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春光

小倩

<p> </p><p> 我或许与诸位不同,这段日子,我怕睡觉,更害怕醒来,怕看见那一天天飙升的数字,怕一次又一次更新的病疫症状会在自己身上有所表现。因为我有武汉接触史,所以居家度过了一段漫长而煎熬的十四天的隔离时光。虽说世事风云变幻,可寒去春来,岁序悠然,又何来那许多的灾难? 因此,来日其实并不方长,趁春光尚好,去见你想见的人吧!——题记</p><p>&nbsp;</p><p> 究竟多久不曾见着太阳的影子了,阴郁,沉闷的空气似乎包围了整座小城。今日,忽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一缕耀眼的阳光已映射在浅蓝色的墙壁上,连忙披衣起来,挪到窗前,把洒满阳光的素幔拉开。几年前从朋友那里偶得的几株樱桃,如今在窗外的阳台上已满是花苞,似乎要在这与以往不同的春天里开出特别的花朵。此情此景,可谓“别来几春未还家,玉窗又见樱桃花。”</p><p> 此时,这午后的阳光似乎比以往要漂亮得多。干脆抬一把椅子,端坐于窗前,忽然很想母亲,母亲年过六旬。记得上次见她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她头发日渐稀少,当真是老了。本想等仓促的日子缓慢下来,趁春节琐事不多,去看看她。可突如其来的灾难,终究还是不被岁月给成全。索性拨通她的电话,和暮年的她絮说着那些远去的旧事以及近况。</p><p>母亲说给我熏制的腊肉依旧挂在她家里的透风阳台上,等我拿。眼前,浮现出母亲新腌制的腊肉,于春阳下这般烟火情浓。远处高楼林立,蓝天云海,若隐若现出母亲的黛瓦白墙,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如此令我神往。我顿心生悲凉,又不忍诉说,人生经世,却终究挣不脱生老病死。我笑话她,说她“一家人说两家话”,还你家我家的,搞那么生疏。她不理我,继续着说:“大姐二姐的都各自拿去了,你的,给你留着呢!”她提及大姐二姐,我也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她俩了,又或许是她俩把我这讨厌的小妹给遗忘了吧!我说:“给你说个你从来都不知道的事,但是你得评评理。”电话那头欣然答应:“嗯!” </p><p>“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有一年春天,大概就是此时这个季节,阴雨绵绵,反正好久都没有见到阳光。我们都居住在外婆家,你去城里赶场(赶集),给我买了一套粉红色的木耳花边裙,特漂亮,心心念念留着,上学穿。终于到了周一,你嘱咐她俩带我上学。春雨绵绵的乡村小路泥泞不堪,尤其是的田埂。记忆中,我腿短路滑,何为“寸步难行”,何为“裹足不前”,我算是领教了。我忽一脚没踩稳,狠狠地摔进那冰凉的稻田里。看着新衣服浸在了水里,便哇哇直哭。我记得清楚,离学校不远处,有一姓“胡”的人家,养了一条狂躁凶猛的狗。每每有人被他家狗追着跑时,他家一大男孩子习惯站在房后笑得东倒西歪,根本不把狗召唤回去。听到声响,整个空旷的田野里回荡着它那可怕的吼叫声,还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有恰巧此时,学校那边传来了“噹噹噹”的打铃声。二姐矫健,且胆大,独自朝学校跑去;大姐本想把我拉出来,可听铃声响,她不仅不拉我一把,还把我往淤泥里使劲推,推完之后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留我一个人在狗的狂吠声和淤泥里哭得稀里哗啦。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淤泥爬出来,一路哭着往回走。回去后给你说大姐骂我推我,你说你会收拾她,可她放学回家,你不仅没有收拾她,还任由她在你面前朝我吐舌头。除此之外,还有我小时候睡觉睡得沉,但当我每每醒来时,我都是在外婆家的炉子底下,我起初以为自己梦游,后来有一日,我假装睡着,听到她俩嘀咕着要做什么,我不出声,没想到她俩竟然把我从床上抬到炉子底下。这事儿我当晚就向你告她俩的状,你说:“明天收拾她们。”我信以为真你会收拾她们的,放心上床睡去。醒来,急忙摸摸自己是否还在床上,那是第一次醒来在床上。后来,你时不时也会在外婆家的炉子底下叫醒我,但始终没有追究我为何在那里睡着的事。”我说着,“这些事我忘不掉。”电话那端,母亲打断我的话:“这些事,你倒是记得清楚。那你记得弄脏衣服当日的半夜里,你往她俩的被子里灌水;天刚亮,你趁她们睡着,拿剪刀剪断她们的书包带子,用火烧了你大姐的头发……我收拾你了吗?我就知道你也不是省油的灯。”“有吗?没有的事。”我不承认,但听着这话,心理舒服多了。此时,一缕午后的阳光将我连同椅子的身影拉长,旧日时光里的诸多细节,现在想来质朴而奢侈。每个人都有一段春一样的年华,又有谁会忘记那些幼稚青涩的时光?怀想从前,错过的总是比珍惜的要多得多。</p><p>母亲是一标准村妇。像这般有阳光的静美的春光里,母亲该是在她种满春里能开花的小庭院中,系着围裙,打理那一树一树的花开!又或许在她的菜园子里嗅着花香,拾掇着在那冬里冻坏了的菜叶子了吧!我问起母亲,让她寻旧时陶罐,摘几株满带花苞的枝桠,装进去。母亲说那些瓶瓶罐罐早已随着岁月流转,以及那些不可取代的光阴,已不知所踪,遗失在那遥远的村落。</p><p> 母亲礼佛,其心端然善良。像今年春日里,世人饱受沧桑劫数,母亲焦急得参加了宣传队,值班站岗,只为少一人丢掉生命。于母亲而言,世间万物,应心存敬畏之心。一株草木,一只蝼蚁,乃至一粒尘埃,亦觉得都有生命,都应尽心尽力护其一生安好。</p><p>母亲一生勤俭持家。乡间的日子多是清闲简单的,几亩田地一片桃林,一块菜园,朴素地经营生活。除了日常所需,剩余钱币攒于橱柜深处,以备不时之需。</p><p>母亲说她那里,已是陌上春光。她说人虽遇旦夕祸福,但吉人自有天相,眼前苦难自当是转瞬就过去的事,不必挂怀。</p><p>抬头看着这一窗春景,我说:“给你念首诗呗!”</p><p>《窗外的春光》</p><p>&nbsp;</p><p>许久不曾见着的太阳</p><p>已然映射出它该有的光亮</p><p>嫣然明灿的春的模样</p><p>此刻装点了有我的窗</p><p>&nbsp;</p><p>春光已陌上</p><p>除了那黛瓦白墙</p><p>还有满园的芬芳</p><p>回首经年过往</p><p>以及那悠闲的蝶舞飞扬</p><p>早已盈落成一缕馨香</p><p>温暖地飘进我的诗行</p><p>&nbsp;</p><p>是谁隔窗</p><p>是谁凝望</p><p>又是谁将那杏花烟雨</p><p>撒向有你的小巷</p><p>是谁呢喃清嗓</p><p>是谁低吟浅唱</p><p>又是谁带着诗意</p><p>带着向往</p><p>为你剪下这窗外的春光</p><p>…….</p><p>&nbsp;“信号不好,记得喝药。”她说。“我给大姐二姐打电话,约他们等疫情一过,我们来你家…..”不知道她可否听见这句话。此时,窗外那几株樱桃花苞在微风中摇曳着,似乎在点着头。</p><p>&nbs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