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报人老谢

草草了士

<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1> 听说老谢过世了。</h1><h1><br> 他活到一百零二岁,也是功德圆满,我不难过,只是心里空了一下,毕竟,在许多年前,我是常常跟他打交道的。</h1><h1> 如今出版界,编审遍地开花,不稀奇,在老谢那个年代,却是罕有的荣誉,作为老报人,谢狱先生据说是浙江省仅有的五位编审之一,德高望重无疑。</h1><h1> 我工作那年,谢狱先生已退休。他是怎么由浙江日报移至浙江画报社的,不详。传闻里他是狠角色,见到不入眼的名人稿,也会怒批“此人不会写文章”,搞得人灰溜溜的下不了台……全社上上下下都怕这个才高八斗、数落起人来不留丁点面子的老主编,说起他那非同一般的名字,都有点儿寒咝咝的。</h1><h1><br> 不过奇就奇在,怕归怕,却是人人钦服,也没喊他这总那总的,连门房李师母都老谢老谢追着叫。</h1><h1> 见识到老谢的厉害是我第一次去他家。</h1><h1> 那会儿老谢余威尚在,每期《浙江画报》付梓前,都须交他终审。轮到我坐庄(两个编辑轮流做责编),必先在版样上用白胶贴好照排件(这是巧活,没点历练肯定贴得东倒西歪,那就惨了),由美编小心放于木夹里,妥妥帖帖了,二人乘着夜色奔老谢家而去。老谢家在永丰巷,房子很旧了,屋里满是书,他整个人埋在书堆里,光看到一张脸,夜色浓,眼镜下方目光如炬。</h1><h1> 老谢严肃惯了,见到我这个新人,语气硬生生调到柔声键,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说“胆子大一点不要怕”云云,接着话锋一转,语势陡然回复正常,指着美编道:“他以前就是厂里画花样的嘛”,美编是个体面人,脸上有点挂不落,红红白白的。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我的心里倒是松快不少。</h1><h1><br> 现在想来,老谢的冷幽默,不经着点世事沧桑,怕是无法理解。</h1><h1>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一见之下,我竟也对他服服帖帖的了。</h1><h1> 在那之前,我写的第一篇文章被老谢删去所有枝叶,只剩一把杆子。我那文字,花俏惯了的,如此清汤寡水,心里万般别扭,趁着坐庄的便利,硬是添回几个形容词过瘾。这次见了老谢之后,自愿臣服,以他的旨意为先,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比如某次采访一个小护士,起文章名作“护士日记”,老谢硬是改成“一朵无名的小花”,也就依他,小花就小花吧,简单直截,不拖泥带水,不花里胡哨,这是老谢的为文原则嘛。</h1><h1> 之后一段日子,每隔一月即去一趟老谢家。</h1><h1><br> 每次一按门铃,必有人应门,上得三楼,大门洞开,老谢已站在门边候着。他家儿女不知住哪儿,平日里三口人,老谢夫妇外,还有他的老母亲。老谢的妻子是个柔和的人,老太太更是笑盈盈的像菩萨(老太太也活过百岁,当年上过杭报)。对老谢来说,那是一段静好岁月吧,家人的温润之气,冲和了他脸上坚硬的线条,有时竟像一位温柔长者了,于是,某一天,我忽然觉得,可以放下心障,和他唠唠嗑了,我急于想问他一问,为啥取一个名字叫做“狱”。<br> 到底还是没问,每次都是来去匆匆……</h1><h1> 话说一回老谢病了,官员们推诿一阵,结果派我去探看,我这就骑车到了市一医院,在迷宫似的走廊里到处打听,才见到病榻上的老谢。一看竟来了一个小孩,老谢眼里掩不住的失望,但他很快稳牢了,有气无力地问这问那,我也是燥看,立在那儿语无伦次地不知说点啥,迅速逃了。<br> <br> 自那以后,老谢与社里远了,他的一点消息,我都是从老大姐丁珊那里听来的。</h1><h1> 这一年,我已离开画报多时,编了一套“锦瑟文丛”。作者费振钟、胡晓明、徐城北……其时都是学界振聋发聩的人物,编印装帧也是穷尽心思,可惜碍于“摄影”这块牌子,发行量也就三千封顶。有天说起,丁大姐讲可以请老谢写些文章作推荐,以他在学界之名望和人脉,广而告之,文丛说不定后劲十足呢。老谢交游广阔,我是知悉的。当年《浙江画报》文史专栏名躁一时,大家之作层出不穷,全赖老谢组稿或介绍。于是睽违多年后,我又见到了老谢。他对文丛大加赞赏,欣然答应写文推介。时隔不久,《求是》杂志、《文汇报》(还有,忘了)等核心刊物就登出了署名“谢狱”的长篇文章。</h1><h1><br> 连丁大姐都诧异老谢的神速。</h1><h1><br> 我常常想,这样一位看尽世态人心的智者,他可能不会忘记曾经那个慌慌张张去探病的小孩吧。</h1><h1> 老谢名“狱”,据说前半生多灾多难,但是,他的晚年,却是一派祥和。</h1><h1> 上天总是公允的。</h1> <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