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不自由的春节里乐享天伦

土匪

一直都不太敢动笔记录刚刚过去的春节，总想等疫情成为历史时再坦然地回顾，因为在举国上下的阴霾里，我一面担忧着，一面又享受着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欢乐，我不敢在医务人员艰难地奋战在一线时流露我微不足道的窃喜。而今，尽管疫情正在海外肆虐，我华夏已基本安然，我怀着对所有抗疫工作人员的感恩与敬意，悄悄地回味居于乡下的过往，一如回到了很多年前的童年，每天醒来时，不只有大小旷，还有我的父母和妹妹。 　　每年回乡下，除了九湾宫自己的老家，我们还有大量的时间在离我们很近的舅舅家吃喝玩乐，善良勤劳的舅舅舅妈和表弟媳妇霞妹围着灶台忙前忙后，确保我们茶饭无忧。孩子们在院子里撒野，我们大人在屋里唱K玩牌话家常，今年却鲜有的少聚。甚至在大年初一时，直爽老爸就得罪了邻居家来拜年的大哥，老爸说，中央不下文，我们不窜门！架不住舅妈盛情，说都是不外出的自家人，还是到舅舅家吃了顿饭，客厅里满当当的歌声欢笑声和孩子们的打闹声，终得释放的热情与自由撩拨每一个人神经，我们短暂地回到过年该有的模样。要不是非常时期，舅舅家，姨父家，还有姑妈家，在热热闹闹的你来我往中，春节短暂的假期几乎一闪而过。 　　难得老父也愿意高歌一曲！老爸是向来不服老的，称自己老战友为“小伙子"，与舅舅，姨父唱军歌，头脑中闪过的该是益气风发的年轻岁月么？ 　　更多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窝在我们独立的院子里，屋前屋后的邻居也都很自觉地遵守全国居家令。我们一家八口，老爷子的宅子倒是难得热闹，可封村封路的日子，基本靠过年储备过日子，老爸的小菜园供他一个人时绰绰有余，供八个人显然力不从心，不时有邻居给我们送些自家种的时令蔬菜，基本上放在我们院子大门口，招呼一声等我们出去已是十步开外的背影。邻里的萝卜白菜不曾断过，偶尔还有香菜茼蒿大头菜，乡村里邻里上下的牵挂善意，乡里乡亲的质朴勤劳，绿油油的蔬菜在无声地书写。 　　两猴孩儿比困在城市钢筋水泥套房里的孩子们幸运多了，看书做作业之余，可以自由地遵守全国居家令，大把地方可以撒野。一则运动锻炼，一则好玩。有时和爷爷一起锯锯木头劈劈柴，有时去菜园里松松土地摘摘菜，假小子猗妹比达哥更热衷这些户外活动。 　　爷爷是户外实践指导老师，乐呵呵地领两猴孩寻找实践项目。 　　拔萝卜菜苗的清晨，还有着冬日里的天寒地冻，小小的菜苗小心地拔起，弹去泥土，剪去根和枯叶，是个细致活。 　　松土可不能东一下西一下地刨，均匀地翻起泥土，磕碎泥块，备春天种菜之用。 　　走起！上山挖笋去！阳光正好！扛上大小锄头，出发！ 冬笋是我楠竹之乡的特产，别小瞧了皮厚肉少的笋，能卖到近二十块钱一斤，别以为农人心太狠，挖笋绝对是个技术活，明知大片楠竹的山上有笋，可至高无上的自然之神也自然授予每一个物种生存之道，笋宝贝们是捉迷藏的高手。难怪出发时，老爷子提醒：准备装笋的袋子藏着点，太张扬可惹人笑话！ 　　经一条入山村道，过三两户祥和农家，我们便到了自家山山脚。爷爷开道，两猴孩紧跟其上，本大小姐，负责观望。 猗妹去年挖过笋，一进山便念起了去年学的挖笋经：挖冬笋时先找竹子，找3-4年的竹子，表面较绿或者暗绿的竹子比较容易找到冬笋……一众窃笑，小妮子你倒是挖个冬笋出来瞧瞧！当然，方法是绝对需要的，达哥的盲目不过是顺带舒展舒展筋骨罢了。听听绝对也在挖笋菜鸟级别的爷爷传授些很难实证的法子吧！比如如何顺根找笋等等。