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界上人

自清

　　 张家界人，自称界上人。外地游客对袁家界、杨家界等武陵源核心景区耳熟能详、趋之若鹜，却少有人探访丁家界这样不出名的小地方。

丁家界位于天门山以南，距市区约20余公里，这里民风纯朴、山青水秀、植被茂密，空气清新，有一些保存完好的古村落，是本地人户外徒步活动的好去处。暮春时节，因新冠疫情禁足令而错过缤纷花期的我们，终于得以出游。17日上午，晴空万里，单位同事一行20余人趋车沿土木溪——丁家界一线边走边停。

土木溪

沿省道S228线向南，穿过天门山三岔隧道，在三岔村岔路口左拐进入水泥硬化的乡村道。继续行车约三四钟，便见到一条潺潺小溪，这就是土木溪。

　　 土木溪是澧水河一级支流九渡溪的上游源头，它发源于永定区大坪镇西南望岩扒，自西南向东北流经三岔，后汇入九渡溪。土木溪是张家界市区饮用水的重要水源地之一，建成于2006的土木溪水库总库容达1319万㎥,兼具供水、防洪和发电功能。近年来因当地政府大力推动建设张家界国家级大鲵自然保护区，地处缓冲区内的土木溪水电站已暂停运行。

　　 来到土木溪水库区，两岸峡谷幽深，植物生长繁茂，湖面风光秀丽，湖水清澈碧绿，很适合休闲垂钓和作深呼吸。在一座铁索吊桥处，我们按原计划开始下车步行。桥名“长生桥”，长约80米、宽不足2米，跨水连接南面的许家庄和北面的三角洲。三角洲以北向西是土木溪的干流，许家庄西南山谷为水库淹没区。土木溪在此处水面最为开阔，放眼望去，连绵不绝的湖光山色扑面而来。远处青灰相间的突峰背景是巍巍的天门山，近岸深浅不一的绿树灌木点缀着零星初开的紫丁香花、红杜鹃花，到处生机盎然。界上人终年守护这片绿水青山，呼吸富氧的纯净空气，虽不能长生不老但延年益寿亦不是妄想吧？

　 　沿溪边公路缓缓而行，我禁不住打开手机音乐，播放的还是前次下载的《年轮说》。舒缓悠扬的吉它声在耳边响起，多希望此刻时间过得再慢一些。我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阳光下也好，小雨中也好，步行让我心无旁骛，可以细细欣赏沿途的景致。一个人也好，结伴而行也好，出游让我见闻卓识，能够保持恬然淡定的心态。

　　 ……前面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本以为是山涧溪流冲击发出的声响，转过山头却丝毫不见溪流的踪迹。猜想一者是茂密的树林遮掩了流水的身姿，二者是山中有地隙或涵洞接纳了溪流的补济。再往前十余米，抬头望见一处悬崖有丝丝细水滴落，崖壁上仍有湿痕。水往低处流，大概山中的积水都往之前看不见的溪流里汇聚了。若是在大雨天，这处悬崖应有一瀑布飞流直下，银链披挂，水花四溅，那又是另一番胜景。

　　 步行约2公里，至土木溪水库尾区。水湾里两位本地钓鱼人看似已经有了收获，有好奇的同事在打听鱼群的种类、分布和下竿的地点、饵料等。怕是我们这一阵子的喧哗早已把鱼儿惊吓跑了，钓鱼确实须选寂静处、能耐得烦。再往前是急上的陡坡公路，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我们不得不上车赶路。

覃家院子

一路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了丁家界。半坡上散布着稀疏几组人家，除了房前至后的菜地、果树和路边几块已经结籽的油菜田，这里少有人们生活的气息。百度导航中无法搜索到的乡间小路，令上周六刚刚才到过覃家院子的我，竟然指错了方向。由乡村道转入村组道，路面变得愈发狭窄，仅容一辆小车通过，也就是老司机才能在间隔几十米稍宽一点的会车处娴熟地倒过车来。

　　 上山1里多路，我们到达本次活动的目的地和就餐地覃家院子。覃家院子出名是因为2014年春节前在此举办的大型“长桌宴”上了中央电视台，CCTV3、CCTV1先后在这里拍摄了《覃家大院过大年》专题片和2015年春晚广告。

　　 覃家院子是一户土家族人家族群居的四合天井大院，从祖辈为躲避土匪，被迫迁居到此建屋，至今已有180多年历史。它坐落在丁家界半山顶，正对着张家界的标志性景点——天门山国家森林公园，风景绝佳。

