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大荒的那些年 连载（六）沤蔴“往事”

信德（己丑 牛牛）

      提起“沤蔴”，相信凡是有过黑龙江农场经历的人应该都不会陌生。“脏、冷、臭”是大部分人对它的评价。而我曾“幸运”的连续五年参与这项工作，其中的感受和体会必是甚于多数人。有鉴于此，我亦趁此机会，再努力回忆尚未如烟的四十年前关于“沤蔴”的那些往事……

什么是沤蔴

      蔴是一种极具韧性与耐力的高杆长纤维植物,它的表皮是拧麻绳的原生农作物，是制作车套、缰绳，绳索的必备材料。“沤蔴”，蔴从地里割下来，先放到小河的水中浸泡七天左右，经过“沤蔴”后，蔴的表皮很容易和组织层分离，从水中捞出来的蔴不仅味道腐臭，而且粘粘糊糊，因此也被人们称作“捞臭麻”。

沤蔴的日子

      每年沤蔴已是深秋时节，气温逐步转凉，我们沤蔴的地点是在分场东面“援越桥”旁的小河里，小河河面不宽，河水较浅，也就一米多深。尽管这样，人光着身子站在水中还是能感到阵阵寒意。每次沤蔴，连队领导总是格外重视，不仅安排十几位身强力壮的男青年作为主要劳动力，还准备了几壶白酒用于舒筋活血，大家先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白酒用于驱寒（不会喝也强喝）。

      沤蔴工作一开始，每个人按照排长的分工各就各位，摆放蔴捆的两个人先下水，在河里来回不停地捣动蔴捆；岸上的五六个人负责传送蔴捆；还有两个人在小河两边挖掘泥土块。这个季节光着膀子，穿着裤衩，站在深秋的冷风中真是够凉的，幸好都是年轻壮小伙儿，又仗着下水前喝的两口酒的热量，各个都像上足了发条，铆足了干劲；只听到加油鼓劲的叫喊声，没有偷懒，没有取巧，整个过程非常的井然有序。工作中，活跃份子也不时增加点乐趣，朝同伴泼水逗乐、有时也漏出点笑话、荤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将近两个小时的光景，蔴垛已在河中一字排开，然后在蔴垛上压好预先挖掘的泥土块，直到整个全部浸没在水中，才大功告成。回到岸上，只见大家的脸上、身上满是污泥绿秽。排长不忘给大伙提醒，赶快披上外衣，防止着凉感冒。这时的我们，完全忘记了寒冷和疲劳，乘上马车，吹着口哨唱着小曲，颇有些凯旋而归的感觉。

      七天后便是起蔴的日子，还是这些人，还是老地方，可气温却大不一样，凉意更浓了。上午九点钟光景，我们乘坐马车来到“援越桥”河畔，大家不用动员自觉地按照事先分工，脱下外套，光着膀子，穿着裤衩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两人下河登上蔴垛，推去压在蔴垛上的泥土块，只见蔴伐子慢慢上浮，混浊的泥水和臭味开始涌来，蔴捆又滑又粘又臭，有时在搬运过程中一个不小心，还会将蔴捆戳到身上，但大家全然不顾，搬的搬，传的传，整个过程非常井然有序，大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战，河里的蔴伐子全部倒腾干净，并已被安稳的晾晒在小河两岸的草地上。这时的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身上还挂着污泥草屑，还不时发出轻微的颤抖，但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终于大功告成咯。

      回到连队宿舍，经过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大家纷纷来到连队食堂，饭桌上已经摆上四个炒菜和几壶酒，参加沤蔴的十多位兄弟团坐在一起，喝着酒，就着菜，边吃边聊。尽管工作很累很辛苦，但胜利的喜悦早已将疲劳和寒冷抛到九霄云外。

      岁月荏苒，沤蔴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四十个年头。如今白发挂满了双鬓，额头写满了沧桑。当年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已然变成了年过花甲老头儿。如今农场已全面实现了机械化，“沤蔴”应该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当年参与沤蔴的点点滴滴却依然在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这段人生经历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成为了我永远值得铭记的精神财富。