可有了方法却不一定管用，早知找挖笋高手叔爷爷带队，也许会更靠谱。 　　猗妹大呼：我挖到笋了！众惊喜。负责一线播报的我立马兴奋凑近。可我的火眼金睛立马找到了假新闻假成果的珠丝马迹，断口并不新鲜，不过是捡到一只旁人不慎遗落小笋！当然，至少证明此山有笋，哈哈！ 我撤了，本姑娘注重办事效率！护送猗妹战利品回家去通知厨房里的老妈中午吃冬笋。三爷孙继续寻宝吧！中午的大餐靠得住么？ 可终究三爷孙一路开怀归来佯装凯旋，也逃不离归来仍是空囊。当然，脚下带回了泥土与劳动的芬芳，心里装入了山林与阳光的明朗。 挖笋高手叔爷爷 　　跳跳棋是爷爷想起很久没跟达哥博弈了，爷爷早就放弃和达哥下围棋了，他知达哥小学时围棋的辉煌，却不知上初中后达哥几乎没机会碰围棋了，放学后的作业占去了原本与爸爸下围棋的晚上休闲的时光，在学校，达哥也没找到围棋组织。找出闲置已久的跳棋，自诩跳棋高手的老爷子，与达哥旗鼓相当，甚至高兴地跟我们宣布他甘拜下风了。 自此，宁静的乡村夜晚，不时有爷爷、强叔、达爸陪两猴孩玩跳棋。 　　大人们在网课还没开始的日子里，主阵地是厨房。老妈是主力，但其他人也责无旁贷，老爸，我，老妹主打下手，真正主厨的是老妈、达爸、小强。老妈从早餐操心到晚餐，最为辛劳，我却从旁安抚：算好的啦！别人家的姑爷都是做客的，从头到尾伺候着，我们家两女婿还能不时下厨。应该安抚到了老妈劳累的心了吧？！ 　　翻翻我的手机相册，少干活的老爸倒留有干活照片，更多在厨房操劳的老妈反倒没有厨房里的照片，许是物以稀为贵吧！ 　　大人们的另一项难登大雅之堂的乐子便是玩玩牌，因而除了厨房卧室，还有娱乐室也是重要的活动范围。小du怡情吧！一家乐此不疲。阳光灿烂时，便在院子里消磨时光。 我想，也许这就是世俗人家与书香门第的区别，老爸是期待我们能有浓厚的书香气息的，我们，能否寄希望于下一代。我没做到的，我也不必美名其曰人间烟火的气息，我是期待达哥与猗妹妹可以有高层次的精神追求的。但我也深知，我们并没有给出与之相关的良好家庭环境。 　　动静相宜！当春寒料峭终于被明媚春光替代时，小姨姨父强叔正好回城取回了羽毛球等系列运动工具，打羽毛球、跳绳、跳球诸多活动便热热闹闹在院子里铺开了。 　　最远的户外活动是去了几里外的茶园，达表哥程伢领路。 爬上山头，发现我们将茶园包场了。登高而望，心旷神怡！远可眺望周边小镇，近可观人工打理的茶园井然如画。我乡亦是绿茶之乡，忆起童年时为了买顶时髦的太阳帽，我曾顶烈日去茶园打工摘茶半天，工钱记录在茶厂工头的小本本上，回家报数给老爸预支了钱得到一顶可折叠的太阳帽，心里头美了一个夏季，蓦然惊忆，其实后来并没有去兑现工钱，反正我要的太阳帽已得手了。再想想，如今的孩子，获得也许太容易，又如何彰显劳动的价值？教育子女，我确实没有老爸的见地与行动。 　　一直在观望观望等待开学，可我们大大小小迎来的是网课，于是一家子八个人，有六个投入全国“停课不停学”的网课热潮中。 我一方面有点窃喜，享受一边上班一边还能陪伴父母的美好，一方面又有许多惶惶，我和达哥都是毕业班，我的手头可用的只有一台手机，于是疯狂地刷手机准备上课，除了准备上课内容，还有陌生的上课方式的尝试，腾讯课堂、腾讯会议、钉钉、智学网等等很多我们之前不曾实践的新形式铺天盖地地砸过来，我有点儿懵圈，我开始尝试用微信群来授课，最大优点是上课内容直观可回播，最大的不足是讲话受时间限制，断断续续。与后来回粤后综合运用腾讯会议、微信群、智慧平台相比，显得稚嫩，但也好在并没有误了高三学生的学习。达哥也出现了资料不足的现象，同时，他还不受控制地受到游戏的干扰，后来回粵，他自觉删了游戏。 