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昨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竟然在梦中回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生我养我的家乡。</p><p> </p> <p> 正值油菜花盛开的季节，田野里，山坡山，到处都是金黄金黄的油菜花，引得蜜蜂团团转，招来蝴蝶翩翩飞。勤劳的家乡人是不会让土地空着的，哪怕是块巴掌大的地都得栽上东西，加上油菜最容易存活，比庄稼还要好伺候，多种点油菜，一年四季的菜油就备得足足的了。</p> <p> 一个小姑娘，扎着一对羊角辫，手里提着一个手工编制的小竹篮，跟在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身后，穿过重重油菜花地，姐妹俩正正急匆匆地往山后的茶园赶去。 </p><p> 抬头向山上望去，茶园里的茶树一层一层的叠加，就像梯田一样。山是翠绿的，茶树也是翠绿的，只看到山上有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影在上面来回走动着，那是比姐妹俩来得更早的采茶人。那个小姑娘就是我。小时候，春季采茶是我的必修功课，如果勤快一点，我们会挣到自己的学费钱和零花钱。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农村里长大的小孩，靠着大山的恩赐，只要肯吃苦耐劳，把茶叶采回家，加工成茶叶卖出去，学费就有了着落，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会上山采茶，以此来换得一些额外的经济收入。几阵春雨过后，新茶开始抽芽，春季里谷雨前的茶品质最好，都是尖尖的嫩芽，我们称它是白毛尖，也就是毛尖茶。这个时间出品的茶，茶水清冽甘甜，茶叶泡起来像一根根银针似的，不过产量少，自然价格是最高的。老人常说，三斤湿茶叶才能出一斤加工好的干茶叶，但是白毛尖估计要更多一点，四斤湿叶出一斤干茶差不多。因为白毛尖更鲜嫩，水分更多一点。但是因为价格比夏茶高出两倍不止，所以春季是采茶旺季。尤其是清明前后。一放学，孩子们回到家就拎着篮子向茶园跑，直到日落西山了才能和小伙伴们赶回家，要是赶上周末不上学，那更是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时间都是在茶园过的。</p> <p> 虽然采茶是辛苦的，但是对于乡村的孩子来说，总是能够在劳动中找到许多快乐的。早上天蒙蒙亮，孩子们呼朋唤友，结伴上山，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说电视剧的，有说奇闻趣事的，最吸引大家的是采茶中的惊险经历。茶园里山高树绿，时常有蛇虫鼠蚁出没，最惊险的自然是在采茶时遇到蛇啦。有时候会看到一条蛇盘成一团，懒洋洋地在日光下晒太阳，这时你不去惊扰它，它也不会搭理你，看见了就远远绕开，去别的地儿采茶就可以了。也有特别顽劣的男孩，看见无毒的菜花蛇，故意逞英雄，拿跟棍子在旁边打一下，惊得蛇爬动起来，自己也吓得屁滚尿流，大惊失色地逃跑，事后又拿这事儿在小伙伴面前吹嘘的。我也遇到过蛇，那是中午吃饭后去茶园采茶，是在去往山上的大路上，看见了盘成一团的大蛇，这种蛇一圈黑，一圈白，我们家乡人叫它白龙蛇。当时因为吃饭比较晚，迟了半小时出发，没有跟上小伙伴们的大部队，当我一个人看到这样一条蛇大赤赤地盘在大路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后来就绕道走，去了另外一个山头采茶，好在另外的山上也有村民，赶紧告诉他们自己的经历。他们大吃一惊，说：“幸亏你这丫头知道绕道走，那白龙蛇可是有剧毒的，以后千万要小心，千万别惊动它。”现在才知道，那白龙蛇就是银环蛇，的确是有剧毒的。现在想想，我真是命大呀！ </p><p> 山里的孩子胆子大，活泼好动，我们领头的小伙伴就是只小泼猴，摘桃偷梨，爬树掏蛋、棍打花蛇，什么都敢试一试，所以是我们当之无愧的带头大哥。这大哥，逞英雄的日子居多，但是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某一天采茶时遇到了一个马蜂窝，硬是拿棍子捅了一下，结果被蜂子蜇成了猪头脸，两只眼睛都肿得剩下一条缝了，半个月才消肿。幸亏我们远远地在旁边观看，才免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灾。</p> <p> 就这样看来，茶叶的得来也是不寻常的，劳动的艰辛能让人迅速成长。我虽然没有像伙伴们那样闹腾，却也能在采茶中自得其乐。乡村的景致自然是最美不过，我会在茶园里放空自己的思绪，尽情展开想象的翅膀，手上采着茶叶，身边微风习习，耳边传来布谷的声声清脆，鼻息里钻入的是茶叶和树木混合的清香，我想象大山外面的世界，或者虚构一下自己创造的故事情节，甚至于和着清风，唱上几句自己喜欢的小曲，哪怕是一个人在一片茶园里，也不觉得寂寞。采上满满一蓝茶，回去的路上，摘几片油茶树上的茶片、茶耳嚼一嚼，甜丝丝，脆生生的。又或者看见山坡上红通通的三月炮、四月炮（一种野生的小果子），摘一把放嘴里，吃起来酸酸甜甜，满嘴流汁，现在想起来口水都上来了。</p> <p> 采回来的鲜茶叶，还要自己加工。我现在依然记得每一个步骤。春季日头不够猛，采回来的茶叶要先在大铁锅里炒热炒软，再把热茶叶倒在石板上或者簸箕上揉制。夏季日头猛，可以直接把茶叶在阳光下暴晒，直接揉制。揉茶时，那屡屡茶香就不绝于鼻，仿佛整个村子都飘着茶叶的清香。在乡村，做茶都是手工的，没有机器，全靠双手，揉茶也是一门技术活，双手像推磨似的，做顺时针摩擦，用力把水分揉出来，茶叶揉成细条儿或者细卷儿，需要一定的力度，更需要耐心。揉好了，放在阳光下自然风干，若是遇上天气不好，也可以放在铁锅里烫干，这样茶就做好了，等着茶贩子上门收购就可以了。</p><p> 时间一晃而过，自从参加工作后，就举家搬离了那个小乡村，如今离开已经家乡二十多年了，也极少回去，但是总在不经意间，她就悄悄地进入我的梦境，梦里有那熟悉的山山水水，有那历历在目的生活场景，午夜梦回，仿佛鼻尖还环绕着那缕缕茶香，久久挥之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