　　 整座院子占地约1亩，中间天井院坝有200多㎡，四周有大、小房屋13间，均为石基木制结构。作为大户人家，大院既是覃家嫡系子孙日常生活起居之地，又可作为家族议事与节庆祭祀之地。正屋中间是供奉祖宗、神灵的神龛所在的堂屋，也作会客、设宴之用；左右两边称饶间,作主人及其长辈居住的地方，饶间以中柱为界分为两半，前面作火炕，后面作卧室。东西转角厢房各两间，是子孙居住的地方，厢房与正屋之间有过道相隔，与前部吊脚楼上相连。前部吊脚脚楼上东西亦各有两间房，外有干栏，通常东边为未婚女子居室、西边为客房；楼下放置柴火、家具等杂物。吊脚楼下即为大门，从门前走上十来步石阶，穿过门厅才能进入大院。

　　 主人覃大爷年过七旬，精神抖铄，是村里的老支书。儿孙们都下山进城住进了楼房，他老俩口仍然坚持守在山上，打理着田间地头和山林鱼塘。听说老人年轻时赶过马、爱玩弄土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汉子。老人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和二儿一个当官、一个教书， 小儿子覃元天性玩劣、读书不多但精明过人，乘着张家界大力发展乡村旅游经济的东风，在自家大院办起了农家乐和家庭农场，成为远近闻名的农村致富带头人。因为他是妻子和平的张家界同学安辉的发小兼小初中同学，我俩也戏称是“叔伯同学”。上周末来覃家院子，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覃家院子前后有成片竹林。春季里挖竹笋既是一种生活体验，又可以马上品尝亲手挖出的劳动果实。竹笋既可以鲜食，也可以加工储存。冬笋炖猪脚、腊肉，春笋炖土鸡、排骨或炒肉片，都是绝妙佳肴。当然山里也不乏新鲜的野菜，象枞菌、蕨菜、蒿菜、地木耳、野胡葱、野芹菜、鸭脚板、折耳根等，或炒或凉拌或开汤，顿让城里的食客们垂涎欲滴。

　 　稍息片刻，同事们已等不及背起背篓、提起锄头上山挖竹笋了。听我们说还要去看看云上田园，女主人覃大娘热情地当起了向导。从覃家院子上到云上田园要翻过几个山头，沿崎岖山路走上半个钟头。覃大娘虽然也已年过七旬，稍微有点亢腰，但是走起山路来却毫不费力，实在令我们这些缺乏锻炼的城里人汗颜。

云上田园

云上田园是丁家界山顶上的一块台地，农业学大寨时期开荒，辟出的几十丘梯田，与天门山隔谷相望，看似悬于半空云朵之上。

　　 因海拔800多米，此时云上田园的稻田里尚在育秧。平台中间一块1亩多的水田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清晰倒映出天空、白云及周围的房屋、树木。云上田园古法耕种，深耕细作，不打农药，不施化肥，这里产出的有机富硒胚芽原米预订价格在10元/斤以上，供不应求。自然放养的猪、牛、羊、鸡、稻田鱼和种植的桃、李、梨等果树无任何污染。

　　 陶翁仙踪何处寻，山国木庐第一家。台地上的十几户人家过着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日子。后来，有生意人投资上千万元建起了的山国木庐精品客栈，据说夏季到此住宿每晚1200元/间。梯田、水车、木屋、峡谷、云海、竹林、美食、野趣……，如今这里的原生态自然风光深受众多休闲观光游客及户外运动者的喜爱，成为张家界乡村旅游著名的网红打卡地。

　　 山国木庐占地百亩，有10余栋民宿首尾相呼，青石铺就的游道、田埂把古色古香的民居精舍与山水田园风光串连边来，完美融合。饮一口甘洌的山泉水，洗一把冷水脸，泡一杯清明茶，远眺对面万里睛空一色，天门山层峦叠嶂如石船入海。十分惬意地坐在客栈的阳台上，微风习习，身上的疲乏渐消。想象中清晨云雾涌动、氤氲蒸腾，黄昏晚霞漫天、绚丽多彩，夜里倦鸟归林、虫鸣蛙叫，如遇皓月当空，邀三两挚友亭下纳凉、小酌两杯、把酒言欢是何等妙趣啊！

　　 沿着云上田园转了一大圈，看见平台中间那块大田又上来一波游客，像是有老有少的一大家子，正在摄像师的指点下摆出各种pose,欢声笑语一片。

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城里人向往界上人家的云上生活，界上的年轻人又何尝不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只有留守的老人和远方的游子才会更加眷恋故土，常常回忆起家乡的味道。

　　 直到接近饭点，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山。回到覃家院子，堂屋里已经摆上丰盛的宴席。碰到忙碌的覃元及其媳妇，打了个招呼，点赞今天的伙食真不错！看见同事们开始大快朵颐、推盏换斛、吆三喝四，一幅其乐融融场景，我也心生豪迈，学做一回洒脱自在的界上人！斟满一碗糯米酒，逮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