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

裙袂飞扬

珊

自习的时候，同桌珊悄悄告诉我，马上清明了，她带艾青饺子给我吃。我说谢谢。她不写作业，她一直在画她的卡通人偶。珊画彩铅卡通还是有点天赋的，只是慢。那个时候我们十几岁，我住校，珊是走读生。端午啊、清明啊她会给我带来粽子茶叶蛋这样的传统小吃。我一直记得。

有一回，她答应我要带艾青饺子给我吃，第二天却没有带来，她虎着脸和我讲，她妈妈忘记做艾青饺了。她和妈妈吵了一架。为此，我很不安。珊是个很有个性的小姑娘，会和男生吵架的那种。我和她的相处极愉快。她待我极好。

珊大概是觉得学习太苦了，她不太做作业，上课也不太听。她晚上在家追电视剧，第二天早读讲给我听。考试的时候我让她抄我的答案，她不抄，估计是怕连累了我。她写剧本给我看，字写得工工整整。只是慢。她做什么事都慢，一直到我们高三毕业，她的剧本我也没有看到结局。

珊喜欢唱歌，听歌。她的零花钱都买了港台磁带了，有很多很多。后来我在电影里见到这画风，脑海里跳出来的是珊。一般是中午，她从家里吃了午饭返校，顺路去音响店买一盒磁带，喜滋滋地带给我看。我不懂也不说什么，但是我喜欢看她幸福的样子。

暑假了，我回乡下，珊住镇上。那个时候没有电话没有QQ更没有微信，我们彻底失联。有一天，村里的一位干部来找我，说有我的同学打电话来让我去她家里玩。我不知道他说的可是珊，我不确定。后来，邻村的一个妇女到我家来，断断续续讲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这个妇人的孩子在镇上的小学念书，正是珊的母亲的学生。我不明白她们怎么会讲起我。珊又是如何拜托她一定到我家来邀请我的？我的父母很高兴，说居然有这么重情义的同学，让我一定要去住几天。

从此，我成了藕荷弄18号的常客。避开大街上喧闹的人流，穿过一条长长的弄堂，珊家的老屋是一个二进的老宅，中间是天井，种有葡萄藤。正门朝北，一楼是前厅，前厅摆有桌椅，桌上玻璃下有白色镂花纱布，上面放着大钟和录音机。中间楼梯，古老的木梯，楼上前侧是主卧，主卧正对下是珊的房间，也就是前厅隔着楼梯的空间。珊有个哥哥，一个很高很帅的人，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后来去了加拿大。谢叔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爱抽烟。

我是个乡下姑娘，家里的伙食和食堂的菜谱都很简单。珊的母亲是个热情豪爽之人，莱很丰盛，我吃得很多。我和贾老师的友谊就是从吃她做的饭结下了。厨房在一间小屋子里，有煤炉一直在煮水。

很多很多年以后，偶尔在菜市场遇到贾老师，我们会像老朋友一样说说话。贾老师快八十了，身体健康。

珊带着我去镇上的其他同学家串门，晚上我们去文化宫看电影。说了什么话看过什么剧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个时候珊的长发柔软飘逸。前几日遇到珊，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只是笑起来的酒窝和羞涩的神情一点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