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心中的净土

思萱

我家先生老家的庄子后面修铁路，老屋要拆迁了。听到这个消息，心底的失落和一丝伤感油然而升…… 我自己的老家 因我父母故去的早，老房子在县城扩宽马路时早已拆了，现已没有任何痕迹！所有关于父母，关于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时的记忆只在脑海里，在灵魂深处！ 我家的老房子在县城的边缘，护城河就在家旁，最早有简易木桥。护城河水是从京杭大运河引来，那时的河水清澈见底。能清楚的看到小鱼小虾在水草中欢快的游来游去。桥的四边是水泥砌的带坡度的桥爪，顺桥爪有一段青石砌的护坡，河边的人家淘米洗菜洗衣服都在这儿。紧贴桥东北爪的岸上有一棵大柳树。逢到星期天，河边特别热闹，大姑娘小媳妇挎着篮子，端着盆，边拉呱边洗刷，捶衣棍捶衣服将水溅起老高（现在的孩子没见过捶衣服的场面）。衣服洗好了，也不急着回家，树荫下坐坐，如果是热天，就将凉鞋脱了，站在水里，任小鱼小虾琢的小腿肚痒痒的，酥酥的，说不出的感觉。现在回忆起那场景，还觉得好温馨！ 　　我童年时最喜欢做的家务事就是去河边淘米洗菜洗衣服。天热时，将鞋子脱了，站在水里，任小鱼虾琢脚丫子。有时将淘米篮子沉入水里，看有鱼虾游过来，猛的将篮子提出水面，任小鱼虾在篮子里活蹦乱跳，等它们跳不动了，再将篮子放回水里，让鱼虾们急急忙忙的游走，好不开心。和小伙伴撩水玩，弄湿了衣裳和头发，玩够了，拎着篮子回家。 可是冬天就不好玩了！记得有一次冬天去淘米，穿的塑料底棉鞋，桥爪上因为有水结冰了，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米洒了一地，还好人没滑河里去。 　　我家因为住在街头，父母又随和，尤其父亲，博古通今，所以来我家串门的人也多，有几位老先生，也都是读过私塾之人，夏天来我家喝茶，冬天来我家烤火，谈古论今，讲聊斋，说水浒。我小时候的许多知识就是那时候学到的。 冬天的晚上，聚几个人在我家烤火讲聊斋故事，吓得我将腿缩在床上，老觉得床下有鬼，更不敢上厕所。 　　小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冷。虽然住在县城，那时都是草房子，薄薄的一层芭帐墙。四九天外面结冰，屋里地面就会有一层霜。下雪天，雪化了，屋檐下能挂好多的冻玲铛。我小时候特喜欢下雪天。外面雪花飘飘，屋里火炉烧的红红的，茶铞的水冒着热气。有邻居来串门烤火，谈天说地，热热闹闹。那种邻里关系，现在很少有了！回想起来，那时生活虽然清贫，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而和睦。看看现在，住同一小区，好多人门对门都不知道姓什么。客气的见面点个头。有的人既使同乘电梯，都视同陌路。 怀念老家！怀念那时候的人际关系。 　　那时候家里有个不大的院子，栽了一棵月季花，几棵菊花，还有几株不知名的小草花，我放学回来就喜欢给花浇水，观察花从打骨朵到含苞到怒放的过程，那种期盼，花开时的高兴，给童年的我增添许多开心和乐趣。 后来又在院里栽了一棵葡萄，由于地方小，葡萄树老也长不大，也就没搭成葡萄架。老人们说七夕的夜晚，如果天气晴朗，躲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牛郎织女说悄悄话！我们家葡萄树没搭成架，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听牛郎织女的情话！ 我家屋里房梁上每年都有燕子来做窝，天天看着它们成双成对的飞进飞出。过了一段时间，有小燕子从窝里探出头来，可爱极了。它们的爸爸妈妈飞回来了，就在梁上叽叽喳喳，不时将梁上的尘土弄下来，我们也不生气！老人们说有燕子来做窝吉利，干净人家燕子才会来做窝。它们到冬天就带着小燕子飞走了，春天再飞回来。我有时候会想，飞回来的燕子是不是去年飞走的燕子呢？它们认得我们吗？ 冬天搬个小凳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星期天和几个小伙伴围着小桌子在太阳下做作业，天是碧蓝的，有白云飘过，我们会放下作业，抬头看白云飘过，并不时的变幻模样，有时像动物，有时像人物，争论不休。那时的童真和乐趣是现在在空调房间里长大的孩子们没经历过的！ 　　老家周围有杂木行，是卖各种木料的，有时也会有旧家具。有粮草行，那时粮食属于国家统购统销，所以粮草行只卖柴草。有小猪行，名为猪行，其实是猪牛羊都卖。各个行都有开行人，也就是现在的中介。负责掌称（读cheng下声），收取一定手续费。对买卖双方负责，不会玩花招。不像现在的有些人……。各种行要等逢集才开行（就是营业），开行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推车的，挑担的，赶猪的，牵羊的，颇有清明上河图的味道。那种人间烟火味如今再也没有了！ 有一次在杂木行玩，遇到一个解放军叔叔写生，还给我画了一张肖像。将周围的小伙伴羡慕的不行。这张画收藏了很长时间，现在找不到了，很遗憾！ 　　我在老房子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父亲会用小罐头盒子为我做小手炉，用细铁丝串几粒花生米在上面烤，虽然只有几粒，在当时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会教我下象棋，那时女孩学下象是很稀奇的。用鸡毛和铜钱给我订毽子……总觉得父亲是无所不能的。 我十一岁不到就上中学了，结束了童年生活。少年时代的记忆都留在学校里。初中毕业正赶上特殊年代，没有学上，荒芜了几年，响应伟人号召，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去了！离开了父母，离开了温暖的家。再回城，已是几年后！ 　　 我在老房子里一直住到结婚后。虽然单位有宿舍，但还是觉得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温馨，回家不用煩神，吃现成喝现成，还会撒撒娇。 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在老房子里，找接生婆来家接生的。接生婆姓崔，一个慈善的老太太。在我们当地很有名，接生技术很好！她告诉我，我也是她接生的。我听到简直惊讶极了，竟有这样的巧事！对她更加信任。两个孩子出生都非常顺利。比起我几个同龄人去医院生孩子的少受许多罪。 老房子，是我们家血脉相承的地方！ 　　我家老房子因为在大路边，规划在城市建设拆迁范围，政府一直不批准翻修。父母也就一直住在低矮的草房子里直到过世，想到这些就心酸不已！ 父亲去世后我和先生都劝母亲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一来我们有了新居，二来可以照顾她老人家。可是老人家不愿意离开她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也舍不得离开老邻居。在那儿时常有邻居来串串门，拉拉呱，打个小麻将，消磨时光。实在没事，往门口一站，打招呼的人多了去了，遇事也有人帮忙。如来我们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整天她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所以我们尊重老人的意愿。 母亲独自一人在老房子里一直住到老房子拆迁。 听说老房子要拆迁，母亲既喜又忧。整天多思多慮，竟然一病不起，带着对老房子的不舍，带着对我们的牵挂离开了人世！ 随着母亲的离世，老房子的拆迁，我的家，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我的血脉，我的根，都被彻底的割断了！我从精神上，肉体上成了真正的孤儿！我已无家可归！ 老家，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灵魂的归宿。永远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