹等，有直秘阁、秘阁校理等官。

译文：谢氏家族从曾祖父、高祖父以上均不显达，由此公才开始昌盛其家，而儿子谢绛又以文章德行继承之。开初，此公安葬其父亲，为兵部员外郎；今此公安葬，谢绛也以世传其官为度支判官、河南府通判，并践行其世职判太府寺，实是父子相代。在收藏文书图籍的府库任职，如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秘阁，父子同时为此官，事见于《衣冠盛事录》。谢氏家族没有衰落并又将壮大啊！铭文说：

谢氏家族的远祖，在河南缑氏。四世祖，因出仕为官渡过长江。逝世后就安葬在嘉兴，从而开始留居在南方。曾祖父在南方，为丽水县的佐官。逝世又安葬在此，几世也没显达。祖父为盐官令，才开始安葬在富阳。经过三次徙迁，终于落家在杭州。世代久远当兴隆，其昌盛自此公开始。富阳宽广平坦的地方，有三世的坟墓。父亲的功名大于祖父，儿子的功名大于父亲。后代也有贤良的后裔，今又有了孙子。此公在这里安居，既有祭祀也有传承。

燕颉评说：

欧阳修这谢涛撰墓志铭，一是出于对谢涛本人的敬重，二是与其儿子谢绛为同僚，三是与孙子谢景温为挈友。

谢绛曾经与欧阳修共事多年，作为同事，合作伙伴，友情自然非同一般。天圣九年，两人同游大字院。这是一次兰亭式的风雅集会，欧阳修作《游大字院记》云：

六月之庚，金伏火见，往往暑虹昼明，惊雷破柱，郁云蒸雨，斜风酷热。非有清胜不可以消烦炎，故与诸君子有普明后园之游。春笋解箨，夏潦涨渠。引流穿林，命席当水。红薇始开，影照波上。折花弄流，衔觞对弈。非有清吟啸歌，不足以开欢情，故与诸君子有避暑之咏。太素最少饮，诗独先成，坐者欣然继之。日斜酒欢，不能遍以诗写，独留名于壁而去。他日语且道之，拂尘视壁，某人题也。因共索旧句，揭之于版，以志一时之胜，而为后会之寻云。

谢景温博学洽闻，才华横溢，历官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时人以为“吏师”。谢景温与范仲淹、欧阳修均相友善。

试问：前有欧阳修为其撰墓志铭，后有范仲淹为其撰神道碑，有几人能享此殊荣？又为何此公能享此殊荣？答案是：此公德才兼备，世代贤良。掷地有声如金石，高山流水有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