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

晓明印记

<h3>  我有个深深的心结,想写我的妈妈却不敢下笔,因为内疚、惭愧、后悔一直在困扰着我。</h3><h3> 妈妈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到过她的爸爸妈妈提到过她的家乡提到过她的童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姥姥姥爷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很多年来我们姐弟有些不理解,有些无所适从。</h3><h3> 其实我们都知道妈妈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是一个典型的坚持信仰的人,妈妈的一生除了信仰就是工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h3><h3> 妈妈一辈子没做过饭,没管过家务,没管过钱,没花过钱,也没管过我们几个孩子。对我们几个照顾更多的还是来自爸爸,包括给我们缝补衣服做家务做饭做菜都是爸爸的事情,那个年代我们经常看见爸爸半夜里踏着缝纫机给我们做衣服。</h3> <h3>  妈妈是文革前内蒙古党校马列研究班毕业,1964年和爸爸一起来到了内蒙古哲盟科左后旗,这在当时是内蒙古旗县里面唯一一个具有研究生学历的女同志。我想就是今天在我国的最基层也不会有几个研究生学历的工作人员,何况是那个年代。</h3><h3> 我听过妈妈的一次讲演。</h3><h3> 那是在文革中的1974年,我去妈妈的单位哲盟电影公司参加一个活动,当时有几位造反派对单位不满意,在活动中闹事砸坏了会场玻璃,在场的其他领导都躲了起来,作为经理的妈妈却毫不惧色义正严词在众人面前对这几位职工进行了训斥。</h3><h3> 妈妈讲得头头是道,全场鸦雀无声,几位闹事的造反派顿时销声匿迹了。这是到现在为止我所听到的最好的一次在公众场合一个女性发表的即席讲演,后来再也没有领略过。</h3><h3> 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魅力了。</h3> <h3>  上个世纪70年代,我作为可以被改造好的子女在草原上放羊,当我离家两年之后第一次回家的那天,妈妈在家门前一直等着我,就在我看到妈妈的那一霎那间,拖拉机还在往前开着我就跳下来,扑到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周围的邻居们都出来了,看我和妈妈的相拥而泣。</h3><h3> 那一刻,我看到了妈妈是那么急切地在盼着我的归来。</h3><h3> 那一刻,我切实感到了妈妈对刚刚从遥远的草原上归来的孩子的那种母子情深和血脉之情。</h3><h3> 那一刻,我明白了慈乌返哺舐犊情深爱子心切也在我的身边。</h3><h3> 妈妈给我买了一大筐沙果,整整60斤,她知道她的儿子喜欢吃水果。但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就是7分钱一斤的沙果也是托人才买回来的。</h3><h3> 我和妈妈一整天都在说话,当妈妈听到我入了党当了大队革委会副主任,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从此她逢人便说,我的儿子是多么多么的优秀,多么多么的能干,不但可以管理八百多只绵羊而且还入党当了大队领导。</h3><h3> 实际上那个年代很多知识青年都和我一样在农村入党提干。</h3> <h3>  妈妈1942年15岁的时候从家乡辽宁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嘎哈营子出来在乌兰浩特读国高,1945年毕业后直接参加了革命,是内蒙古文工团第一代舞蹈演员, 1952年是乌兰浩特电影院第一任经理,1956年到自治区后在内蒙古机关党委当宣传干事。</h3><h3> 在老一代人里面,像我妈妈这样的人有很多,但是从参加革命到生命的结束一次家乡也没有回去过的人,我想不会很多,起码我们这代人里面没有。</h3><h3> 这么多年,她的全部精力和时间就是她的工作和她的信仰。</h3><h3> 现在回想起来,妈妈同样是一位典型的母亲,同样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女人,无非是她用另一种方式表示了母爱,表示了妈妈,只不过是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我们几个才想清楚才明白过来。</h3><h3> 妈妈离开我们已经26年了,我一直为此而忏悔和不安。</h3><h3> 妈妈,我想你了,这封天书您能收到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