老妹天天例行行政领导的检查课堂工作，猗妹妹天天听课之外还背很多唐诗古文，但也从来没有做到令她老妈满意过。相对轻松的是达爸和强叔，一个是课程在我们中国的教育体制下并不那么重要，一个是重点学校教师又非毕业班，学校够资本淡定，迟迟没通知正式上课，只是完成些零零碎碎的工作安排。 　　我很享受上课前老爸就给我准备好了暖暖的火炉，我跟学生说，我的家乡正飘起了小雪，在视频里，更南国的学生惊呼看到了那若有若无的雪花；我很享受我正在上课时，老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芝麻茶，我会逮住学生思考的空闲喝上一口，嚼若干芝麻花生满口清香。 我很享受每一个早晨，屋前树梢上一群长尾鹊叽叽喳喳呼朋引伴，迎来曙光，然后我听到老妈在厨房弄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拿起手机关注一下疫情关心一番朋友圈才起床；我很享受没课的下午，小姨姨父过来一起在院子里话话家常或者玩会扑克牌，特地带上我一直衷爱而平日里绝对不可多得的手工擂茶。舅舅家，小姨家的几个固定不外出的亲人，成了我们一月有多的日子里所有的社交。 　　我们每日里窝居在宁静的小山村，除了老妹他们出去三两次采购了些生活必需品外，几乎不曾用车，临时需要买些水果买些日用品，我们呼唤表弟媳妇霞妹帮我们捎带，她在村委上班，我称她为最美村干部最好弟媳妇。 常帮捎带的还有住镇上的小姨姨父，有了她们，我们困多久都不成问题。 　　我爱装满了家人关爱的温暖的火炉，爱填满了农家味的柴火灶里烧得很旺的火，远离了一切的城市喧嚣，似乎回归到了可以在田里山上四处撒野童年。 离开家乡近二十年了，我又头一次在家过元宵节，带上大小旷与父母一起吃元宵，点元宵灯，那份温馨我无以言表。 　　估摸着超长的寒假终将成为过去，多年来一直真诚地关爱我们舅舅舅妈又一次盛情邀请我们吃饭，舅妈与小姨老妈一道还做了大家伙都还蛮稀饭的蕃薯粑粑，年前小姑妈也是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蕃薯粑粑南瓜粑粑，我的亲人们啊，几十年如一日地厚待我们，感恩之心之情我拙劣的语言无以表达。 　　终于还是在二月下旬收到了学校的返校令，带上爸妈煞费苦心各种搜罗来的家乡特产，公婆用汗水换来的花生蕃薯，还有邻居慷慨赠送的蔬菜，我们踏上了归途。返回时并不知其实还得窝家里上两个来月的网课的，否则，我们还可以迟点安排回程。 感恩党和政府，感恩奋战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是他们护我们各方安宁。而今我和达哥都已正式复课，每天里各种忙碌，口罩捂出年轻时常有的青春痘，对于逐渐恢复正常的工作生活，我们该好好珍惜，我开心地享受花城温暖的春日，用心地迎接已延后一个月但终将在两个月后会如期而至的高考。可梦里依稀可见暖暖阳光的午后，老妹和她的姑娘猗猗牵着一只待宰的鸡在散步，老爸老妈在院子里闲坐或散步…… 　　这是个最坏的春天，病毒阻碍多少人自由的步伐，带走了多少无辜多少家庭的欢声笑语，举国上下将满眼的春光关在门外；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春天，当病毒在全球肆虐横行，海外的哥们处在深不可测的忧虑中时，我们华夏创造了东方的奇迹，在经历风雨后终究风和日丽。 在全民抗疫中，我承担着最轻松的角色，长时间享受着亲情的包围，唯有汇成一句很俗的话：岁月静好，感恩所有负重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