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口古镇

唯有时光

　　三月出行。去了碧口多次，却仍没躲过她的吸引。

从武都出发，沿兰海高速至余家湾下，油菜花开的季节，空气里浸润着星星点点的花粉粒，以及泥土特有的芬芳，走过一段田间小路，车已驶在一江碧水旁。抬头望去，“碧口古镇”几个大字就这样映入眼帘了。

　　喜欢碧口，是因为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库，而每次必去的，便是碧口电站库区了，可能心里总觉得她是中国第一座使用振动碾碾压施工的土石坝吧。最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是大坝泄洪场面，站在101米高的大坝上，极目望去，巨大水注腾空飞溅，气势磅礴，宏伟壮美。伸开双臂，似乎一切都能触手可及，唯有感慨与珍惜。一时间，内心不由得庄重起来，眼前便浮现出70年代“十里工区，席棚遍地”的热闹场景。在这样的小山沟，三天的车程才能从陇南市区到达碧口，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可敬的人们仍然完成了这千钧重担。从1969开工到1977竣工，十年里，一代人倾尽心力，两万人艰苦奋战，建成了装机30万千瓦的首座土石坝水电站，使之成为中国水电站史上的一座丰碑。四十年弹指一挥，那个用无数青春年华和汗水建成的水电站依然在造福我们，而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也将永存在一代人的记忆深处。

　　从库区出来，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盘行至山顶，稍作停留，从车里出来，极目远眺，碧岭岑岑，湖光荡漾，山边轻烟缠绕，村落瓦青屋白，碧水青山间，桃红暗点，繁木葱茏。走进山顶的茶园，林中隐居的几户人家，柴门不掩，偶尔几声犬吠，随却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走进一处院落，院子里盛开的老桃树下，有一老翁悠闲地坐在竹椅上，带着川音，哼着小曲，不时呡一口白色瓷杯中淡绿剔透的清茶，砸着嘴，双目微闭，鹤发欲飘，安然一幅神仙姿态。竹林中，几声鸟鸣使得空旷的山野格外幽静。在钢筋水泥混泥土中禁锢久了，此时才方知什么叫世外桃源，人间幽谷。轻烟飘过，淡淡的茶香漂浮在空气中，闭着眼睛仔细嗅去，直沁心脾，似梦游一般。

　　到达碧口镇天已暗了下来，白水江穿城而过使这座小城灵动了些许，镇子远比我们想象的小，街上的路居然还有上坡，整体依山而建，错落有致。车停在景区一家农户的院落里，车师傅便是农家的主人，两层小楼改成简易的客房，房间不大但也干净整洁。朋友托我带些米豆腐，安顿下来后我便穿行在大街小巷感受这个小镇最烟火的气息。最要去的自然是老街了。

老街有前街、中街和后街之分。老街上的那一段廊桥是镇子最富特色的建筑之一，黛瓦覆廊，木桩护栏，独自逡巡于桥廊之上，凭着桥栏，看着两岸的风景。这时，你可以什么都想，可以什么都不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悠然而乐。

中街则别有特色。街上正现做现卖的各种香喷喷的小吃，核桃饼、豆花面、米豆腐、小火锅，还有实实在在好吃的“十大碗”。街两边整齐的木楼上各种招牌菜的旗子随风飘起，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沧桑中带着恬静，恬静中又带着沉重。尽管随着社会的发展，碧口老街也悄悄地发生着一些变化，有些老式的商店装起了霓虹灯，有些石柱门的楼屋上换上了铝合金窗，有的被粉刷得亮亮堂堂，有的正播放着动感的乐曲，但这些变化无损于老街给予每个行人的那份浓浓的风情，它的变与不变，都抹不去古老小镇的千年品格，坚守与开放包容，传统与现代互动。

　　太阳偏西时，小河两岸的人多了起来。行人们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映在河水中，闪烁摇摆，投在高低不平的石板上，更显得热闹。

此时我有些累了，便找个古朴的茶屋，喝一杯碧口当地新采制的龙井，和老板摆摆龙门阵，欣赏着丝竹管弦之乐，被带进300多年前的举袖为云、车水马龙的繁华梦境。从老板口中，我们得知，清朝乾隆年间，凡甘、青及四川松潘、江浙一带物资进入西南、西北 ，都必须经过碧口集散，这里曾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繁华至极。民国初年，年税收曾多达两万多银元，占全省税收的一半以上，而现在的税收，也要占全县的一半以上。简单的寒暄中，我对碧口更多了些仰慕，因为除了我喜欢的碧水绕城、水墨淡雅的样子，还有当年中国红军北上抗日血战胡宗南部重兵围剿的红色故事，更有她的历史沉淀与抚去繁华后淡定平和的从容。在老板的推荐下，我去了镇政府大院和一家保存完好的老屋。

大院有四栋各四层的楼房，四栋楼围成一个完整的天井，天井中央，矗立着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树干粗壮笔直，树冠撑开直抵四面楼房顶层窗户，树梢则溢出楼顶之上，样子十分素净。谁也说不清她的确切树龄，只知道明清年间江西会馆在这里建馆时她便在这里。据说，每年秋天，无论走在碧口的哪个角落，都可闻到香气清幽的桂花味儿，满城风动，那样的秋该是很有味道。

来到老屋，站在深深的庭院里，抚摸被风雨剥蚀的青砖绿瓦，以及房门两旁刻写的楹联，很多地方因年代久远而斑驳。这些历史留下来的痕迹，它所承载的原始和质朴让我心生敬畏。我试图透过这些拙朴坚毅的石头和椽木来了解那些修建人最原始的冲动。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小镇安静了下来。临窗而坐，看着对岸暖暖的灯光，河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掠过两颊，温柔至极。再看河水，水中倒影摇曳，微风拂过，河水便在灯光的映照下泛起昏暗的光线。

回到住的地方，院子里悄无声息，虽累乏至极却不想入睡，这样的夜晚，我想在独醒中享受这春夜小镇的静谧。

翌日清晨，一声喝卖穿透方圆。碧口醒了，而我也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